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誓师

第二日一早，关子阳早早起床，收拾一番，便前往紫金别院的大院。

大院虽然很大，不过一千个汉子站在一起，就显得比较拥挤了，有一部分人甚至站到了四周的回廊。

谢奕出面介绍了一下关子阳，算是帮他树立威信，然后便让关子阳讲几句提升士气的话。

关子阳也不啰嗦，自己一个谢家外人来带他们谢家的部曲，他也不可能说什么让他们效忠的话。

“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让你们都能活着回来！”

还有什么比让士兵活着，更有吸引力呢？

“在我的军中，没有高低贵贱，包括我，我只是你们军令的传达者，军令就是一切！”

“有违军令者，斩！”关子阳把这个斩字读得是掷地有声！

春秋战国时，有些大族的门客不仅要求主子给予较高的物质待遇，甚至追求与主子建立精神上的“知己”关系，得到“国士无双”的尊重，这才肯为之效忠卖命。

关子阳何德何能，想要收服这群‘独狼’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所以他才将自己放在了和他们平级的位置上。

几个谢家资历高、威望重的门客，听到这话，心中一顿惊讶！

部曲也可以称为门客，是世家大族豢养的武夫或者智者，既有破落的贵族子弟，也有不甘于贫贱的底层游民。

不过他们共同的特点，是在礼崩乐坏的“乱世”中追求自身价值的实观。

他们渴望建功立业，像孔夫子一样“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愿以极端行为惊世骇俗而名垂青史。

这些人不同于底层劳动人民，他们属于‘有思想、有抱负’的一类。

当然，门客之中有的确实是有一技之长的真才实学，有的却也只是空有一身武力的沽名钓誉之辈，在谢家混饭吃。

谢家人当初招他们做门客，也不求别的，说白了就是打手而已，既能保卫谢家庄园，也能震慑盗贼宵小之辈。

而其中有几个老牌门客，他们在门客之中地位甚高，虽然与谢家名义上是主仆，不过平时与谢家人相处，也是相敬如宾的关系。

他们这次随关子阳出征，本来就只是应谢家人的要求，没抱着能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关子阳一语就道破了这支队伍的关键弱点，所以顿时觉得这个统帅，似乎不像是个雏！

门客组成部曲，虽然单兵战斗力很强，不过他们中真正有本事的，都是独来独往的自负之徒，只有军令能才约束他们。

谢奕在一旁欣慰地点了点头，本来还想提点关子阳几句，不料他心中早已跟明镜似的。

关子阳演讲完毕之后，谢奕又道：“罗鼎、秦糠、李斌三位先生出列。”

部曲之中三个英拔汉子出列拜见，谢奕道：“关都督对你们还不太了解，所以我任命你们三人为关都督亲兵！协助关都督，传达军令！”

三人拜倒：“领命！”

亲兵也就是将领身边的护卫，装备最好，待遇最高，往往是将领的族人或者同乡子弟组成，所以对将领十分忠诚。

亲兵一般都是军队的预备队，只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

同时，对亲兵的要求很高，如果亲兵没有死，将领却战死了，那所有的亲兵都会被斩杀。

所以就有亲兵断后，让将领撤退的事情，他们战死了，只要将领还在，就可以抚恤他们的家眷。

关子阳上前对三人一一见礼，这三个汉子，关子阳一眼就瞧出了不凡，先不说内功修为如何，单是这平均一米八几的壮实体格，也足以说明他们的能力。

而且这三人在谢家也是身经百战，名声响亮之辈，他们三个就足以压得住这群临时组成门客军队。

面对这种人，关子阳必须得礼贤下士，以礼相待，人家谢奕称呼他们名字的后面，都加了一个‘先生’！

誓师完毕，大军开拔。

关子阳骑上一批亮黑战马，一马当先。

下了钟山，刚到建康城边，只见城门之中三骑快速向他们而来。

“谢道韫怎么还带着两人？”

三骑离得近了，才看清楚，都是穿着宫人服侍。

其中一人道：“太后懿旨，关子阳下马接旨。”

关子阳才发现不是谢道韫，于是赶紧下了马，跪下领旨。

“北府军大都督关子阳接旨，爱卿体恤国优，组建忠君爱国之士，远赴千里，平定蜀地叛乱，今赐爱卿招募的志士‘忠勇军’称号，赏牛羊各二十头，钱银千两，班师回朝之日，另行封赏，钦此。”

三个宫人颁完了旨，又将牛羊钱银交给了关子阳，便打马二而回。

关子阳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忠勇军’是个什么玩意？

这个钱银和牛羊，倒是应了急。

……

昨夜谢道韫与他约好的建康城门见，此刻已过了城门，却不见人，关子阳猜想，该不会是偷跑被抓吧？

这样也好，虽然少了一个得力助手，不过也帮他省了很多麻烦，不来就不来吧，反正她本就在计划之外。

太后的赏赐让他很是意外，自己这一千人都是找谢家借的，这吃饭问题，自然谢奕也都帮他安排好了。

辎重里，粮食倒是充足，足够他们这支千人队伍，三个月的消耗。

因为没有战船，大军又不可能分散乘小船，此去梓潼郡只能走陆路，大概也就两个多月的行程。

辎重之中，多了牛羊，将士们的伙食是直线提升。

“罗先生，你可知这‘忠勇军’是个什么番号？”

听谢奕说，罗鼎曾在西府军中做过校尉，于是向他求教。

罗鼎是个三十多岁的爽快汉子，他看向身旁的秦糠、李斌，三人对视了几眼，皆哈哈一笑。

接着罗鼎说道：“关都督，咱们这支门客组成的部队，一不属于朝廷，二没有军籍，三没有封号，唯一有封号的就是都督您，北府军大都督。”

“咱不能因为您，就成为北府军吧，我们去蜀中平乱，其实是属于师出无名，太后封无可封，所以只好赐个‘忠勇军’的番号给咱们了。”

秦糠笑道：“其实咱们这种只属于是爱国志士，自发平叛，不过太后既然下了懿旨，咱们如果真的得胜归来，太后封赏就是‘师出有名’了，这应该还要感谢关都督您的面子啊！”

关子阳一想也对，自己手底下这一千谢家门客，大多都是依附谢家的无籍流民，少数是黄籍或白籍，抛去谢家门客身份，大部分都是应该被送往侨州的。

也难怪，‘忠勇军’这个番号，倒是将他们都暂时合法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