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阳用力握着手中的纸条,对这次京口行,充满了信心。
到了京口,先是和罗鼎、秦糠、李斌三人会面,然后一起径直去往京口流民军营。
流民军的军营说是军营,其实更像是村落,只不过比一般村子大了许多,而且四周筑有竹木结构的防御工事。
后赵灭亡后,前秦与前燕并起,战火本该更加激烈的江北,因为冉闵的缘故,前秦与前燕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可以说邺城帮东晋抵挡了大部分胡人的攻击。
现在除了兖州与豫州外,徐州已经太平了许多。
郗俭之镇守下邳,京口呈现出一拍安居乐业的风景。
罗鼎举着节杖在前开路,没有郗家人同行,在这京口,要没这节杖,估计一路都是来找茬的。
……
此时流民军大帐之中,一群人在围在一张地图前商议着某事。
这群人正是:
彭城刘牢之、东海何谦、淮阴与琅琊有诸葛渊、乐安高衡、东平刘轨、西河田洛以及晋陵孙无终。
如果关子阳在这里一定会大惊!
这不就是历史中的北府军流民帅吗?
一个不差,全部到齐。
北府军募兵,其实募的不是兵,而是将。
而这些流民帅,便是关子阳要找的人。
“世家大族齐聚会稽,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所以今日我邀请诸位到此,共谋大事,正是为此。”
说话之人便是刘牢之,本来江北的流民军中最强的一支是淮阴诸葛侃,但是他已经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所以这第二大的流民帅刘牢之,现在成了江北各支流民军中最有话语权的人。
“刘帅,这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咱们流民与东晋士族历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群文人雅士聚会,关我们什么事?”
“对啊,咱们本就是两路人,他们整天吃饱了撑的,咱们哪有闲工夫理会他们,不过说真的,刘帅,你这京口真是好地方啊!”
“谁说不是呢,我来的路上,看见稻麦长势喜人啊,你这千里良田,手底下的百姓哥哥吃得白白胖胖的,令小弟好是羡慕啊,我东海要是有你这实力,早就打到燕国家门口去了,哈哈哈!”
……
刘牢之一脸严肃,他轻叹了一口气:“哎,诸位,这次他们可不是附庸风雅的聚会啊,听说还有半圣的参与,而且不止一个!”
东海何谦道:“你意思是?”
刘牢之点点头道:“没错,估计是冲着咱们来的。”
西河田洛一脸络腮胡子,吹胡子瞪眼,表情不善道:“他敢!朝廷一纸‘过江令’,把咱们中原流民留在了江北,如不是靠着我们帮他们抵挡胡人,他们朝廷能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一向以睿智著称的诸葛渊,此刻捋了捋一撇山羊胡,沉声道:“不然,桓大司马的西府如今兵强马壮,实力已经在拥护朝廷的给个强藩之上,
所以才会派一个庶族少年来京口,虽然表面上是御史巡按,可他还有个身份就是北府军大都督,
在我看来,朝廷就是想把咱们拉到他们阵营去!”
刘牢之道:“没错,不过昔日道徽公经营京口,收留我等,他的遗命是‘冲退’之策,咱们自当谨遵,不能去参与朝廷内部世家大族之间的矛盾。”
乐安高衡一拍面前大桌:“特么的,就算没有道徽公的遗命,咱们也不可能为士族卖命!这世道,能给咱们条活路就不错了,哪还管狗日的士族的事。”
晋陵孙无终历来与高衡有隙,更是看不惯他满嘴脏话的样子,他白了一眼高衡,说道:“活路?没有豫州谢尚、兖州郗俭之的两路大军,咱们区区流民真就能挡住胡人了?”
“孙无终,你特么什么意思!老子说一句你就要顶一句是吧?”高衡开口便骂。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要吵回家吵去,在我京口地方,给我刘牢之一个面子。”
两人这才各自偏过头,哼了一声,不搭理对方了。
刘牢之道:“今日叫你们来,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们意见,关子阳在江北,想收拢流民军,对咱们而言,自然是共同进退才好,免得被他各个击破。”
诸葛渊道:“没错,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关子阳刚到淮阴,就直接害死了我兄长,这人有勇有谋,咱们要是不团结一心,恐怕真会被他得逞。”
高衡听完不乐意了:“唉?诸葛渊,虽然我对关子阳这个人不对付,可你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我早就听说了,诸葛侃用童男童女献祭湖神,是被手底下的流民们暴起而死,他多行不义,干些丧尽天良的勾当,活该!”
诸葛渊道:“我兄长一身《论语》内功已到一品上境,如果不是关子阳出手,谁人奈何得了他?这还不是关子阳害的?”
“我呸,大家都是流民,大家伙推举诸葛侃做流民帅,是让他保护大家的,不是来统治大家的,
老子早就看不惯诸葛侃一派朝廷作风了,咱们是流民,不是他娘的士族,别再流民军中弄什么特权!”
见诸葛渊还准备回怼,刘牢之拍了拍诸葛渊肩膀:“渊兄,衡兄就是这直肠子性格,你也不必和她争个高下,
这事本就是你兄长不对,大家伙都知道你才是淮阴和琅琊两地流民的主心骨,其实你也知道你兄长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诸葛渊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关子阳小小年纪,先是钟山夺魁,然后在建康大破石琨谋反,一庶族身份开府仪同三司,入主北府军,说真的,我本人其实是对他很感兴趣的。”
高衡没好气道:“刘牢之大哥,你可不能站错队啊,这小子是褚蒜子那浪蹄子的人,咱们要是真的被他利用对付桓温,那还有谁有北伐中原的能力了!”
刘牢之道:“怎么没有!”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讶地看着他,异口同声地问道:“谁?”
刘牢之环视众人,一字一顿道:“关——子——阳!”
