时宇伸手招过一个被吓得瘫坐在地的修士。
那修士在时宇煞气外冲时,连逃走的胆气和力量都没有便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见时宇招呼,那修士咬咬牙,撑起身子摇摇晃晃走到时宇身边,心中惊恐忐忑,逃是逃不掉的,就看老天爷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
时宇伸手在那修士肩头一拍,惊得他差点尖叫失禁,两股栗栗又要往地上软。
一股暖流透骨而入,从肩头迅速散入全身,驱散了那修士的惧意也强健了他的躯体。
时宇稍稍分出些造物之基,就让这修士享用不尽。
“听说过虞童或者曦月么?”
时宇不急着去找曹心心、剑开天等人,他们应该在中心地界修行,目前还不可能有其他界主进得了中心地界,安危不必多虑。
虞童和曦月,按理最多到外围,甚至可能外围都进不去。
那修士还在闭目享受时宇赐予的宝贵机缘,听到时宇发问急忙睁眼,恭敬行礼道:“愧对上师,上师所询之人,小人无从知晓。但若去了小人宗门,或许门内界主可知。”
时宇摇摇头,暗怨自己太急,这些小修士顶多知道些附近的界主,或是名声远播的最强界主,哪里会知道虞童和曦月。
“你家界主姓甚名谁?”时宇多问一句,如果只是个不知名的界主,时宇绝无兴趣上门。
“在下断情斋七狐,斋内界主三人,分别是纱鸾华,宇馨瞳和金岿。”
“纱鸾华?”时宇和祝炎岚齐声惊呼。
时宇面色阴晴不定,目中红光频现,祝炎岚紧紧抓着他手臂,抬头关切相望。
七狐顿觉糟糕,时宇的表情绝不是和纱鸾华有情谊旧交,而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貌。
此刻他只能寄希望时宇修为不如纱鸾华,自行知难而退。
“带路!”
时宇冰冷的言语彻底击碎了七狐的渺茫希望,他低头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带回去是死,不带回去也是死,死在纱鸾华手中,还不如死在面前这个面相稍善的界主手中。纱鸾华虐杀其他修士的场景,七狐不曾少见。
“嗯?”时宇见七狐定住不动,加重语气放出些威压。
七狐“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牙关紧咬就是不语。
时宇冷眼睨视跌坐在地的七狐,沉声道:“怎么?你以为不说话有用?”
一抬手,七狐的颅脑便落入时宇掌心,他整个人被悬提在空直面时宇。
但七狐紧闭双眼不敢直视时宇,几次鼓荡体内元力想要自绝,都被时宇压在身上的力量逼退。
“你这修为,就是想在我手上自尽都不可能!”
时宇神念冲入七狐神魂扫过几圈,便把他丢在地上纵身而去。
心骇欲死的七狐浑身大汗,挣扎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逃向远方
“断情斋?嘁!纱鸾华若是能断情,又怎么会用这个名字?”时宇看着山门上的三个大字冷笑。
他跋扈寻衅的神情,引起了守山弟子的警惕,一群人零落堵在时宇上山的路上,另一群人匆匆冲向山巅,显是去报信。
纵身而起,时宇根本不打算理会这些阻挡他的弟子修士。
有墨域澹从他面前闻风而逃的经历,时宇只想先擒首恶。
飞遁刚过半山,山顶突然响起纱鸾华的阴冷声音,“来者是客,进来坐!”
此话一出,慌忙追在时宇身后的断情斋弟子纷纷落下,由得时宇独闯正殿。
时宇搂着祝炎岚,大步踏进断情斋正殿,纱鸾华还是那副清冷模样,端坐在大殿正中的高台上。
一左一右两名同样冷俏的女界主,伴坐在身侧。
时宇大为惊讶,没想到断情斋三界主,居然全是女的!
再细想,整个断情斋山门内就没有男弟子,男弟子都在山门外的谷地中落脚。
略一失神,时宇便归复正常,冷笑看向纱鸾华,道:“今天怎么不跑了?有这二位缠着我,你可以跑得更快。”
纱鸾华听着时宇满满的嘲讽,神色不变,抬手拍出一片浮影,“先看,看过再聊。”
时宇眉头蹙起,朝着浮影看去,两段记忆流水般划过他的眼眸。
其一,时风站在一片狼烟四起的废墟中,身周到处是暴虐奔杀的恶徒,其中亦有不少修士。
忽而,一少妇紧抱婴孩,迈着踉跄的脚步凄声哭逃,两名大汉手持钢刀狞笑着追在身后,一伸手便“嘶啦”扯下大片衣物。
婴孩小脸搁在母亲肩头,看着那两个追逐母亲的恶徒,纯真的眼瞳中只有恐惧,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小小的脑袋,在母亲的奔逃中上下颠簸,眼中恶徒邪佞的面容,也被拉得虚幻扭曲更显狰狞。
十几步的行廊眨眼就到了尽头,转过便是外院,但那里更多的恶徒在挥刀行凶,几个正在争抢财物的恶徒,看到俏丽少妇迎面奔来,脸上都炸开淫邪笑容。
少妇惊慌的脸色转瞬成了绝望,前后都是绝路,她一扭身逃进侧院,看到一座枯井,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
七八恶徒都是一愣,探头往井中看去,随后骂骂咧咧散开,继续在狼烟四起的庭院中肆虐。
站在废墟中的时风慢慢走到井边,也探头向下看去,女子头颅早已摔得骨碎,脑浆溢出,七窍之中鲜血迸流。
她不知作何想,没有了母亲的婴孩,又被深抛井下,怎么可能再有生存的机会?
