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似梦非梦

海水沸腾，如鲜血般拍击海滩，一具具森森白骨张大颚骨，黑洞洞的眼眶呆滞的望向天空，一缕缕的幽魂从尸骸飘出，被红云吸附，飞往更远的方向。

芝加哥，凯西奥斯特曼海滩，是许多来好来坞游览的旅客常去一个休闲海滩，这里有着充足的阳光，以及能看到各种比基尼美女扭着性感的腰身从眼前走去。

也有垂钓的老人，三三两两坐在渡桥的灯塔下，放下水桶，甩出鱼线，喝上一口啤酒，便安静的沐浴在这片喧闹里，等着鱼儿上钩。

青年抹着防晒油，给女友涂抹每一寸肌肤，稍远也有年轻的夫妇带着孩子来到沙滩，妇人戴着墨镜享受海浪带来的凉风；男人躺在躺椅翻看杂志，偶尔瞥去沙滩上盖着城堡的孩子，露出一丝微笑。

海风吹着孩童几缕短发，穿着尿布湿，拿着塑料短锹都囔着铲起一桶砂砾，笨手笨脚的倒去逐渐成型的城堡旁边时，孩童像是感觉到什么，摇晃的站起来，蓝色的大眼睛望向海面的方向。

——天与海的尽头，出现了一丝红色。

“爸爸……爸……”语言还有些不畅的小家伙跌跌撞撞跑到父亲身边，伸手去拉他的杂志，笨拙的指去海面，“爸爸……你……你看那边是什么？”

“海鸥，或许风筝，或许是哪个笨蛋把帆船开翻了，不会有海怪的。”男人没好气的随口说了几个可能让孩子好奇的东西，但还是顺着稚嫩的小手望去，脸上表情顿时愣住。

此时他看到的又是飘近许多的红色，已经染红了小半边天空以及大海，迷迷蒙蒙的红色迷雾笼罩着大海正迅速飘过来。

“上帝那是什么？”

不光是男人发现了异样，海滩上玩耍的人，大多都注意到了远方出现的诡异红雾，将周围整个视野中的天与海都遮蔽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巨大的轰鸣，男人抱着孩子本能的抬头，就见几架战斗机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直接冲向了红雾，朝里面发射了几枚导弹。

导弹爆炸开，显出的火焰，想是要将里面照亮，或者将飘来的红雾驱散。

然而，焰光短短的闪了一闪，就被红雾吞噬，连黑烟都不曾飘出来，飞行的战机在天空拐出返航的轨迹，其中一架几乎贴近了飘来的红雾，呼啸折转的刹那，看似慢吞吞的雾气，忽然探出如同触手的烟雾，瞬间将那架战机覆盖，庞大的机身就在海滩无数望来的视线里，直接拉进了雾气当中，引擎的轰鸣彻底断去了。

“跑啊！你们快跑啊！”

雾气里，露西失重一般飘荡，趴在雾里朝海滩那边大声嘶喊，可惜声音似乎传不出去，那边海滩的人也听不见。

不过看到战机被吞噬的一幕，海滩上的人根本坐不住了，胆小的女人发出惊恐的尖叫，肥胖的人从水里飞快朝岸上游去，不时回头看向一晃就已逼近灯塔的诡异雾气，隐隐间，似乎看到了里面有许多人的影子在那挣扎叫喊。

灯塔下，喝酒打盹儿的老人感觉到了鱼线绷紧，惊醒过来正要去拉扯鱼竿，眼中的阳光阴了下来，偏头的刹那，眸底是翻涌的红雾，戴着里面无数人影好似妖魔般朝他扑来。

胖子游到了浅水区，起身就跑，顷刻间，红雾已经漫过了灯塔、渡桥，他回头看了一眼，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保持飞奔的姿态被吞进了红雾里，下一刻，只剩一滩白骨洒落地上。

这片海滩，无数人惊慌狂奔，就连这片区域巡逻的警察也混在人潮里朝城市的方向奔去，男人抱着孩童拉着妻子，跌跌撞撞的跑在街道，看到不远的超市，他拉着妻儿冲了进去。

关上玻璃门的刹那，他以及超市里所有人视线之中，红雾滚滚瞬间将街道淹没，慌乱奔逃的游客里，有人冲来狂拍门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在雾气里肉眼可见的化作骨骸。

