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筷还得继续卖,因为湖心小筑已经揭不开锅了。
没卖出去碗、碟对花兰青打击很大,这几天一直钻进泥炉里鼓捣,烧了一批又一批,大的小的、红的绿的、花的字的能堆满两间屋子。
梅映雪大方提供很多梅花枝条去捆碗碟。
付长宁记着大街上生意好的摊位,让梅映雪提前去占位置。
梅映雪在那儿直接长了一株粗壮的梅花树占位置,“傍晚去的时候我让树枯,不就有地方了。”
边打哈切边化作梅花花瓣,美滋滋地去睡午觉。
“别走啊,好些都没捆呢。”
“我不想做,找程爹来帮你好不好?”梅映雪尾音穿过小窗飘散在空中。
小断指没跑掉,被抓了壮丁。
他捆得乱七八糟,还打碎了几个,疑惑道,“修士还要像普通人一样赚钱?不是有什么秘境么,花兰青进去一趟拿东西出来卖,一趟就能赚很多。”
又道,“听人讲合欢宗的秘境五天之后开放,花兰青进去不是手到擒来?”
“你以为秘境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付长宁摇了摇头,还是天真,“秘境分为两种,定时开放和无序开放。大多数定时开放的秘境是宗门开设的,用来试炼、考核宗弟子,非本门弟子不得进入。剩下的定时开放的秘境还没到时间。无序秘境倒是随君进入、各凭本事,但鬼知道什么时候来这一遭。”
“还有,按照规定,妖修在秘境里得到的东西归宗门所有。宗门开心了,没准会允许妖修留一、两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你要是看到哪个妖修进秘境,九成九是被按着头逼进去。”付长宁琢磨着把小断指困在绿梅镇也不是个事儿,孩子长大了,得出去见见世面。
“谁规定的?”小断指拧起眉头。
他的东西,毁了都不会便宜别人。
付长宁顿了一下,“没有人规定。但做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规定。”
以前不觉得这条规矩有什么,也从未细想过这条规矩的合理性,但现在她是一宗之主,她的宗门注定妖修占多半比例,这条规矩压着人把到手的熟鸭子拱手让人。
能忍才有鬼。
“别处的事儿咱们管不着,湖心小筑我说了算,咱们没这条规矩。”
“嗯。”小断指唇角上扬。
程爹一来就听见这话,吃了一惊,暗叹付长宁胆大妄为。可心中有些激动,像拉开了栅栏的农场,无数头小羊甩着蹄子撒丫子狂奔。
他少年时就显露经商天分,并且十分痴迷。别人前赴后继进了修行的大门,他偏偏热衷于那白花花的银子、亮晶晶的灵石,就觉得它们真好看、最好看。后来与妻子在一起有了程一叙。妖修不得留有私财,于是他倾家荡产求得秘法遮掩程一叙身份。
程爹见付长宁绑得乱七八糟,心疼起碗、碟,捋起袖子接过来自己绑,“红花喜庆惹人喜欢,咱们把所有印着红色的凑成一套,能卖个团团圆圆缺一不可。这轻松纹路的样式独特,多了反而显得掉价,每天带一款出门就行。还有这种比较罕见,打个树藤架子支着摆上去,能当镇店之宝”
碗碟器具分门别类地码放在一起,上了数个档次。从头到脚都写着三个大字,“我很贵。”
付长宁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里头学问这么大。喃喃道,“程爹,你太厉害了。”
碗碟器具瓷釉的柔光倒映在程爹眼里。碗碟?不,它们是银子。
“宗主,一观身体已经无碍,静养即可。晚上卖货,我去可以吗?”程爹搓了搓了手,仿佛看到银子排队往口袋里跳。
付长宁恨不得膜拜他,虔诚极了,“您请!您想怎么弄怎么弄,我但凡说半个‘不’字就让我死全家。”
傍晚。
程爹坐在摊子前卖碗碟器具。
认识他的人本来就多,光是围观‘昔日首富沦落街头卖货’的人就能绕绿梅镇两圈。
程爹稍微使了一点儿话术,让众人觉得这些东西价值连城、他如今怀璧其罪。然后惋惜遗憾道,“趁我还没反悔,你们给个价就带走吧。”
众人迟疑犹豫。很快人群中有第一个人相响应,三、五个人跟着买。后面的人怕错失好东西,不管不顾纷纷掏钱,一时间场面热闹到不可开交。
众人为了得到好东西,不断加价。错过一个就宛如错过一堆灵石。
乌泱泱一堆人把小摊挤得水泄不通。
牛啊程爹!!
风采令人炫目!!
不远处一直瞧着这边的付长宁激动得快要原地飞升。花兰青愕然不已,对着程爹那充满魅力的身影晃了两下神。
单论赚钱能力,这人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能把一处发挥到极致的人就是常人口中的天才。程爹是经商天才,程一观能化腐朽为神迹,亦是个天才。
偷睨了一眼付长宁。
而她,能让两名天才俯首称臣。
“你瞧我做什么?”付长宁猝不及防侧头。
花兰青有一瞬间的惊慌,坦诚道,“敬佩。你修为不高,却总能让旁人真心与你结交,程一观如此,程爹如此,林肆亦如此。”
付长宁当他在夸自己,“那你呢?你与我相处了这么久,有没有付出真心?”
花兰青愣了一下,肯定道,“有。”
诶呀,说得这么利落,怪令人害羞的。
耳根有点儿热。
花兰青目光直视付长宁,“而且,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在意你了。因此,你与程一观相处时注意点儿分寸,否则我可能会误伤他。”
“误、误伤?”付长宁磕绊了两下。她在说什么!冷静,冷静,花兰青这意思是不是说“喜欢她”。
花兰青承认,“行吧,是蓄意伤害。我怎么说都是个男人,喜欢的女子与别人举止亲昵,我受不得这挑衅。”
所以花兰青真的喜欢她。
付长宁脑子像被灌进一团浆糊,什么都思考不了,心怦怦直跳。
毕竟是个姑娘家,被人直白地表露爱意还是很难为情的。
手指下意识地搅着衣带。
啊啊啊啊好羞涩,好不自在。
偷瞧一眼花兰青。
不公平。
明明是他起的头,他却一脸淡然。
花兰青不想逼得太紧让她不自在,“你跟他怎么相处是你的自由,但记得避着我点儿,别叫我知道。”
他怎么做到把一句话说得既温柔又霸道?!
不不不,重点不在这里。她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回应一下?谢谢你的抬爱,但我觉得我不配?我对你好像没那个感觉,要不你当没说过、我当没听过?
程爹忙不过来,朝这边喊道,“花兰青,来帮忙。”
看把他给闲的。
花兰青看向付长宁。她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侧过头不瞧他,半张脸白净,耳垂粉嫩。花兰青突然就觉得这耳朵上就该带上耳坠。
“箭师势力可能还在绿梅镇,你别自己乱跑。要是觉得无聊,就在这条街上逛一逛,吃点儿东西、挑个耳坠什么的,等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叮嘱好付长宁,花兰青边走过去便撸袖子,“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