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风起一

告别众人。

踏着夜色，前往不远处与会稽王的亲兵汇合，还算他司马昱谨慎，没有直接将亲兵开到金氏府邸去。宇文素嘀咕着，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多出好些人，数了下前面六人，后面好像也是六人，个个身形挺拔锦衣装扮，腰悬兵器，步履一致，走路没有声音。且神情肃穆，给人一种凛然之感。锦衣卫！还真有点电影里的那种神秘兮兮的拉风气势。

宇文素一脸兴奋，本以为会是□□兵那种群演兵种。这个可高级多了，至少不会活不过半集，脑子里正瞎编剧情玩的不亦乐乎，看到前面迎上来好些人，锦衣佩刀，威风凛凛，伸出食指在那查人头，才查了几个人家整齐划一的躬身行礼……没查清。

突然出现的魏无羡让宇文素甚是惊喜，至少不用再犯愁与蓝忘机单独一块儿。只是这亲兵每人一匹马，另有马车两驾。宇文素不觉心乱如麻，总不能与蓝忘机魏无羡三人共乘吧，这样的话，就只能与会稽王一起了。

心一横便上了其中一驾马车，果然，会稽王随后跟着上了车。魏无羡看着紧紧抿上了嘴，蓝忘机似乎默默叹了口气。两人无奈只好上了另一驾。

才刚坐稳便动身启程。宇文素不禁仔细打量，这马车车厢里面竟全部是用上等丝绸装裹着的，且空间甚是宽敞，靠后的座位类似现代的懒人沙发，坐垫与靠背厚实柔软非常舒适。

镶金嵌珠的小小窗子上像是蓝绿色的薄纱罩着两层还是三层的样子。一边有一个矮几，上面放着几盒小食另有水果与茶水。另一边则是一个矮脚柜，空格里放着薄毯铺盖之类。简直就是豪华一居室，不愧是赤车驷马。

打量马车的时候会稽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目光相接才突然想起车里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此刻正坐在自己旁边。

“可要吃些东西？”会稽王侧过脸看着她问。

晚上并未进食，倒的确饿了，呆呆的点点头。会稽王温柔的笑了，只见他用手轻轻一按，左边的厢壁上打开一个方格，里面有水还有毛巾，宇文素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湿了毛巾又拧了拧方才递给宇文素，她傻了吧唧的接过擦了手还给他。会稽王放回去，用手轻轻一按，那个方格便消失不见了。伟大的人类啊！古代都已经这么先进的么！

将小食看了看，居然有桂花糕，滋滋有味吃起来，吃相很真实，像是真的饿了。“王爷，你不吃？”总算空出嘴说话。

会稽王微微摇头，“长年习惯，戌时后不进食。”宇文素愕然，原来这么自律。想着自己又吃了两块。

魏无羡那边，马车四壁都被他拍了个遍。每每发现新功能都会大叫大喊。蓝忘机安静旁坐，看他翻天覆地的闹腾。

吃饱以后，会稽王拿过薄毯盖在她身上，将靠背调整成半躺的姿势，又将灯尽数熄掉只留一盏且灯光微弱，然后偏着头柔声说道:“且睡吧。”

深深的躺在座椅里，方才吃东西时没留意，现在才发现这马车很是颠簸。不是坐马车里还能看书的么，又被电视骗了。想想也是，古代又没有平坦的柏油路，泥路坑坑洼洼不颠才怪。晃的她眼皮打架，不消片刻居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一直翻来覆去，根本没办法睡安稳。会稽王见状将她往怀里一揽，重心放在自个儿身上，无意识的往他怀里钻了钻，便老实的睡了。会稽王心潮涌动，不自觉地抱紧她，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中无法自拔。

天蒙蒙亮，宇文素睁开双眸，眼前渐渐清晰，杏黄色的衣衫？何方妖孽！往后一仰头，会稽王的俊脸便映入了眼帘，险些惊叫出声，见他睡得尚实，不敢乱动，只好将头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然后一动不动。会稽王唇边却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看到他的交领上居然是用金丝线绣制的图腾，似乎是龙的爪子，寻迹而上，重要的部位却被压在了另一边下面，她将会稽王一推变成平躺姿势，而她则趴在他的身上翻看他的交领，“不是龙么？难道是麒麟？”她喃喃自语。

