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病

转完奶茶钱，宁辞放下心，整理了一下晚自习要用的卷子。

许倩往他前面位置一坐，“那这个奶茶就当你请我的，下次我请你吃饭。”

话刚落下，宁辞都没来得及拒绝，突然就传来陈放高分贝的说话声：“裴哥你等等我啊裴哥！你要回家吗裴哥！”

宁辞扭头一看。

陈放追着裴烬出去了。

见状，许倩哎了两声，“要我说，裴烬帅是真的帅，看这个身高这个身材，就是渣。”

她总算是把上次没说完的给说了，“我偷偷和你说啊，裴烬可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男生了。”

宁辞抿紧唇。

“听说他今天中午不知道又和哪个小男生出去吃饭了，哎呀真的是身边老缺不了人，又不好好学习，老干坏事儿。”

好像大概也许是小男生本人的宁辞沉默一会儿，小声：“也，也没有。”

至少他帮了自己那么多次。

也没有那么不堪。

说话声太小，许倩没听清，“什么？”

宁辞抓着卷子一角抿唇，许倩没给他重复的机会，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你不愿意加人家女孩子微信，但我的应该可以吧？我们班有个班群，我拉你进群呗？”

没再好意思拒绝，加了许倩的微信，许倩就把他拉进了班群。

加上他，班群里人数正好。

没一会儿，他又被拉进了另一个群。

许倩：“这个群，没有裴烬他们那群人！虽然他们平时特别张扬牛逼，但我们普通人坚决反对抵制这种一手遮天的坏学生！”

宁辞还没碰上过这种情况，以前也没有人拉他进过什么班群，正懵着，群消息就跳出来了。

正在吃晚饭期间玩手机的高中生们真的不愿意解放自己的双手。

【今天有人偷拍到裴烬的照片吗？给我发一份呗，让我下辈子照着这个长，说不定能投个好人家不用学习都能躺赢】

【你确定你是为了这个？】

【行吧我承认，就上周末，裴烬不是和他爸出席了什么典礼吗？然后上镜了,我外地朋友一打听说他是我们学校的，就问我有没有照片看看】

【呜呜呜好歹是同班同学，怎么连张照片都搞不到，说出去，我要丢死人了啦！】

许倩：“……”

宁辞：“……”

宁辞没有群聊的习惯，或者说，他也没有其他群，就这么无意看过一眼之后，就没再看消息。

也就错过了班群里有人问新进来的是谁。

还是许倩给解释是宁辞，新来的转学生，人还在用心做卷子呢。

校外网吧。

“裴哥救命救命救命！”

“草草草先来救我好吧！下路崩了啊裴哥！！”

“你俩能不能文雅一点？”

包厢里，江礼见和陈放的呼救声此起彼伏，路让实在觉得吵，倒是裴烬，一脸坦然，动作利索，帮完这路去那路，手起刀落，像个冷血杀手。

一盘结束，路让扭了扭手腕：“裴哥今天话好少。”

裴烬淡淡地嗯了声，“不想和傻逼说话。”

另外三人：“……”

陈放：“这个傻逼，一定不是我。”

江礼见：“你放屁，今天我和路让都没去学校，除了你，还有谁？”

陈放：“……我又怎么惹到裴哥了？”

路让一脸无可救药地看他：“我们怎么知道啊？你今天做了啥说了啥？”

他们三在这讨论，裴烬这边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原本还算好的脸色，沉下来。

按了接听键。

“在哪里？”裴远说话言简意赅，明明是父子，用的确实对下属的语气：“为什么晚上没回来？”

裴烬沉默两秒：“回来干什么？参加家宴？”

“嗯，你今天家宴带回来的男人，是上次那个吗？”

语气平淡，但嘲讽太明显。

裴远明显已经习惯，特镇定地回他：“不是。”

裴烬哦了声：“那算了，我怕我又撞到什么不该看的，最近就不回来了。”

分外冷漠，明明是父子，整得跟陌生人一样。

说完，就挂断电话。

一扭头。

争论三人组已经停止了争论，齐齐看他。

陈放没想通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他了，见他这副阴郁表情，思怵片刻，把自己手机放他面前，“裴哥你看班群，转学生好像被拉进群了，你看他这个头像，居然是只兔子。”

陈放说着，点开头像放大了看。

裴烬面无表情垂眸看。

头像还真是只兔子。

纯白色长毛兔、嘴里咬着一根草、杏仁眼，镜头抓拍。

胆怯模样，和宁辞如出一辙。

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

晚自习结束，回到新宿舍，宁辞才看见群聊消息。

好在是群聊，不是面对面，犹豫片刻，宁辞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推开宿舍的门。

宿舍里另外三人都不是他们班的，回来比他早。

一推门，三双眼齐齐看他。

瞬间原地不敢动。

没住过学校宿舍，虽然之前有过心理建设，但现在这场面，依然很难应对。

“新室友？”