但她还是将孩子紧紧抱在柔软的胸前,用自己脆弱的后脑脊背去碰撞坚实的大地。
一直未哭的婴孩终于哭了出来,趴在母亲身上抚摸推搡,希望母亲能从熟睡中醒来,再对他露出甜美笑容。
哭累了,就睡一会,睡醒了,就继续哭。
饿了……饿了就只能舔舐母亲脸上的那片鲜红……
时宇闭上了眼睛,此时他才知为何当初救出时风的时候,他母亲脸上依然洁净。
一天……两天……足足过了七天,时风就趴在井口看着底下的一对母子。
而后,一个愤怒身影落在了他身边,像是没有看到时风一样把井下母子捞了上来。
时风站直身子,和那人贴得极近,看着他裹起婴孩焚化冷尸。
那人离去后,时风又回到井边纵身跳了下去,躺在女子曾在的地方,抚摸着大地闭眼安眠。
或许,他还想感受一下那女子的温柔,那女子的馨甜。
时宇沉沉呼出一口气,这样的记忆,他不曾在时风的神魂真灵中看到。
当初他在帮时风驱逐律言邪力的时候,自认看遍了时风过往,却不想时风竟能以极低的境界,瞒过了自己这个师父。
也难怪纱鸾华会说时风心有大悲,是继承她衣钵的好苗子。
其二,漫天厮杀的战场,虞麓尧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他挥出的剑光已然无力,三名围攻他的修士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虞麓尧!今日就是你授首之时!创界?去死人的天地创界吧!”
放声大喝的修士猛然又轰出亿万黑锋,撞破虞麓尧的剑光全部刺在他胸前。
虞麓尧长长吐出一口鲜血仰身摔倒,砸在一颗星陆上再无力奋起。
“不!”凄厉的长呼响起。
另一处战场,被两人缠着的纱鸾华,亦是满身血污左支右绌,不需太久她也会被斩杀当场。
这只是战场一角,更广阔的虚空中,两支大军正彼此冲撞。
两只队伍犬牙交错穿插互缠,再也不分战阵,再也不见将帅,军士们就只凭个人勇武劈杀面前可见的一切敌人。
时宇皱起眉头,他还未见过修士大军之间的征讨,总觉得实力到了界主境,一切凭着界主间的争斗就可决定战事走向和结局。
修士士兵的存在重在维持大界秩序。
但眼前所见,扭转了他的观念。
数不清的普通修士,结成战阵也可抵挡界主,甚至还能将界主打得负伤逃遁。
眼前正有一个年轻人,尽情展示着他出彩的战阵操控能力,带着一支千万人的修士队伍,追着一名界主狂攻。
他那年轻的面容,竟和孩童般的虞童有几分相似,应该说他就是虞童,青年时期的虞童。
看到虞麓尧身受重伤,母亲也被纠缠不得脱困,虞童立即调转大军直奔虞麓尧而去。
大军转折支援,在虞童一声声的调令中,轰杀准备继续攻击虞麓尧的界主。那几名界主同样已是强弩之末,迅速避开军阵强大的攻击,暂避虞童锋芒。
虞童极速扑在虞麓尧身边,搀着他坐起,一掌拍在虞麓尧后心为他灌输元力。
虞麓尧喘息片刻,抬眼去看还在与强敌纠缠的纱鸾华。
此时的纱鸾华已被劈落一臂,甩着鲜血喷洒的身体勉力强撑。一道道律言从她口中急速唱出,一个个敌人被她夺去性命。
但那都是无关紧要的散兵游勇,真正强大的两名界主,顶多是被纱鸾华迟滞身形,或是偶尔露出痛苦神色,战力一点不见衰落。
“父亲!大军你来指挥,先保住自己,我去救母亲。”虞童灌输片刻元力,脸色变得煞白。
他扶起虞麓尧,将一枚兵符塞在虞麓尧手中,转身挥枪直扑纱鸾华而去。
就在此时,震惊整片战场的一幕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