“是龙。”会稽王柔声道。

“喔，谢谢。”宇文素礼貌回应。蓦地抬眸，发现会稽王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瞬间花容失色连忙爬起来坐好，故作淡定的拉开帘子望着窗外，而她绯红的脸颊暴露了一切。会稽王笑的很得意。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哭，宇文素掀开门帘便下了车，会稽王只好也跟着下了车，蓝忘机也在，走过去看到队伍前头跪着五个衣衫褴褛之人，中间那个怀里还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灰头土脸完全看不清面貌。个个皮包骨头瘦的吓人。

宇文素转身跑回马车把所有吃食拿了下来，刚到跟前就被其中一人伸手将吃食拽了过去，其余人上来哄抢，不管带不带皮有没有包装直接往嘴里塞，看得人鼻子发酸，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完见他们还没有放路通行的意思，会稽王命随行将食物全部给了他们这才罢了。重新启程，宇文素看着窗外，不知是秋天的原因还是因为战乱，天地间一片萧杀之色，毫无半点生机可言。会稽王见她神色凝重伸手将窗帘合上，与外面的那个世界隔绝了，眼前是蓝绿色的薄纱，如梦似幻，让人恍惚。

“吓到了？”他在身边温柔说话，让人觉得同样不真实。

扭头看他，继而轻轻摇了摇脑袋。虽然在网上看到过一些关于饥民的新闻图片，亲眼见了方才知道有多么可怕。在这里，生命金贵同时又很廉价，活着，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随行通报前面就要到彭城了。彭城，永和元年还属于晋朝。车速减缓，想是到了自己国家的境内，警报解除了。离彭城越近，流民越发的多了起来。赵国活不下去就往别处寻求生路。活着，是一种本能。

寻一家酒肆简单吃了饭，稍作休整，队伍重新启程。南方却又是另一种景象，阳光温暖和风温柔，秀丽河山。慢节奏，一切惬意慵懒。这也许就是东晋门阀士族偏安的原因吧。

“王爷，我们是要去何处？”

“建康。”会稽王淡淡说道。宇文素骇然，早该料到，毕竟那是都城啊。

“我先说一下，我绝对不去您的府邸。”她垂着头，忐忑不安。会稽王坐直身子侧着头看她。

“你担心本王欲图不轨？”他玩味的声音让她更加心慌。

“您的府邸到处都是妃子，那个，那个，”恼火，居然不知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下次记住没组织好语言就闭嘴！

“难不成你去过王府？”他盯着她直问。

宇文素猛抬眸直摇头。“不然为何会以为府内到处都是妃子？”他仍直视着她。

“反正就是，不用去也知道。王爷可不就是妻妾成群的么？”莫名其妙火气就大了。

抓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正色道:“本王不是。”

看他甚是严肃，宇文素胆怯了，但仍忍不住质问:“三妻四妾总归有的吧？”

片刻，放开她，缄口不言。这是事实，无法辩驳的事实。宇文素亦莫名愤怒。小小的车厢内气氛复杂，暗昧中带着一丝火药味。

“为何不见怀秀？”这一路都未曾见过，不免好奇。

“怀秀提前动身去到别苑安排一些琐事。”会稽王淡淡说。

“别苑？别苑，”她自言自语小声嘀咕，然后随口一问:“这马车可有载过女子女眷？”

“你是第一个。”会稽王低沉磁性的声音甚是好听。宇文素大惊失色，扭头看他，对方脸上正一副戏弄的表情。

“咳，我觉得，咳，您弄错了。”她方寸大乱。

“哈哈哈，是吗？”会稽王不置可否的语气让她越发的坐立不安。

身子往后一躺微微侧过脸不看他亦不说话，眯上眼假寐。他也往后一躺，则是侧过脸睁着眼盯着她。宇文素以为他在闭目养神，所以片刻后，轻轻睁开眼轻轻将头侧回，然后……四目相接。宇文素恼羞成怒，会稽王得意的开怀大笑。

“你！”她为之气结，心里隐隐觉得此行的鲁莽。

这些细碎的小事都给了会稽王从未有过的体验，新鲜刺激有趣，女子于他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只有宇文素是个例外。他于女眷的形像也从来都是沉着稳重，也只有在面对宇文素时自己才会莫名其妙的像换了个人。

如果只是姿容俊美也倒罢了，毕竟天底下女子花容月貌的亦有。但宇文素不仅好看还通透脱俗，博爱良善，且仁义兼备。有女子的轻盈，亦有男子的潇洒明朗。长年清心寡欲的会稽王第一次有了非见不可的冲动。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大事要事才有此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