隐隐约约，还看到了雾中有着一道道人的影子挤在一起。

“上帝啊，这到底是什么？！”

有信仰的老人双手握着十字架跪在地上发出祷告，就在以为众人觉得安全时，玻璃门的缝隙，红雾挤了进来……

短短的十几分钟，原本热闹祥和的海滩，已经看不到了，飞行的直升机上，拍着视频的情报员，呆滞的看着下方弥漫的诡异雾气，街道、海滩、棕榈树一切都消失在了里面。

画面的数据传回了芝加哥，无数看着屏幕的要员们沉默下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只是在一个小时前，他们接到了夏威夷的消息，然后那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联系。

根本想不通，那东西是如何从夏威夷飘到密歇根湖，这里可是内陆啊。

可眼下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要员转移的同时，军队也开拔出去，走上了街道，一架架飞机接到命令起飞。

一辆辆坦克也驶上了街道架设起来，链接华盛顿的直升机，盘旋在最安全的位置，远距离观察红雾与军队的对抗，将一切能采集到的信息传达到那边。

画面里，火光在街上疯狂喷涌，战机咆孝在红雾外面的天空，射出一枚枚蕴有巨大威力的导弹。

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大爆炸声里，无数火光在红雾当中闪烁。

可依旧无法阻挡翻涌扩散的雾气，一条条街道被吞没下去，一辆辆坦克里也传出驾驶员、炮手的惨叫。

飞行的战机也在天空爆炸开来，四溅的碎片，让看到这一幕直播画面的人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和缄默。

不仅如此，扩散的红雾仿佛有着生命一般，席卷了整个芝加哥后，竟然朝四面八方扩散开，雾气之中，一道道闪电纵横，蜿蜒游蹿的电光也都是鲜红的颜色。

哈拜尔飘荡在雾里，与许多幽魂一样，呆呆的看着军队摧枯拉朽般的被摧毁，看到高耸的弗兰克药业大厦瞬间被红雾侵蚀，如同枯萎的老树，没有任何的生气了。

“不……”

“不……”

不仅仅他低声呢喃，红雾里的哈勃、露西等人，以及无数死去的魂魄都在低吟呢喃，看着曾经出生、生活的城市，转瞬之间就化作了鬼域，心里是说不出的悲伤。

“这就是神灵的力量……”哈拜尔之前想要与神一较高下的心，早已被下方人间惨剧彻底熄灭了，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战栗。

“神灵啊，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哈拜尔向来自私、残酷的人，难以接受这样的煎熬，看着一个个生命被剥夺，整座繁荣的城市顷刻间化为废墟，比目前任何科技都要来的恐怖。

然而，神灵好像并没有听到他的呐喊。

依旧带着无数幽魂跟随红雾一点点的扩散，从芝加哥向四面八方散开，途径的各个州，接到撤离的民众堵在公路上，一片惊慌里失去生命，变成白骨。

那红雾好像永远也吃不饱的恐怖巨兽，一路吞噬过去。

哈勃瘫软了，脸上全是悲伤，他看到了他的父母农场，两个老人手牵着手坐在沙发上死去；露西看到了她的妹妹，在纽约的一间酒吧里唱歌，亲眼看着她在涌进来的红雾里变成捧着话筒，痛苦的被撕去皮肉化作白骨。

哈拜尔也看到了，他看到远在华盛顿的妻女，在花园里抱在一起，他想大声呼喊她们快逃，可终究也来不及了。

“不！”

他看到红雾没有一丝怜悯的笼罩下去，大声嘶喊的刹那——

哈拜尔睁开了眼睛，露西、哈勃、朱莉亚、徐美婷睁开了眼睛，以及那十几个佣兵也都睁开了眼睛。

他们以及处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刺骨寒风忽然都觉得是温和的。

那种地狱般的场景，他们不愿意再试了。

一行人，没有任何声音，望着面前负手漂浮在风雪里的身影，默契的跪了下来。

“这只是给你们的一次惩罚，往后莫要再来打扰了。”

传来的话语，平澹而冰冷的回荡众人耳边。

……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并不仅仅是一场梦，此时此刻，红雾席卷的地方，所有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愕的互相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