“他?”
“怎么可能!”
“他是朝廷的人,朝廷怎么可能北伐!”
“没错,除非桓温死了还差不多!”
“《武道宗师排行榜》第一,桓温说死就死?人家可以晋国最有机会成圣的高手!”
刘牢之又道:“这就是我请大家来此的目的!给关子阳一个机会,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他真的志在北伐,不受褚蒜子控制,咱们加入北府军何乐而不为?”
诸葛渊冷哼一声:“牢之,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不是表面上是褚蒜子的人,其实是真正的,他是陈郡谢家的人!朝廷王谢之争刚刚结束,王家失势,谢家上位。这北府军最后其实实在谢家人手中!”
一直没发言的东平刘轨,他一向老实持重,在江北各支流民军中的流民帅中一直是长辈一样的存在。
他虽然练过半百,头发花白,不过他身材魁梧,走的是外家功夫,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强悍。
“不管关子阳是哪个势力的人,咱们流民军说到底就是乞活军,咱们都是为了讨个活路罢了,这个关子阳,咱们先见一见,结果咱们见过以后再说。”
话音刚落,大帐外一兵卒来报:“刘帅,军营外有四人求见,其中一人说他他名叫关子阳!”
嘿,说曹操曹操到。
刘牢之道:“既然大家伙都在,不如就一起见见这个关子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关子阳入了大帐,见大帐之中一个个皆非普通人,顿时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不过当他们各自报上姓名之后。
关子阳不淡定了!
好家伙!
北府军原班人班!
齐活了!
他向众人一一做揖,又打了个四方揖,情不自禁地就问道:“各位英雄,不知刘裕,刘寄奴谁人认得?”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刘裕是谁。
孙无终一脸疑惑地看向关子阳,问道:“关都督如何识得我坐下司马?”
关子阳大喜!
“快快叫来一见!”
孙无终道:“他在晋陵,不在此间。”
关子阳激动地情绪,这才冷静了下来。
“不知关都督找他何事?如果对关都督多有得罪,在下替他赔个不是。”
关子阳忙道:“孙帅误会了,听闻刘裕雄杰有大度,身高七尺六寸,风骨奇伟,不拘小节,侍奉继母萧文寿以孝顺闻名,在下向往已久。”
孙无终这才放下心来,他还以为是刘裕一向直来直往的性格,冲撞了关子阳。
他们流民虽然一向不服朝廷管教,未必就怕了关子阳,不过关子阳如果真的想为难他坐下一个小小的司马,以他北府军大都督的身份,恐怕还是易如反掌的。
他年事已高,膝下无后,一直将刘裕当做他晋陵流民军的接班人在培养,如果刘裕真的出了意外,他这些年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这京口流民军大帐,毕竟是刘牢之的地盘,他率先问道:“关都督今日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关子阳笑了笑,其实他来此的目的,众人自然知晓,刘牢之这一问,明显就是想让关子阳先开口,毕竟这是求他们办事,主动权实在流民帅手中的。
关子阳也不拐弯抹角,也未落座,走到桌前沙盘之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到此,是为组建北府军而来。”
虽然众人知道关子阳的来意,但是他开门见山的直接说出来,众人还是吃了一惊。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手底下可是百万雄师,这小子当着他们的面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话,佩服他这般魄力。
一众流民帅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刘牢之,显然是默认了他刚刚说的,先见一见关子阳,谈清他的深浅的提议。
刘牢之神情一愣,随即呵呵一笑:“关都督真会说笑,你要组建北府军可来错地方了,京口虽然是军籍百姓聚集之地,不过我们这里可是流民军,咱们又不是军籍。”
刘牢之打了个哈哈,把问题又退回了关子阳,明显是想让关子阳透露得更多一些。
作为历史系大学生,关子阳对这些流民的想法再熟悉不过了,他淡淡道:“京口军籍不过万人,而我的北府军,可是需要三十万之众!”
流民虽有百万,去除老人妇孺和孩童,真正有战斗力力的,整个江北所有流民加起来,可能勉强能凑够三十万。
众人无不惊呼:“这小子好大的口气,这是想将我们流民军一锅端?”
刘牢之闪过一丝讥讽,随即问道:“不知道关都督可知道这京口是谁的地方?”
关子阳哂然一笑:“自然是郗家的地方。”
刘牢之道:“既然关都督知道,今日没带郗家的人一起来,不知道又是什么原因?”
关子阳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因为,我要组建两支北府军!”
“两支北府军?”
这问题和一支和两支有关系吗?
众人正安置不解,关子阳说道。
“这第一支呢,是做给朝廷看的,有个十来万就行了,至于这第二支嘛。
我要精锐中的精锐!”
刘牢之笑道:“关都督,你可能还没搞清楚京口的形式,咱们流民都是当年道徽公的门客部下,虽然现在是流民军,不过他老人家‘冲退之策’的遗命,我们不敢不从!
就算我们答应你,可这三十万流民军未必答应你!”
关子阳又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你们会答应我的,我可以为你们找出三个原因。”
“哦,愿闻其详。”孙无终终于忍不住问道。
关子阳负手而立,含笑说道:“其一,邺城冉闵是我结义大哥,北府军的第一件事就是驰援邺城,阻击燕国!”
“其二,我也可以奉行‘冲退之策’,无论桓温与朝廷斗得多激烈,北府军始终保持中立,北府军只有胡人一个敌人,唯一的使命就是收复中原。”
“其三,《玄》!”
众人越听越惊,异口同声道:“何为玄?”
关子阳笑道:“庶人血脉觉醒之法也!”
这下,所有人都无法再淡定了,一脸不可置信。
关子阳便把兰亭雅集之事告诉了他们。
结果,可想而知!
高衡最先喊道:“干特娘的,我跟你干!咱们干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