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屋,也不仔细看屋里都有何人,就那样直直往蓝启仁跟前呼通一跪,就差喊上一嗓子‘冤枉啊大人!’,总之吓了所有人一跳。
“这是为何?”蓝启仁不解的问。看她模样像是跟人打了架,且打输了,又寻思谁敢动他蓝氏的弟子?
“先生,”才叫出这两个字,眼泪便哗哗的往下淌,蓝曦臣过来托着她欲起身,宇文素泪眼汪汪的朝他一瞅,心里便明白了,接着单膝下跪扶着她。
“你先起来再说!”这眼泪横流的模样蓝启仁可不忍看。宇文素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先生,弟子愚钝,且资质平庸,”她抽噎着说道:“所以,本来应该授于我的那一份学业您全部授给金凌了吧,好吗?”众人这才知道缘由。门外站着的魏无羡与江澄四目相接,眼圈瞬间泛红。
“你还知道自己愚钝平庸?”蓝启仁没好气的说道。
“您只要把金凌教的像泽芜君与蓝湛那般优秀,您让我干什么都行。”她眼里满满的乞求,加上不停滚落的眼泪,再配合几声间歇的抽噎,且将伤心无助的神情拿捏的甚是到位,让人看着只觉得于心不忍。
“金凌有他舅舅,”蓝启仁稍一停顿,问道:“你为何如此关心金凌?”
稍稍平复,宇文素才说:“弟子的爹娘虽在人世,但亦如天人永隔无法相见。金凌从小就没了爹娘。弟子尚有先生您、泽芜君、蓝湛羡哥哥思追景仪等人疼我护我,金凌有谁?”
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澄哥哥虽爱他如命,但终究不能时时在他左右,”江澄外面听着,只想冲进去与宇文素抱头痛哭一场。
而蓝启仁却不为所动:“金凌有兰陵金氏偌大的家业,有金氏族人的庇护。”
宇文素不自觉冷笑:“族人?先生何曾见过他们庇护过金凌?偌大的家业?就是因为这个,金凌才会活在风口浪尖上。”
“你!”蓝启仁气结,蓝曦臣见状悄悄拉了下她示意不要再说。宇文素哪里肯听。
“先生,他可是江枫眠的亲外孙,往近了说,也就是您的亲外孙,您忍心见他被人欺负么?”
“这是兰陵金氏家族内部的事,外人岂能插手?”蓝启仁道出原委,语气突然很是无奈:“就这样,旁人已然说我们蓝氏怀有觊觎之心!”
“那么,先生,蓝氏可有觊觎之心?”宇文素直视着他问。
蓝启仁眼睛一瞪,正色道:“当然没有!”
宇文素冲口而出:“这不就完了!凡事但求问心无愧,管他人作甚?”
“你!”蓝启仁再次气结,捋捋胡子甚是苍凉的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图个虚名罢了。”
“先生,弟子却以为,人活一世图个心安。无愧于心,不畏于行。”宇文素言简意赅,屋里屋外的人无不被她的话震撼到。
蓝启仁目露精光,神情复杂,直看着她,许久才说:“起来吧。”
宇文素直摇头,“您答应了弟子才起来。”
蓝启仁没好气的瞪着她。甚是拿她没有办法,接着慢条斯理的说:“我若答应于你,你如何报答我?”
“我给您养老送终。”宇文素一听蓝启仁松口乐的已然找不着北,一本正经忽悠:“但您也不能活太久,就您这脾气,我顶多伺候您两百年,再多我可就不能了。”
“你!”蓝启仁啼笑皆非,旁人亦是。
“那先生您是答应了么?”两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蓝启仁终于点头。宇文素顿时喜笑颜开。外面的江澄惊喜感动的一塌糊涂。魏无羡揽着他的肩膀,两人笑着,眼里却分明泪光隐隐。
跪了这一会膝盖着实疼了,险些站不稳,蓝曦臣本能的扶住她。宇文素这才看见屋里竟还有会稽王以及蓝忘机二人。
“你们聊你们聊!弟子告退!”说完就要表演飞毛腿神功。
“回来!”奈何蓝启仁不给她机会。只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回去站好,与之前冲进屋里大义凛然的气势判若二人。
“王爷有要事需你同行几日,”蓝启仁重之又重的与她说:“你务必谨言慎行促成王爷之事。”
“啊?”宇文素不满的噘着嘴,都没问我一声居然就答应了,还真当自个儿是黑、社、会了。抬眸看蓝曦臣:“泽芜君可是一起么?”
