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宇惊望着一个又一个大界呈现在裂隙之后,心中冒出个荒唐的想法:万界就是缀在天主域上的宝石,所有大界都依托天主域而存。
不等时宇多想,只短短一瞬间,这些裂隙就被尽数抹平。
辛劳无比的执令卫再次出手,飞逐在每一条裂隙前。
他手中的天主令随意划过,神奇力量便连绵涌出,像是温柔的海浪抚过沙滩,让一切沟壑重归平整。
做完这一切,执令卫回头深深看了时宇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消失在了虚空中。
而那爆开的巨舟,终还是被天将和时宇联手压制,所有的力量被消磨殆尽。
天主域重归黑暗,把一切动荡危机都埋在了纯黑的世界里。
时宇目送八名天将默默消失在各个方向,然后凝目望向巨舟消失的地方。
地上多了一个浅浅的凹陷,绝战尊的长戟,死一般斜斜插在地面上。
那个炎魄天的天将走到长戟旁,狠狠几刀劈在戟上,清脆的当当声遥遥传开,仿佛敲响了午夜丧钟。
天将木然的面孔,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单膝跪在长戟前,垂首闭目,口唇不住开合,好似在向冥冥中的存在诉说刚发生的一切。
过了好久,那天将才站起身子,伸手抓向长戟。
但那长戟像是染了剧毒,天将的手刚碰上便发出嗤嗤腐蚀声,惊得天将迅速撒手,冷视片刻才大步远去。
“呼~终于都走了!”
时宇长舒一口气,慢慢走到长戟旁,思忖片刻摸向长戟。
发生在天将身上的异状并未出在时宇身上,时宇轻易握紧了长戟将它拔起,放在手中细细观摩。
在方才那般足可毁去整个天主域的力量冲击下,此戟依然毫发不伤,不难想象它当年有多强大,不愧是曾经钉死天主的神器。
“靖天戟!好宝贝!可惜再不能尽展威力!”时宇低声感慨。
“哼!就算我无力再掌控靖天戟,我也诅咒你!我诅咒你这天主的走狗,将永失一切!我诅咒你这驭命残图的化身,将死无葬身之地!”
沉缓狠厉的声音突然从戟身传出,惊得时宇差点把它扔在地上。
刚刚鬼祟摸来的小黑和鲸落海,又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时宇定定神,强咽一口唾沫,看向天将离去的方向,但哪里还看得到天将的身影。
小心翼翼将靖天戟插回原处,时宇退后几步不甘解释道:“是你要杀我,我才不得已反击。”
“毁我战船,屠我子弟,我千万亲卫都成了飞灰,你还做出这等道貌岸然的模样!和天主老狗一样阴险卑鄙让人憎恶!”绝战尊恨恨喝骂。
时宇不想再和绝战尊有任何瓜葛,转身退走。
如今没了巨舟,兵魂又废,一条残魂躲在里面又能做什么?就让他永远枯守在此直到天荒地老去吧!
“哼!你能走到哪里去?你这一生都无法再摆脱我的纠缠,我要亲眼看到诅咒全部成真,就像老狗被人打成飞灰一样!
可惜啊!可惜老狗身魂俱碎都没有死!就是你这小狗造的孽!”绝战尊冷哼,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时宇登时惊怒,回身冲到靖天戟边,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驭命天主差点惨死是中了你的诅咒?”
“哈哈哈!怕了是么?你难道忘了冲进你体内的那条身影?那就是我的恶咒,无人可挡的恶咒!当年正是因为我咒了老狗,他才把我炼成那般无耻模样,那般无耻用途!”
绝战尊笑得大声,笑得凄厉。
时宇想起在巨船上冲进自己体内的另一个时宇影子,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抑自己不断攀升的怒气,有些服软道:“我不是天主,我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抽出你的恶咒,我可以带你走,保你永世不灭。”
“哈哈哈!你敢说你和老狗没关系?当你碰到我那诛魂碎片的第一刻,我就知道是你救了老狗!
没有你这小畜生,他早就死透了!要不我怎会费尽心力,暗中遣使血魂碎片来这杀你!”
绝战尊大声怒吼,黯淡的戟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时宇默然,这绝战尊竟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透,还能对天主下咒,可比千将尊他们强大太多。
“你对天主这般不敬,他还能留下你,可真够心宽。”
时宇眼见绝战尊油盐不进,也开始轻声嘲讽。反正炎岚城也有不少咒术大能,大不了回去慢慢琢磨。
“那是他故意留下我,让我日日看着自己的魂躯饱受屈辱!他要是心宽早就让我死了!”绝战尊大声咆哮。
“你可以自杀!”时宇语气平淡,却更激起绝战尊的怒火。
“自杀?我为什么要自杀?我死了,老狗身上的恶咒就没了!就算这次他借你的手逃了,我还会坚持活下去,直到再看见他的那一天,再对他下咒!”
