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门和窗的屋子,却有风不停吹送。
阵阵微风中夹杂着丝丝花香。风很轻软,花香很迷人。只是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微风与香气便足以让人意乱情迷。
“我觉得二位应该回避一下比较好。”乌云塔尔慵懒的伸了伸修长的脖子,眯着眼看着蓝忘机与魏无羡,嗲声嗲气的说道:“当然,如果实在不想回避,我也不会介意。”
魏无羡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这种不知羞耻之人。
蓝忘机微侧目,见他满脸愤怒即将失控。
接着若无其事的瞥了蓝曦臣一眼,后者却是一脸淡定从容。
然后,蓝忘机一把抓过魏无羡的手腕直直往桌子旁边的岩石上撞了上去。
“蓝湛!”魏无羡魂飞魄散,阻止已是不及。只能飞快闭上眼,心里说这蓝湛八成是气疯了。
而他以为会被撞个血肉模糊的那一刻却迟迟没有到来。睁开眼一看,不禁愣住了。
眼前竟是群山合抱下的一片世外桃源,到处长满了奇花异草,有几只小鹿正慌乱的朝草丛里逃窜,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蓝忘机与魏无羡给吓到了。
溪流潺潺原是世上最动听的天籁之音,夕阳最后的余晖掠过身上,温柔如爱人的轻抚。
魏无羡喃喃的问:“蓝湛,你早就看出出口在那岩石后面了是不是?”
蓝忘机淡淡的说:“并没有。”
魏无羡闻言瞬间从沉醉中清醒过来。
噘着嘴非常不满的嚷道:“万一真的是岩石,本人俊美的容颜可就不保了!”
蓝忘机依旧淡淡的说:“无事。我不会不要你。”
魏无羡一怔,继而眉目舒朗,抿着嘴笑的很甜。
到底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蓝忘机,说的情话就是不一般。
“啊!”两人正沉浸在你侬我侬的气氛中,而背后却突然传来女人的叫声。两人陡地一跳。
“你哥,你,你哥该不会真的……”魏无羡张口结舌,不知是不确定还是难为情,话说到一半打住了。
蓝忘机略一沉吟,甚是笃定的说道:“兄长不会。”
此时却又偏偏传来女人的叫声,沙哑无力,似乎有些无法承受之痛,凄惨中微微带着哭腔,让人很难不去浮想联翩。
魏无羡瞅一眼蓝忘机,不快的说道:“虽然是为了素素,但素素若是知道泽芜君他,他,素素一定会气炸,搞不好会赐给泽芜君一本《葵花宝典》!”
而乌云塔尔不仅会奇诡之术,像是更懂得男女之事……
天光暗了,暗的刚刚好,将蓝忘机瞬息万变的表情模糊掉了。
少顷,他淡淡问道:“何谓《葵花宝典》?”
魏无羡没好气的脱口而出:“宫刑!”
蓝忘机倏然扭头看他,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一下,好像被赐《葵花宝典》的人是他自己。
不由得打了个冷噤。
两人陷入沉默,静静地木立半晌。
直到最后一抹天光也被夜幕湮灭。星星点点,新月如钩。风仍轻软,裹挟着缠绵醉人的香气。
蓝忘机握着魏无羡的手臂漫无目的的闲庭信步。
穿过奇花异草的矮丛林,跨过蜿蜒曲折的溪流。眼前却仍是幽密的群山。
魏无羡手上突然微用力,蓝忘机立即会意。两人屏住呼吸潜伏在群山的阴影里。
一个幽灵一样的魅影从眼前一闪而逝。蓝忘机二人心下骇然,这大概又是一个深谙奇诡之术的妖人。
而原本阴暗的山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极细极长的裂痕,裂痕里面向外隐隐透着光亮。
原来如此。方才那幽灵估计就是从这里进了山腹。
蓝忘机用手轻触,果然是厚厚的一层软毡。二人默契的掀开软毡,人影一晃便也消失了。
一条长长窄窄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甬道两边错落有致的挂着宫纱灯笼,笼中有灯,灯火明亮。
甬道尽头却极为开阔,几乎是一大片空地,只有零星的几块岩石随意的横在中间。
二人正打算往里探个究竟。这时,从里面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的确是人的声音。而此人所说的话蓝忘机二人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但从说话之人的语气可以判断出他很生气,甚至怒不可遏。
二人茫然的看着对方,居然是个说鸟语的妖人。
鸟语中突然又多了一股极锐利极脆烈之声,让人心惊肉跳。
魏无羡竖耳细听,再猛的看蓝忘机,蓝忘机微微颔首。
这是抽鞭子的声音。而在这两种声音里面还有一个女人奄奄一息的呻、吟声。
魏无羡下意识的攥紧拳头。蓝忘机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可轻举妄动。安抚魏无羡的空当鞭打声没了,鸟语声也没了。唯独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二人提高警惕亦步亦趋,终于离那个声音的主人近了。探出岩石观望,魏无羡的瞳孔骤然收缩,血脉偾张,就连蓝忘机亦心神俱颤。
