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在岩壁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尤其在黄昏时,一抹残阳如血泼洒在岩壁上面,鲜艳耀眼,波光粼粼。
“为何不问我?”那钦看着宇文素。她的坦然让他不安。
宇文素面无表情,说道:“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吗?”
那钦沉默片刻,说道:“并不能。”
宇文素轻笑了一下,说道:“那又何必问。”
那钦一怔,说道:“我以为你也许想知道。”
宇文素又轻笑一下,说道:“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吗?”
那钦又沉默片刻,说道:“并不能。”
宇文素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在有人将我带走之前,希望能把东西还给我。”
那钦微怔,说道:“你知道有人要来?”
宇文素笑了笑,说道:“总要交易。而这里,别的人总归是不容易找到。”
那钦顺着她的视线看着岩壁上闪闪发光的落日余晖,无奈的说:“我的破碎虚空,无法带人。”
宇文素扭回头看他,他虽面沉如水,眼神却仿佛带着歉疚,宁愿相信他说的是真话。她推测乌云塔尔准备用她交换乌日娜塔。而乌日娜塔极有可能是乌云塔尔的至亲。
如果梦里看的太清楚也不一定是好事。尤其是看到一个从头到脚藏在黑袍里的幽灵,他的脸完全被遮住,看不到五官,或者,根本没有五官,如果有眼睛,多少也会泛着些光,但他没有,斗篷宽博的帽子里好似望不到底的黑洞。
星月朦胧,但仍能让他颈上的长项链闪着细碎的光,他的右手握着根禅杖,上面还缠着晶亮的金属片,他的身上一定戴有铜铃,因为他只要稍有移动,就会发出诡秘的铃声,很轻微,却又如靡靡之音。
宇文素的意识逐渐集中,从梦里到现实,那个幽灵始终都在。她冷汗涔涔,就连骨髓都冷透了。但她只能装睡。
“乌日娜塔在哪?”听得出来乌云塔尔很愤怒亦很焦灼。
“人带回去验明正身自然会将乌日娜塔还给你。”幽灵的声音很苍老,却很有力。
“我凭什么相信你?”乌云塔尔咆哮道。
“你别无选择。”幽灵极为有把握的说道。
“见不到乌日娜塔,我绝不会把人交给你!”乌云塔尔的愤怒里面更多的是不得不选择妥协。
“不要相信他!”那钦看出乌云塔尔的动摇,忍不住劝阻,但他知道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乌日娜塔似乎很喜欢吃曼陀罗的花朵,你该知道,小孩子的要求总是让人不忍拒绝。”幽灵慢悠悠的说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才只有几岁大的孩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乌云塔尔绝望的扑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啕痛哭。
宇文素倏地睁开眼,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一切。曼陀罗从花到根整株都有巨毒,居然拿来投喂小孩,如果连这个都能忍,跟他又有什区别!
“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报上名来!”宇文素猛的跳起来,直着嗓子大吼。
居然莫名有些吓人的气势,就连乌云塔尔也止住了嚎啕,三人定定看着她。
“昙陀陀。”幽灵道。
“坨坨?原来是坨粑粑,本大仙顺便给你们科普一下,所谓粑粑,就是粪便,名曰,屎。”宇文素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扬手指向昙陀陀,“很明显这个坨坨不是产自人类。”
那钦忍俊不禁,乌云塔尔抹了抹眼泪,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动物,同时非常迷茫,明明没有任何实力却甚是无所畏惧,难怪都说人越傻胆越大。
“我可以先杀了你,再将你带回去。”昙陀陀显然被她激怒了,宇文素不仅骂了他连带他的爹娘也一起给骂了。
那钦将手滑到腰间,却仍然慢了一步,昙陀陀手中的禅杖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一把利剑,森寒的剑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月洞,剑光一闪,直直向宇文素刺去,剑光如惊虹,刺到她跟前时,她很确定将会被一剑穿心,搞不好还会被钉在岩石上。
糟了!我还没有好好表白过,宇文素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钦‘嗖’的一下挡在了她的身前,三人同时发出惊呼,昙陀陀收势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利剑刺入那钦的身体,那让人心惊肉跳的‘嗤’一声,更像是有人刺穿了她的耳膜。
“那钦!”
“那钦!”
“不要,杀她,也不要,带她走。”那钦拼尽全力说完这句话人便倒了下去。宇文素脑子里一片空白,衣襟上的鲜血似乎还有些温热。
晨间。姑苏。云深不知处。松风水月。
“务必将素素带回来。”蓝启仁再次叮嘱,这句话已说了好几遍。
蓝曦臣颔首,心里百感交集。
这一次蓝启仁并未有任何阻拦,宇文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也许是人老了就会变得异常感性,从前的蓝启仁是玄门宗师,此刻的蓝启仁更像是一位父亲。
“真的不用我一起去吗?”江澄神色凝重。
蓝曦臣勉力笑了笑,继而正色道:“这边以及商铺就有劳你了。”
“要一起回来。”江澄无比担忧,从来不知居然还有另一种法力极强的人存在。何况北方常年战乱。
蓝曦臣再颔首。
寒室。茉莉长了很多新叶,苔藓也越发的稠密,素素看到一定会很喜欢,她说茉莉的花香极清雅,很想知道那会是一抹怎样的香气。希望回来恰逢花开之时。蓝曦臣于门前廊下停下脚步,回首再深深看一眼,阔步而去。
松风水月。
“曦臣呐,每日要好好做功课。”蓝启仁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先生,弟子不是曦臣,弟子是道生。”司马道生像小大人一样端方雅正坐在几案前,灵动的眼眸忽闪忽闪。
蓝启仁猛抬眸看他,愣了愣神,不禁失笑道:“原来是道生呐。”
司马道生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
“道生呐,要认真做功课。”蓝启仁捋了捋胡须,看着司马道生,心里直说真像曦臣忘机小的时候。
“是,先生。”司马道生甚是恭谨,蓝启仁很满意,心里喜欢。
燕国。龙城。江南商铺。
“这个消息务必最快速度送出。”掌柜赵瑾神情肃然。
“是。”一身锦衣的俊美少年说话间人已掠出数丈。足见轻功之高妙。
少年穿过两条街,隐隐觉得背后似乎有人。他灵机一动,混入人群中,在人少时缓慢晃悠,而在人多时飞快疾行,这让跟踪之人极为郁闷。直到出了城。少年回头看了看,确定未有人跟来,脸上现出得意的笑。
扭身,少年的笑意顿时僵住了,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同样身着锦衣却蒙着面的人。此人手里正握着一柄剑,而这柄剑正对着自己,冷冽的杀气已然遍布四周,让人不寒而栗。
少年未及做出反应,剑已穿心而过,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体里插着的利剑,眼睛瞪得很大很大,似乎仍然无法相信。
“好快的剑!”这是他今天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此生说的最后一句。
那人猛的将剑抽回,少年便身如落叶般缓缓倒地。鲜红的血顺着剑尖不停往下滴,杀人者皱皱眉,撩起死去少年的衣襟将血渍擦干净,然后缓缓归鞘。接着伸手探进少年胸前衣襟的夹层,翻出一封密函,打开来,却只有五个字。
恪已去漠北
又皱了皱眉,沉思片刻,将密函放了回去,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杀错了人?”
居然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