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圆跑过去,这才注意起一件不容忽略的事来,
交付赎金的两只钱箱,不翼而飞了!
嫌犯一声不吭,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藤堂京,啐了一声,“你们永远也不会找到的。”
“你妈的……”
火爆脾气的藤堂京一脚就踢了过去,紧忙被周围便衣探员们拽开。
随后,各组探员配合水鬼在玻璃栈桥至嫌犯落网点的沿途水域搜索,但是一无所获。
两只钱箱仿佛凭空蒸发了似的。
“一群废物,二百多号人看不住一个嫌犯,还让他从眼皮底下拿走了两百万,传出去的话,治安署的脸还要不要了?”
目暮在通讯频道里勃然大怒,同时怒斥嫌犯鸡贼。
眼下,随着两名嫌犯的落网,案情非但没有明朗,反而陷入更深的困境。
高木涉那边,孩子身上的定时诈蛋还有半钟头就将自启备用电池,如果无法从嫌犯嘴里问出密码,整座居民楼都将夷为平地。
面对谈判专家的问话和警方的循循善诱,嫌犯不为所动,打死不开口。
这边,装有两百万的钱箱消失在水底,嫌犯似乎还是个主犯,打架不咋地,嘴皮子很硬,跟谈判专家你来我往,唇枪舌战,骂句横生,将谈判经验丰富的老专家都给气得捂胸口。
“钱箱子跑不了,总不能闹鬼吧?继续搜,一遍没找到就搜第二遍,就算把明石河水抽干,也要搜出来!”
目暮下了死命令,同时让人调查两名嫌犯信息,设法联系他们家里人,劝导他们说出诈蛋解锁密码。
十五分钟后,总算有了眉目。
两名嫌犯的家里人一个没找到,大概没准是双亲尽失、家破人亡,又或许是哪个孤儿院养出来的孽障。
这条方向已是死路。
倒是河底的搜索有了发现,水鬼在一条河道转弯处发现了隐蔽暗道,经探索,这居然是太和年间修建的一条隧道。
由于洞口坍塌,只留有很小的缝隙通过,且水下作业困难,探员只得回去寻找地图,想办法从地图上找到隧道的出口。
出乎意料的是,隧道修建年限久远,距今约有七十年,新版地图上早已没了标注,就算规划局、城建局这些部门,找出来的旧版地图也没有标注。
最后还是图书馆那边找到了太和5年的一张老地图,发现了这条老隧道。
隧道直达一处地下防空洞,随后通往东湾区的商贸市场。
“这下可麻烦了,防空洞通着的商贸市场,沿街约有一百一十几家商铺,中型超市五家,再加上一些流动摊贩,就咱们这些警力,别说封锁了,就是挨个排查调监控,15分钟也来不及了……”有探员忧心忡忡道。
“艹,从哪儿冒出来的第三名嫌犯,真他吗见鬼了!”
藤堂京气得一脚踹在墙上,踢得墙皮簌落落往下掉,墙体瞬间闪出一道长长裂缝。
从头至尾,从治安署到檀木圆,分析的结果都是两名嫌犯,就连嫌犯窝点里的快餐盒都是双人份,怎么又冒出来第三个人?
檀木圆垂着脑袋坐到一旁,默默分析着这一切。
如此一来,身边这个名叫城野的主嫌犯,在刚刚围捕行动中的怪异举止便解释得通了。
他选择在这里交易,是因为这里有条隐蔽的隧道。
但这条隧道的大小,最多允许装赎金的钱箱通过,而成年人是万万无法通过的,嫌犯这是牺牲自我、奉献他人?
当两只装满钞票的、沉甸甸的钱箱透过那道窄窄的隧洞递过去,隧洞另一头的人,那第三名嫌犯,他是什么感受?
他们交流了什么,他们又交易了什么,能让这第三名嫌犯轻易带走两百万的赎金,难道他就不会遭到同伙的猜忌么。
檀木圆努力假想着当时的情景,试图能从中找到什么。
透过那黑漆漆、仿佛暗无天日的洞口,城野是否看到了第三名嫌犯那张坚毅,又或者嘲弄、同情的脸,他是否有过犹豫,他是否留恋过隧道黑暗的尽头,那一抹微弱的……曙光?
城野有没有想过,自己此次冒险,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他又是否知道,此次相见,再无相聚。
在他身后,百名探员拉开的巨大抓捕网正急剧收缩,银色手铐像勒紧的绳子一样悬在头颈之上,咫尺之遥。
第三名嫌犯呢,他是否有过愧疚,不舍,还是看着水下那张脸庞,义无反顾拎起钱箱奔向曙光……
檀木圆回想着这起案件的每一处细节,几乎从未出现过第三者的蛛丝马迹,可结局实实在在就有着第三者,甚至可以说,他是最终的受益人。
他是幕后黑手、老板,还是借刀沙人?为什么从未暴露过?
檀木圆搞不通是什么地方出了疏漏。
距离诈蛋倒计时还有十分钟,目暮处长的焦虑从耳麦里面的怒斥可以听得出来,谈判专家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人能从两名嫌犯嘴里撬开线索。
那个孩子马上就要死啦。
檀木圆有些悲哀,他有些痛恨自己现在的无能。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现在能有一百次模拟的机会,让自己立马变身最伟大的治安官,能轻而易举从案子里查出端倪,从嫌犯嘴里套出密码,挽救那个无辜的孩子。
可惜他并不能,可惜模拟器也并不是万能的。
它可以给你上进的机会,却不会给你篡改结局的机会,机会只能靠自己把握,结局也只有自己能够篡改。
那么,从头来看,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疏漏,这名第三者,在整件绑架案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的存在,从头至尾都掩饰得很好,就连两名穷凶极恶的嫌犯,都愿意为他奉献,将最有可能全身而退的机会,留给了他。
他们之间,有恩情?
比如,战友?比如,亲戚?比如,爱情?
檀木圆举着手里的依云水瓶,怔怔望着河面,想要从波澜不惊的水面看透事件本质。
在绑架案一开始发生的时候,主嫌犯城野,负责杀害保姆并掳走了孩子,二号嫌犯驾驶抢来的环卫车,将藏匿孩子的垃圾桶迅速转移。
随后,二人在新鱼津南路与第一京滨大道的交叉口会和,他们带着人质,乘坐一辆黑色道奇套牌车扬长而去。
开车的,可能是第三者,也可能并不需要他露面。
总之,这一系列操作,第三者的存在可有可无。
那么,他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坐享其成的渔翁?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允许城野这样穷凶极恶的嫌犯为他卖命,甚至甘愿将装有赎金的钱箱交到他手里保管,就不担心他带着钱箱自此远走高飞?
不,他一定扮演着一个角色,一个可能被警方忽略的,但至关重要的角色。
檀木圆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搜索着一切曾让自己产生过怀疑的线索。
他的大脑皮层像座沸腾的火山口,剧烈运作,狂沸不止。
猛然间,他睁开双眼,精光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