时宇不屑轻笑,摇头道:“你咒我我信,可你能诅咒天主?你当自己也是天主么?”
“为什么不行?我是整个驭命天第一战将,第一个凭着自己力量摆脱驭命图的人!只要我开天,我就是天主!”
绝战尊的话让时宇大吃一惊,他竟然有成为天主的可能。
“该死的老狗,发现我摆脱了驭命图,表面上夸我赏我,却在我征伐诸天受到重伤后,直接将我炼成法宝!
我恨啊!我为什么不听炎魄天主的话,我为什么还要骂他包藏祸心,挑拨我臣主关系,更将他钉死在天主宝座上?”
靖天戟剧烈震颤,但绝战尊的力量也仅限于此,他再没有力量伤害任何人。
时宇心惊,暗道原来看不到绝战尊的命线,竟是因为他已经挣脱了驭命图的束缚,那可真算得上是驭命天万古唯一!
“天主要炼化你,还需要借你重伤?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时宇见机行事,出言打断他无休止的疯狂咆哮,声色不动继续嘲讽。
绝战尊更加疯癫,大声吼道:“没有驭命图辖制,他能把我怎样?我那时力量已经不输天主!所有天主都认可我将成为第十天主!”
“霍!”时宇,还有鬼鬼索索躲在时宇身后的小黑、鲸落海同声惊呼。
“是我我也会杀了你!谁能允许手下比自己更强?况且等你真的成了天主,难保不会反咬一口干掉驭命天主,把以前受的委屈全报复回去。”尽管时宇对绝战尊心有同情,但为了自己的小命,他还是继续撩拨绝战尊的心绪。
“哈哈哈哈哈!你这话和他当年抽我魂魄时,说得何其相似!不愧是一路货色同样奸佞!难怪他会把眼珠送给你!你俩就是一脉相承的诸天败类!”绝战尊继续咆哮。
时宇摇摇头,抬步向后退去,冷声道:“既然你说我和他是一路货色,那我就一路到底。现在我就找到那炎魄天将,告诉他你还没死,我想他很乐意来此将你折磨致死。”
说着,时宇拍拍鲸落海的头,沉声交代道:“去,到处乱飞,一边飞一边喊:炎魄天将,绝战尊未死,就在船爆处苟延残喘!”
“狗东西!你果然和天主狗贼一样混账!”绝战尊暴怒,却很聪明地躲在靖天戟内不露头。
时宇冷笑,“你说过,你死了恶咒就没了,难道我还要好心留你命?留你咒我永失一切,死无葬身之地?”
绝战尊默然,暗恨自己见了和驭命天主有关的物什就压不住怒火,天主都不曾知道的隐秘,竟被时宇轻易知晓,反拿过来要挟自己。
忽而,靖天戟当空漂起,嗖的一声窜出数百里。绝战尊眼见要陷入危急,干脆选择了逃跑。
时宇冷眼看去,绝战尊这是老糊涂了么?浑身无力竟还想着逃跑!
双足轻点,时宇电射而出,两步就来到了靖天戟后。伸手一抄,就抓住戟杆将它抛回了原处,又深深插入方才拔起的那个细孔。
时宇紧随而还,掏出大把阵旗符箓,全洒在了靖天戟周围,微嘲道:“你现在唯一值得自豪的,就是一肚子见识。也许你还有最后同归于尽的绝招,但我想可能性不大,不然你刚才就用了。再敢跑,光这些阵法符箓,就有你好看!”
“哼!”绝战尊冷哼,再不说一句话。
时宇布好阵法,又一拍鲸落海鱼头,大喝道:“去吧!喊得声音要尽量大!尽量响!”
鲸落海点点头,化风而去,高亢的呼号随即响起。
时宇也不再和绝战尊多言,伸手扯开了通往炎岚城的界门,对小黑说道:“你回炎岚城叫墨戮过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小黑不敢怠慢,一头扎进界门搬救兵去了。
只剩时宇一人,时宇不慌不忙坐在靖天戟百丈外,百丈内都是各色阵法符箓,任谁闯进去都会被炸得头破血流。
百丈界线处,时宇摆满了一圈白色符箓,就像乡间圈鬼一般,把靖天戟围在了正中央。
界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一次界门多则十几息,少则三五息,来来回回闪耀在时宇面前。
不久前的大战,早就吸引了远远近近的界主们,他们从惊魂未定中稍有苏醒,便朝着战起处慢慢行来。
在修行者的意识中,越是危险的地方,收获也就越丰厚。
于是乎,界门闪烁明灭的光亮,成了这些投机者的指路明灯。
他们一个个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待看清界门微光中阴森木然的时宇面容后,又胆战心惊悄悄摸向百丈远处的靖天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