“班主任和我们说过了，你好，我们是三班的。”

还剩下另一个男生一脸凶相，咬着笔，十分不愿意承认：“我也是三班的。”

“你，你们好。”一遇上这种情况，宁辞没法好好说话，只能努力憋出来一句。

声音特别轻。

见他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另外两人也不自找没趣，转头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倒是咬笔的那位，打量了他一会儿：“你是十九班的？”

宁辞弱弱点头。

男生：“好巧，我以前也是，我叫王冠。”

三班是实验班，全校乃至全省成绩拔尖的学生基本都在前五个班级，从十九班去三班。

听起来很厉害。

宁辞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看出来他眼里的钦佩，王冠突然冷笑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裴烬在前，见他这样，宁辞竟然也没有过于害怕。

就是紧张。

他一紧张，就说不出话，只收拾东西，进了浴室。

等出来的时候，外面走廊吵吵闹闹的。

宿舍有熄灯，一般熄灯前的时间，就是最吵闹的。

宁辞的床在上铺，刚爬上梯子，王冠就突然受不了这吵闹似的，狠狠合上书，声音很大。

王冠都起身往门边走了。

外面突然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裴哥，今晚你真住宿舍啊？那咱们通宵呗？再找个人打五排怎么样？”

声音有几分耳熟。

王冠突然就不动了，凶神恶煞地回了桌前，还狠狠瞪了上铺的宁辞一眼。

宁辞本来无意看他，只是刚才他动静太大，搞得自己差点脚底打滑，才不免回头看了眼，被他这么一瞪，更加不敢说话，一上床，就闷进了被窝里。

另外两个舍友见状，都不说话。

只要熬过这一年就好。

宁辞对舍友没要求，反正，除了回来睡觉，平时也不会有交集。

闷在被子里深呼吸几口，平缓心情，宁辞给宁岚发消息报备。

【一切都好，回到了宿舍，准备睡觉了】

宁岚没有回复，这么晚了，估计已经睡觉了。

宁辞也准备睡了，但刚准备放掉手机，好友申请那边，突然多了一个鲜红的1.

宁辞有轻微的强迫症，没忍住点开看了眼。

头像是黑色的骷髅头，看起来有点渗人，还很眼熟。

申请理由就两个字：裴烬。

宁辞愣了下，去班级群翻，果然看到了一样的头像，备注就是裴烬。

但他怎么，突然加自己。

宁辞咬着下嘴唇，犹豫不决。

并不是特别想加，怕裴烬又说什么谈恋爱这种话题。

他微信基本没什么好友，宁岚有时候还会检查，万一被宁岚看见，会担心自己。

但是。

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和裴烬当面交流，他有点说不出话来，但隔着手机，他正好可以和裴烬商量一下，换个方式来还人情。

纠结片刻，宁辞通过了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宁辞，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换一个方式，我帮你跑腿……】

删掉。

【对不起，人情我肯定会还的，但是，我不想谈恋爱……】

还是删掉。

宁辞少与人交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裴烬说。

又是闷在被子里，越急越热。

不知道删了多少话。

“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宿舍的安静。

王冠这回直接摔书，椅子也被他踢开，“你他妈不学习在那干什么呢？”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有病？不学习就滚出去别他妈住这儿！”

床突然被晃了一下，被子也被掀开，王冠站在地上仰头，看的是宁辞。

“什、什么？”宁辞反应过来是在骂自己，被骂得懵了几秒，往墙边缩。

床不稳，稍微动一下，就嘎吱嘎吱地响。

但是，他刚刚根本就没有发出过什么声音。

看宁辞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王冠变本加厉，“再动一下，滚出去！”

另外两个室友默不作声。

脸上血色尽褪，不好的记忆涌了上来。

杂乱的洗手间、隔间外面的嘲笑、围观的冷漠人群……

宁辞感觉自己被掐住喉咙、被按进水池，窒息感压迫。

“烦透了，安排个什么垃圾进来。”王冠还继续在骂，宁辞不还口，他骂得更欢，“谁啊？有病吗大晚上敲门？”

“嘭嘭”的敲门声夹杂进来。

王冠这么骂，敲门声也没停，只能一边骂一边去开门。

下一秒，变脸噤声。

裴烬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看他，不说话只抬起腿狠狠踹了过去。

王冠被直直踹进宿舍，惯性后退退到床架子边，后脑勺撞上，床剧烈晃动。

“裴、裴烬？”

一直不出声的舍友惊呼。

裴烬没看他们，只冷漠地问：“大晚上，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