只见在几层台阶之上,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悬在那里,手腕与脚踝都捆着锁链,所以她其实是被锁链吊在半空中。
她的长发像把枯草毫无生气的盖在脸上。她的身上不知是原本就没有穿衣还是已被鞭子抽烂掉了。一道道皮开肉绽的鞭伤触目惊心,简直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她极细的女子声线,单看身躯已然分辨不出性别来。
为何如此对待一个女人?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罢了。
两人静静凝注,那锁链并非寻常之物,不见蓝忘机行动,魏无羡便明白他的避尘救不了她。
很难过,甚至因为救不了她而感到无比愧疚自责。
她像是感觉到了充满善意与悲悯的眼神,她的头吃力的动了一下,又一下,枯草般的头发总算甩到了一边,露出半张脸来。
“啊!”魏无羡的心脏差一点从肚子里跳了出来,浑身颤抖,已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恸。
蓝忘机亦悚然动容,他如月光般清冷的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这肯定是幻觉。
蓝曦臣背对着床榻长身玉立,修饰整洁,面上沉寂无澜。
而乌云塔尔则甚是倦怠的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缎子一样的长发凌乱的披在枕上,眼波朦胧。
“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她吧?”乌云塔尔望着蓝曦臣挺拔若玉树临风的背影,就连这背影亦是高不可攀的翩然风采。
“是。也不全是。”蓝曦臣温和有礼甚是坦白。
乌云塔尔凄凉的笑了笑,说道:“总归是为了她。”
蓝曦臣沉默不言。
“往西是贺兰山,过了贺兰山便是祁连山,在祁连山下有一座美丽的姑藏城。”乌云塔尔的眼眸顷刻间明亮起来,仿佛那座城就在眼前。
蓝曦臣没有回首,心口的狂喜一下子涌入眼眶。
“那钦守在她身边,她不会有事。在世子府邸。”
乌云塔尔有气无力的说:“只是我暂时无法施展破碎虚空送你们过去。”
蓝曦臣依然没有回头,语气里掩饰不住的激动,说道:“多谢姑娘。就此别过。”
“一刻也不能多留?”乌云塔尔撑起身子看着他。
竟期待他能留下来,哪怕只是片刻的光景,哪怕只是这样背对着自己。
“不能。”蓝曦臣回答的无比干脆直接。
乌云塔尔略显失落的笑了笑,说道:“跟着白色的曼陀罗花便能到阴山脚下。记住,是白色的曼陀罗。”
“多谢。”蓝曦臣谢字音未落人已到了屋外。
凉国。姑藏城。世子府邸。
“不能帮你买桂花糕了。”那钦看着刚刚拉升起来的夜幕,星河尚未成型。
宇文素扭头看他,这少年稚气清朗却又心思细腻。“那钦为何知道我喜欢桂花糕?”
“你在小时候就喜欢。”那钦唇边笑意温柔。其其格的童年应该有极美好的回忆,至少对于他来说是。
那钦意识到言辞有误,转脸看着宇文素,都未及掩藏眼底的不安。
宇文素却并不介意,爽朗一笑,说道:“奇妙的缘分,我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桂花糕了呢。”
那钦唇边再现那抹笑意,却让人有些心酸。
宇文素仰着脸,眨了眨眼睫。还好,历史上关于你的记载,结局非常不错。
“真的记不得了么?”那钦的心里仍抱有幻想,“如何到的云深不知处?”
这也许会是他一生的执念。
宇文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继而一脸迷茫的说道:“我只记得是要去看古尸。”
“古尸?”那钦骇然,“是去哪里看古尸?”
宇文素一本正经地直点头,接着又一本正经地直摇头,甚是苦恼的说道:“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偶尔闪现的一些记忆碎片。”
“那看了没有?”那钦充满了好奇。
宇文素一怔,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好像没看。但又好像是看了。”
那钦……
“我甚至觉得有些记忆是被强制植入我的脑子里的。”宇文素煞有其事的说。
“强制植入?”那钦越发的迷茫。
宇文素猛点头,神秘兮兮的神情极邪气。
且故意压低声音说话:“比如,根本不是我的记忆,而是将别人的记忆放入我的脑子里。”
那钦呆滞的重复了一遍:“将别人的记忆放入你的脑子里?”
宇文素颔首,继续忽悠道:“比如,你是那钦,却有人将宇文陵的记忆放进你的脑子,所以你便认为自己就是宇文陵。”
那钦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那钦,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