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一进屋,见关子阳果然在屋中,表情肃然。
“石侯爷,不知关家公子为何会在此,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石琨嘿嘿一笑:“不急,不急,咱们边吃边说。”
随即吩咐仆人,准备宴席。
石家曾是皇族,谢奕也是大晋顶级门阀,在这建康繁华之地。
这宴席自然是贵族阶层通用的分席制。
即一人一小方桌,酒水一壶,仆人按照一定顺序一盘菜一盘菜得上,一般吃四五口佐一杯酒。
一杯酒完,便要换一盘菜。
关子阳虽然没吃过猪肉,可是见过猪跑,倒显得游刃有余。
不过青蝉可不行。
关子阳介绍青蝉时,说是自己家人,没说她是侍女,所以青蝉也被安排了一个座位。
从小在涪陵这种小地方,而且还是关家这种庶族之家的青蝉,哪见过士人们的分席制。
关子阳见青蝉局促不安,想上前安慰,但是他在厅左,青蝉在厅右,隔得有点远。
于是不停给卫衣清使眼色。
卫衣清见关子阳不住向他挤眉弄眼,没明白他的意思,忽瞥见青蝉一口就将盘中糕点吃下,才反应过来。
于是赶紧对青蝉道:“姐姐我们同吃一席吧。”
关子阳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这只是小事。
不过他不想青蝉在人面前丢脸,他想逐渐让青蝉忘记自己的奴籍身份,能够自信地做他将来的正妻。
这个小插曲,虽没有人注意,不过却落在了一直关注着关子阳的石玘的眼中。
石琨居在首席,举杯说道:“难得今日谢将军与关公子大驾光临,本王……额本侯,初入东晋,便能结识二位,实在是荣幸之至。”
说完,自己便先干为敬。
众人便也端酒杯干了一杯。
谢奕和关子阳都不知道石琨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互相对了对眼神,决定静观其变。
石琨又举一杯,说道:“以前我在后赵时,就听说,东晋有一首儿歌,传遍中原,几乎所有人都会。”
“陆家剑,顾家刀,二王弓法世无双;桓家拳,谢家腿,司马皇家掌八方”
“陈郡谢氏的冰风腿,本侯在后赵时就早有耳闻,不知今日能否一见?”
说完饮尽杯中酒,笑着看向谢奕。
谢奕也轻抚美髯,轻笑道:“久仰石家天残腿法威力不俗,今日如果能领教,自然是令我大开眼界。”
石琨击掌叫好:“那待酒过三巡,本侯也学学东晋名士,附庸风雅,来一场清谈。”
席间,一副宾客尽欢的模样。
不过关子阳纳闷了:“石琨请自己来,其实是为了谢奕,现在找谢奕清谈?打的是什么坏主意……”
散席之后,石琨与谢奕的清谈,也就开始了。
二人来到大厅中央,互相一礼,便各自拉开架势。
石琨右脚一跺,一股红光顿时笼罩全身!
关子阳一惊,“气甲!”
这是只有内功境界到达一品后,内力能够实质化才能使用的招式。
即把内力覆在全身,如一身铠甲一般,普通的刀兵根本近不了身。
这种招式一般是在战场中才会使用的,谁在清谈时一上来就开气甲的!
“羯人果然便是羯人,粗鄙之流,附庸风雅,也要守清谈的规矩才行啊。”关子阳心中不屑道。
谢奕一见气甲便知,对方根本不是清谈,是抱着真正的比武来的!
“侯爷既然动真格的,那咱们便到外面院中吧,免得坏了侯爷的华府。”
“好,谢将军请。”
于是二人又移步到了院中,在场众人也跟了出去观看。
谢奕轻抚美髯,一阵淡淡的冰蓝色内气也覆上身体。
石琨大喊一声:“谢将军留神,石某出招了。”
说完,左脚一蹬,巨大的力量将地上的石砖踩得裂开,右脚攻向谢奕。
对方来势汹汹,谢玄抬起右腿相迎。
“砰砰砰!”
就这么一瞬,两人已经连出三招,两腿撞击的声音有如金铁。
此刻的二人虽然都开了气甲,但是都没有使用血脉之力,所以除了地砖有一些破损外,威势还在可控范围内。
两人动作越来越快,尤其是腿,两人都是腿上功夫,不断出招,只能看见腿的残影。
横踢,正踹,低扫,高蹬,两人的红蓝二色‘气甲’不断碰撞,迸发阵阵空气炸裂之声。
二人斗得难分难解,不多时,就已经在百余招开外。
这可是一品境高手之间的战斗啊!
当初在邺城,冉闵与慕容恪的大战,也只是二品境之间的战斗。
一品对战,难得一见,关子阳认真观摩着。
关子阳虽是二品,不过他的内力是先天之气,与普通内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葛洪老道就曾经给他说过:“如果你打不过的,估计我也打不过。”
也就是说两人的战斗力差不多。
葛洪是半圣,论内功的话,所有一品境都没有他高,但是武功的高低不只是比内力的强弱,武技、战斗经验也起到很大的作用。
葛洪不善打斗,所以也不是所有一品境都能通吃。
按道理,关子阳与一品上上大成境以下,都是可以碰一碰的。
院中两人的战斗还在持续,石琨也并没有使用家族血脉之力,谢奕自然不可能主动先用血脉。
石琨只是想试试谢奕的武功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于是石琨再与谢奕对了一脚之后,借力后退,说道:“谢将军高招,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石琨停手,谢奕也抱了抱拳:“侯爷好腿法!佩服!”
一场不似清谈的清谈就此结束,谢奕便提出要走。
石琨也并未阻拦,还恭敬的将他和关子阳一行,送至大门口。
谢奕的仆人一直在门口候着,牛车很大,四人便一起上了牛车,向会稽行去。
官道上,牛车中。
卫衣清在涪陵便于谢奕有过一面之缘,此刻见二人竟然同行而来。
暗中给关子阳比了个大拇指,张了张口型,看样子,是一个‘高’之。
谢奕问道:“你为何回去了石琨那厮家中?”
于是,关子阳便给她讲述在江陵遇到石玘,然后如何送她至建康的事情。
谢奕点了点头,说道:“嗯,原来如此,不过这石家人,你可不能与之结交啊,我总觉得石琨这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老实。”
关子阳疑道:“但是朝廷为何会让他做黄门侍郎呢?”
“当日我并不在朝,我也正疑惑,黄门侍郎掌管宫门出入,按理说不应该交给一个受降的胡人,等我们到了会稽,问问我三弟吧。”谢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