蓝曦臣尚未开口,蓝启仁已抢着回她:“曦臣不便同往,不过忘机会与你一起。”
宇文素一脸茫然,这都是什么情况?不可思议的看着蓝曦臣,对方眉头微皱,眼神……总之很难懂,似乎只能如此。
“我先声明,泽芜君不在身边,谁也管不了我,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大言不惭的威胁恐吓。
蓝启仁哈哈大笑,不以为然:“只要不做违法的事一切无碍,无碍!”会稽王亦朗声笑了出来。
“那,何时启程?”终于转脸看向会稽王。
会稽王起身:“即刻启程。”宇文素惊愕的朱唇轻启,欲言又止,回头仰脸看着蓝曦臣。
凝视着她水汪汪的眼眸,蓝曦臣无比温柔:“诸事谨慎。”
宇文素眼眸颤动,带着重重的鼻音问他:“泽芜君,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姑苏?”
“我留在这里给金凌授课,曦臣回云深不知处坐镇。”蓝启仁再次抢答,且异常冷静沉着,“总不能全跑出来。”
想到寒室,蓝曦臣的长夜不眠,断崖绝壁孤独伫立,夜半竹林箫声幽咽,动情的抓着蓝曦臣的手臂,不知如何是好。
“无妨。”蓝曦臣知她所想,连忙安慰:“今时不同往日!”宇文素亦懂了他说与没说的话。
“快去收拾收拾吧。”蓝启仁说道。宇文素拉着蓝曦臣行礼离开。蓝忘机亦行礼随后出了门。
“王爷,素素虽顽皮跳脱,但秉性良善博爱,如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多多包涵!”蓝启仁语重心长的说道。
会稽王颔首道:“蓝老先生务必放心,本王定会护她周全。”蓝启仁听罢心里才安定下来。
“素素,我不在身边,凡事有度。”蓝曦臣是担忧的,且心乱如麻。他深知宇文素于会稽王的不一般。但他同时又莫名其妙的人间清醒。用力握了握她的肩头。
蓝曦臣,如果你开口,本大仙就留下来,就别捏人家肩膀了,这个时候不应该抱一下的么,再说些你等我我等你之类的……宇文素一直用‘腹语’与蓝曦臣说着话,以至于临到走,他都没有破译出她乌黑的眼眸里闪着的邪光想要传达的讯息。
避开玄门世家,一众人于侧门送别。宇文素拉着金凌,见他脸上落寞不舍,很是心疼:“金凌,对不起,这次是有事儿。待到腊月我定来陪你。”金凌猛点头。
接着又真情流露,苦口婆心的说道:“你是兰陵金氏的宗主,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切勿较真。尤其不可逞匹夫之勇。”金凌抿着嘴不说话。
“蓝老先生会亲自授业于你,你千万千万认真听学做功课。”金凌再次猛点头。
拉着他的手还未开口,金凌便主动说道:“舅舅,你放心吧,我这次真的改了,我会爱惜自己,绝不让你再担心落泪。”
众人听了无比欣慰,似乎这个骄矜的贵公子突然之间长大了。江澄更是长舒一口气,看宇文素的眼里满满都是感激。
宇文素破涕为笑,捏了捏金凌的脸颊,由衷夸赞道:“我就说吧,我们金凌绝对是世无其二的好儿郎!”
众人皆笑。金凌亦咧着嘴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