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素将这些天来过别苑的人与历史记载的对号入座,没有记载的全凭印象,仔细梳理一遍,然后把可以重用的人向会稽王举荐。她已猜到这才是会稽王让她过来建康的目的。
“嗯,与本王所想基本一致。”会稽王听她分析完甚是开怀。
“当然,这也只是片面印象,日后多多留意才好。”细心叮嘱,会稽王颔首接受。
“王爷,”有些迟疑,明知他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依然莫名的有些忐忑不安,“素素几时可以回姑苏?”
沉默许久,会稽王才说:“明日,便放你回姑苏。”宇文素一怔,这么干脆倒是有点意外。
“喔。”抿着嘴,并未有原本以为的欢呼雀跃。
“为何这般模样?难道,舍不得本王?”他打趣道。
抬眸看他,真情流露的说:“王爷,日后如有任何需要,素素定会责无旁贷。”
知她是重情重义之人,毋庸置疑,只是不想气氛太沉重,故而朗声笑着说道:“那就留在本王身边。”
不知如何回话。默默进了西厢房,将行李收拾妥当,交代怀秀诸多事情,“往后天儿越来越冷,亥时就要伺候王爷睡下了。”怀秀一直点头应着。
“你也照顾好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了才能好好的照顾王爷。”看着这个才十七八岁的怀秀,心里很不是滋味。
“公子放心,怀秀明白。”怀秀感动的快要哭了。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扭身进了屋。
次日。清晨。与会稽王告别。
临出门,会稽王抓住她的手臂,与她说:“本王无比庆幸当初姑苏蓝氏之行。”
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不带这么加戏地。茫然的小眼神看着他,突然透不过气来,“王爷,”
“无事。去吧。”他的笑容清朗,一如秋日里的晨光。总觉得他还有话要说,但他放了手。宇文素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深秋的姑苏与建康并没有什么区别,皆是江南的气候。四季常青的树木植被依旧苍翠,只有枫树的叶片红的像是要燃烧起来。还有极少极少的落叶类植物枝叶凋零。
四千条蓝氏家规的巨大岩石下,此刻,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白衣胜雪如仙人般的男子正翘首以盼。
“泽芜君!”天光虽已黯淡,远远看见那个身影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欣喜若狂向他奔去。蓝曦臣步履如飞往下来迎她。
还差一步就能撞上的时候两人默契的同时止步,就是电影里经常会有的那种画面,看电影的时候还在嘲笑剧情设计很无脑,临到自己才知道就是……很无脑,该直接扑上去才对,白白错过了个机会。这让魏无羡都看了个寂寞,看方才的势头本以为会抱个满怀。就连蓝忘机也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还好吗?”与预算的时间迟了几日,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宇文素再也不会回来。
宇文素猛点头。看他将自己照顾的还不错,很是欣慰。
“叔父也才从兰陵回来。他非常挂念你,先去见叔父。”蓝曦臣缓了缓起伏不定的情绪柔声说。宇文素再猛点头。另外两位被完美无视。
建康。会稽王别苑。
会稽王立于池塘岸边,看鱼群浮出水面,“她说这叫什么鱼?”抬手丢了一颗石子进去,鱼群跟炸了窝一样四散而逃,不一会儿又重新聚在一块。
怀秀看一眼,立即说道:“回王爷,宇文公子说这叫草鱼。”
“草鱼?”会稽王默念,“何意?”
“宇文公子说这鱼吃水草,傻兮兮的不怕人,所以叫草鱼。”怀秀非常诚实。
“哈哈哈哈哈。”会稽王开怀大笑,许久,才问:“算时辰应该到了吧?”
怀秀甚是恭谨:“是。”
姑苏。云深不知处。
四人来到松风水月,行礼完毕。蓝启仁问起这些日子几人的所作所为,三人轮流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蓝启仁与蓝曦臣对于宇文素的聪颖明智深谋远虑无比震惊。
“难怪王爷指明要你去。”蓝启仁捋捋胡须默默点头,“虽说朝堂之事我们玄门世家不宜涉足,但若关乎天下苍生亦无不可。”
宇文素喜出望外,直说:“我就说吧,咱们老爷子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
蓝启仁瞪她一眼,接着哈哈哈笑了出来,其余人看着也是心里欢喜。闲聊间蓝启仁咳嗽了几下,宇文素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很是担忧:“怎么还咳嗽了?是冻着了么?”
“无碍。人老了难免有些小病小恙。”蓝启仁慢条斯理的说。
“您哪里老啦?说好了两百年就是两百年。再说,要不说泽芜君与蓝湛是您侄儿的话,说您只有三十岁保准有人信。”她不苟言笑甚是一本正经。
“整日疯言疯语!”蓝启仁被她逗得哭笑不得。见他精神状态不错,几人也放心不少。
“都回去吧。”说完轻轻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四人退了出去。
回到寒室,宇文素简单收拾一下,然后一头扎进料理间,蓝曦臣边上静静看着。
见她削了几个梨子切成细细的丝,又切了姜丝红枣,贝母(川贝)碾成粉末,加上颗粒糖块放在锅里一起熬制。待到呈面糊状,捞出,纱布过滤,只留汤汁,重新上锅熬,直至粘稠呈膏状。
两个时辰后,终于大功告成。再小心分装于多个小器皿中。
“这是?”蓝曦臣不免好奇。宇文素笑而不答,用小勺挖了半勺放在他唇边,蓝曦臣张口吞服,微微皱眉:“甜!”
“这个要兑水冲服。”宇文素认真科普,“润肺止咳,名曰秋梨膏。”看着她,蓝曦臣的眼神甚是温柔。
两人拿着秋梨膏来到松风水月,宇文素亲自用温水冲了一盅拿给蓝启仁,看着他喝个精光才放心。
“太甜太甜!”蓝启仁不快的嚷着,直咂吧嘴。宇文素咯咯咯的一阵笑。又递给他一杯清茶喝下才罢。
“能治病就行。您将就着吧。”转头嘱咐子充:“先生临睡前再温水冲服一盅,明日早中晚各一次。”子充连忙应声。
“快回吧,别在这瞎指挥。乘了一天的船还这么精神!”蓝启仁没好气的说,宇文素知他心疼自己,笑着与蓝曦臣双双走了。
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冷了,就连天幕上的星星都偷着懒不愿露头。只有山风无休止的呜呜作响。
生活回到从前的模式,蓝曦臣于书案阅读,宇文素旁边坐着陪他。静静不说话,心跳声欢快且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他侧过脸看着她的眼眸柔声说:“去睡吧。”
“泽芜君呢?”她声音绵软轻柔,像是要睡着了。
蓝曦臣合上书,转脸朝她笑着说:“就寝。”宇文素咧着小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