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彪本就是湘东书院这几个学生中最厉害的,随着张大彪以被打断腿骨收场,其他学生虽然嘴上喋喋不休表示不服气,可是就没人再敢出手了。
何准和庾肃之的话,让成为众矢之的的关子阳幸免于难,虽然疑惑不解,不过能救出青蝉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万幸了。
庾肃之命何世荣把青蝉交给了关子阳,关子阳见青蝉双眼红红的样子,显然是哭了许久,关子阳心里一紧,忙问道:“青蝉姐姐,他们可欺负于你了?”
关子阳的怒意已经跃然脸上,青蝉会意忙道:“没有,小郎君,他们没有把我怎么样,只是绑了我说让你拿钱来赎。”
关子阳赶紧安慰:“那青蝉姐姐你哭什么,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们这就离开这里。”
青蝉低低道:“小郎君,我只是个丫鬟下人,你愿意这样为我犯险,青蝉只是感动……”
见青蝉没事,关子阳也松了口气,毕竟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难保不会被人动坏心思。青蝉已经回来,关子阳也不想再多生事端,只想早溜为妙。
关子阳向众人打了个四方揖,告辞离开。
庾肃之起身挽留道:“小兄弟稍等片刻,晚宴即将开始,不若用过晚膳再走不迟,小兄弟小小年纪武功造诣颇为不俗,我作为湘东太守,斗胆请小兄弟给我们湘东书院的学子们指点一二。”
何准也接着说道:“正是,老夫也有一事相询,还请小兄弟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在下俗务缠身,比不得各位清闲之人,在下告辞。”关子阳再在一抱拳,说完就走,不再停留,黑奴儿和青蝉也连忙跟上。
关子阳出了何府大门,听见何员外破口大骂:“天杀的狗奴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张家的长辈过来,张家大公子要是在我何府断了气,定会迁怒于我……”
多呆一刻,危险就增一分,溜之大吉方为良策。
“刚刚自己漏了一手通幽境的武技,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庾肃之和何准肯定是看出来了,所以才帮他说话,因为他们吃不准关子阳的身份,没人敢为难这个十多岁的通幽境天才。”
“但是万一暴露了他庶族身份,那是必死无疑啊。”
想到此节,关子阳又加快了脚步。
关子阳一行回到客栈,招呼上铁威就准备出发了,黑奴儿还提议休息一晚再出发,关子阳没好气道:“伤了人还不溜?你心也真大,等别人找上门来想走都走不了”。
黑奴儿在何府竹园雅集上见识到了关子阳的厉害,嚷嚷道:“怕什么,少爷这么厉害,谁来找我们麻烦,少爷两下就能把它们揍趴下!”
青蝉一巴掌拍在黑奴儿头顶,给他拍了个趔趄,没好气道:“就你话多!”说完就把大包小包搬上牛车出发了。
到了城门口,发现一大群人把城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关子阳着急跑路,便招呼了铁威二人过去查看。
城门口两旁,搭了两个草棚,都立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何’字。
铁威上前找了个排着长队的人问了情况,回来告诉关子阳道:“是湘东郡的何大财主在施粥,这些人都是在这里排队领粥的。”
关子阳想起竹园雅集中那个胖成球的何世荣,感慨道:“这何世荣看不出来还是个大善人!”
“善他奶奶的大善人!一碗粥里喝不到三粒米,听说有个叫何准什么的大隐士要到城里,何财主想做秀给他看而已。”
“前天开始施粥,一天两次,到现在为止他们估计就用了一袋米!”一个衣着褴褛的汉子说道。
关子阳道:“那这粥不喝也罢。”
汉子又回道:“我们都是北方来的流民,朝廷颁了‘过江令’不准普通流民过江,扬州、徐州、江州、豫州管得太严,过不了江。”
“我们都是从梁州绕过来的,一路上只敢往深山老林荒无人烟的地方走,只有这湘东郡庾太守对咱流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在附近讨讨生活,他让咱们来领粥,大伙自然要响应!”
这时,粥棚中有人大喊:“今日粥尽,明日再来!”
“呸!不是庾太守有令,谁他妈来喝你这破粥!”汉子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不一会,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就走了大半,关子阳正准备上牛车赶紧出城,远远看到一个小乞丐跪在粥棚施粥的人前不住地磕头,关子阳瞧出他便是自己送过两个馒头的狗蛋儿。
想起他躺在巷尾奄奄一息的母亲还有那个估计活不了多久的婴儿妹妹,心有不忍,找青蝉要了一贯钱,向狗蛋儿走去。
“去你娘的,说了没有没有!”施粥的大汉对着狗蛋儿肚子就是一脚,这一脚直接把他踢了五六米远,正好滚到了关子阳脚下。
关子阳连忙附身查看,狗蛋儿捂着肚子,涨红了脸,无法呼吸,口中也渗出了鲜血。
关子阳连忙将他扶坐在地上,帮他拍背,‘呼’……一口气终于是呼了出来,接着大口大口的喘气,不过肚子上的疼痛疼得他是龇牙咧嘴。
又过了好一会,狗蛋儿才缓过劲来,见扶着他的人是关子阳,脏兮兮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大恩人,谢谢你。”
才说一句话,一大口鲜血突然就从他嘴巴里冒了出来,尽数流到了关子阳的衣袖之上。
“对……对不起,大恩人,弄脏了你衣服……”
“狗蛋儿你挺住,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关子阳横抱起瘦弱的狗蛋,狗蛋却用力揪着关子阳衣领道。
“不用了,大恩人,我……没钱看病……你抱我去巷子,我想再见一眼我娘……和妹妹……”
话一说完,突然身子一软……
狗蛋儿死了,死在关子阳怀里。
人来人往的人群,包括那施暴的凶手,没有任何一个人多看狗蛋儿一眼。
反而奇怪地看着关子阳,一个衣着光鲜的少爷抱着一个死去的小乞丐。
关子阳的泪水夺眶而出,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心里突然很伤心,很伤心……
关子阳虽然知道这是个人命比草贱的世道,可是重生这五年来一直待在关家,重来没有真正经历过这个社会的残酷,看着狗蛋儿在自己怀里死去,除了伤心,还有愧疚。
他本可以救他的……
当时在巷子里,如果给了他钱,或者把他一家带回客栈吃一顿饭,他都不会为了一碗无米之粥而被踢上这么一脚……
青蝉看着恶狠狠瞪着那施粥汉子的关子阳,走过来安慰道:“小郎君,咱们出城去将他埋了吧,他只是个流民,就算报官,官府也不会管的。”
关子阳轻轻放下狗蛋,也不回青蝉的话,缓缓地向粥棚走去,口中低低颂念。
一步一句。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
“杀人啦!杀人啦!……”粥棚里四五个人四散跑开,大声喊道。
狗蛋儿的死无人问津,杀人凶手死了,反倒引得众人奔走!
“真是个可笑的世界呢……”
关子阳愤怒的一拳,那踢死狗蛋儿凶手的脑袋像熟透了的西瓜被一拳打爆。
“那就让我来改变它吧!”
突然,关子阳感觉心中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