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太阳正毒,一丝风都没有。
烟雨江南不见烟雨,云深不知处海天云蒸。就算如此蓝曦臣几人依然着三层衣衫,虽皆为棉麻、棉纱等轻薄面料,好歹也是三层,宇文素看着越发闷的不行。
“你们,你们当真是三层!”宇文素热的脑袋懵懵,恨不得将自己整日泡在水里才好。
蓝景仪甚是不以为然的说:“向来如此,并无任何问题。倒是你,一副气喘如牛的模样,像是有人在使劲掐你脖颈!”
“我死了!”宇文素突然一声吆喝,接着咣当一下趴在桌上不动弹,众人大惊失色,蓝曦臣轻轻推她一下,见她眼眸颤动,知她又在顽皮。
魏无羡扯开腰封露出前胸,直喊:“这也太热了,我也死了!”说完往地上呼通一躺。蓝忘机见状甚是无奈。
“好想吃冰镇西瓜,最好有冰块的那种。”宇文素下巴支在桌上,眼里都是幻想,其实想说更想吃冰淇淋,还有抹茶星冰乐,可乐加冰也好,哪怕是老冰棍也是不错的。
“泽芜君,素素公子可在?”子充叫着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抬着两筐东西。
“怀秀见过泽芜君含光君与诸位公子。”几人中走出一个小太监来,宇文素再一看原来是怀秀。众人诧异。
宇文素直起身子,甚是惊讶的叫道:“怀秀!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上山来了?”难道王爷出了什么事?还是又想吃糖了?可上次分明给了他不少,难不成当饭吃了?好一通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怀秀躬身回话:“回公子,近日外邦来朝议事,给宫里送了好些原地特产的西瓜和葡萄,王爷特意着奴才给您送来,让您吃着玩儿,解解暑。”说着掀开罩在筐上的棉被,那筐里装着的西瓜青翠欲滴,葡萄紫如玛瑙。
宇文素起身走过去看了看,原来如此,接着嫣然一笑,问道:“这底下可是放了冰块?”
怀秀目露赞叹,连忙回话:“公子好眼力!”
宇文素不露形色的问:“王爷,他还好吗?”蓝曦臣若无其事的抬眸看她,他的眼神深邃望不到底。
“这宫里不是来了外邦人了吗,终日摆酒宴客,王爷每日陪同,昨日酒还没缓过来今日又得继续,连连几日,眼看这身体是吃不消了。”怀秀满腹牢骚又是担忧又是无奈。
魏无羡一听天天喝酒,兴奋的一拍地板,就差要推荐自己去代喝。宇文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他才好不容易淡定了些。
“睡前,用蜂蜜冲水给王爷服下。”宇文素看着怀秀说,她亦没有妙计良策。这种应酬任谁都没有办法。
怀秀一听满脸愁容,不禁直言相告:“公子您有所不知,王爷醉酒后不让奴才们近身伺候。”
宇文素瞪大眼睛,喝醉了还不让人伺候。无人伺候如何睡得安稳?心里一合计然后给他支招:“他若醉了就不要听他的,该怎么服侍就怎么服侍。”
怀秀骇然,直说:“这如何使得?奴才可不敢!”
“你听我的没错。他都醉了你还怕什么?灌了蜂蜜水伺候他躺下就好。如果他不喝,就找两个人按住了你再灌。”宇文素一本正经地说。
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无不觉得惊悚至极,尤其是怀秀吓的直咽涎水:“公子,您不是说笑呢吧?”
宇文素一想到会稽王,心里不无担忧,只好耐心解释与他:“蜂蜜水解酒,可治宿醉头疼,也助眠。王爷连日饮酒,晨起肯定头痛欲裂。”
怀秀又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直问:“您连王爷头痛都知道?”
宇文素心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推断了么,酒酒不醒头不疼才怪。
“所以,听我的没错。你就哄着他让他喝了蜂蜜水就好。”宇文素说的甚是轻松愉快。
怀秀心里忐忑,宇文素见他仍面有难色,只好细细说来:“王爷秉性良善,他连死了一只老鼠尚且无法忘怀,又怎会为难于你?更何况他若知你为他着想断不会责罚于你。”
“奴才知道了。”怀秀这才连连点头答应。
言罢宇文素拿了黑糖话梅与安神茶给他,好一顿千叮咛万嘱咐才放怀秀离开。又让蓝思追蓝景仪帮忙收拾西瓜葡萄,洗净切好装盘给每人放在桌上。
外邦的西瓜葡萄果真是好。冰镇过得更是鲜甜爽口,吃了一些,人也精神多了,心情自然也是好的了。
“素素,王爷,老鼠,怎么回事?”魏无羡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口齿不清的说话。
“什么鬼?”宇文素一脸懵。
几人一阵笑。魏无羡咽完嘴里的西瓜才又说:“你方才说的老鼠死了怎么回事。”
宇文素恍然大悟,笑了笑,说道:“王爷还在任抚军将军的时候,他坐床上的灰尘从不让人擦去,见到老鼠在上面走过的脚印,认为很好。有个参军看见老鼠白天走出来,就拿手板把老鼠打死,王爷为此很不高兴。他的门客提议处罚这个参军。”
宇文素清清嗓子,接着模仿会稽王的声音朗声说道:“老鼠被打死了,尚且不能忘怀;现在又为了一只老鼠去损伤人,恐怕不行吧?”
众人见她模仿的惟妙惟肖甚是可爱,皆笑成一团。蓝曦臣看着也是喜欢。活蹦乱跳的宇文素才是宇文素。但又一细想会稽王的奇事她怎会了解如此详尽?这种事又不可能是本人告知。
再一看宇文素的脸上满是欢喜,似乎在说着自己心悦之人的奇闻趣事。她的眼眸深处温柔如水,上扬的嘴角亦挂着柔情几许。蓝曦臣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用完晚膳人皆散去。宇文素收拾了些衣物跟着蓝曦臣溜去了悬崖下的世外洞府。
蓝曦臣将洞口做了结界,掌了灯,方才打开乾坤袋取出一应铺盖在平滑如榻的巨石上铺好,因为宇文素嚷着分开睡不行,所以两床铺盖铺的距离较近,且中间放了一张小矮桌及若干书籍隔着。
宇文素对于蓝曦臣无比放心,蓝曦臣收拾的空,她便去泉水那里洗澡。水很浅只到膝盖。她褪去所有衣衫,缓缓坐入水中,无边的凉爽恣意。看着穿着护胸的那一圈居然被捂得红红的,像是起了疹子,不由惊叫一声。
蓝曦臣闻声赶来,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但见宇文素泡在水里,修长雪白的双臂高高伸过头顶,挺直的脊背颈项美好如玉,蓝曦臣连忙收回目光,悄无声息的回到床榻边。屏息凝神,许久,狂乱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宇文素恰好也裹着浴袍出来了。
“泽芜君,里面泉水很清凉,你也去洗一下吧。”宇文素一边低头擦着湿发一边柔声说,并未发现蓝曦臣的异常。
蓝曦臣微微颔首,拿了换洗衣物去了。宇文素躺在榻上试了试,有点硌得慌。也还好,只要不热就行。迷迷糊糊看见蓝曦臣回来,她实在撑不住就睡着了。
借着灯光看着躺在身边的宇文素,侧脸完美如画,均匀的呼吸里夹杂着一两下微微的鼾声。蓝曦臣甚是温柔的笑了。经过方才之事还能如此君子坦荡荡,估计世上也不会有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