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造势
不得不说,黄巾起义对大汉朝的破坏,是极其深远而长久的。
当年,被太平道裹挟造反的无数百姓,在张角被朝廷镇压之后,因为无家可归,而成了贼寇、流民、乱民的, 比比皆是。
遍布各州各郡。
冀州作为被太平道祸乱最大的一个州,这样的人更是多的可怕。
单单是周仓所在的山寨,就有一万多人。
天色刚黑,周仓领着几百个兄弟,便将这万余百姓都带到了繁阳城外,他在山寨中颇有威望, 百姓们尽管将信将疑,仍然尽数跟来。
当他们看见城外灯火通明, 一座虽然简陋, 却足以容纳万人的临时营地已经建好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震惊、错愕、喜悦的!
不少人甚至当场哭了起来!
颠沛流离的他们,已经在山野中忍饥挨饿了多年,朝廷什么时候想过他们啊?
而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使得他们很多人造就失去了希望,只以为这辈子都只能背着叛贼的骂名,了此残生!
可现在,竟有这样一个人,愿意救助他们、安置他们、甚至抹去他们身上的叛贼之名!
“大当家没有骗我们!”
“陆幽州真的是个好官!”
“我们有救了,不用再做叛贼,以后甚至还能过上好日子!”
“大贤良师在上,我不是在做梦吧?”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们面面相觑,都在同伴饥寒交迫的脸上,看到了抑制不住流下的泪水。
一双双早已黯淡多年的眸子里,再次涌现出了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
周仓面色苍白,体内的伤势,让他时刻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他却毫不在意, 任由泪眼婆娑,深吸一口求大吼道:“乡亲们,好日子就在前方,随我一起去拜见陆幽州!”
万余百姓轰然应诺。
于是没过多久,依然在城外帮忙的诸多繁阳城百姓,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朝着营地涌了过来,继而在营地外面,齐刷刷的拜
倒在地:
“陆幽州活命之恩,我等永世不忘!”
“愿为陆幽州做牛做马!”
“陆幽州万岁!”
参差不齐的声音汇聚如浪,响彻整个繁阳城上空。
这一幕是无比震撼人心的。
所有正在做事的人,包括前来帮忙的蔡邕、蔡琰、张郃等人,忽然间都感受到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直冲九霄,竟然搅动的漫天黑夜,忽然间大放光明!
这光芒色泽如金、飘渺如云,随着百姓们的呐喊声狂舞汇聚,最终化作一道淡金色的龙形虚影,骤然俯冲而下!
径直没入陆朝歌体内!
“民意如潮,化作气运金龙……”
蔡邕身为一流文士,但此刻看向刚刚晋升文士不久的陆朝歌, 竟有种直视烈日的刺目之感,整个人都愣住了。
文士,可借助王朝气运修炼。
陆朝歌是幽州牧,本就有气运加身。
但此时此刻,这些气运分明并非来自幽州牧的官职,而是来自这些百姓的拥戴!
这意味着,陆朝歌的官印,所蕴含的王朝气运大大增加!
“一州之牧,并非我这学生的极限,而只是开始么……”
蔡邕并不知道,那涌入陆朝歌体内的气运金龙,并非没入了官印之中,而是直接被陆朝歌的身体吸收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感慨连连。
这是天大的机缘。
却也是陆朝歌心怀苍生、救助百姓应该有的回报。
此去幽州,若是一路上还有更多的难民加入队伍,那么,陆朝歌所获得气运,便会愈发浓厚,甚至能突破到二流名士也说不定!
他还如此年轻啊!
蔡邕想着,忽然间有些庆幸,自己做出了跟随陆朝歌前往幽州的决定。
他隐隐觉得,这个决定,将改变自己的一生。
甚至改变整个天下!
…………
周仓很是卖力。
他本就因为活不下去才造反,对于遍地难民、流民的遭遇,感同身受。
如今骤然遇见了一位仁德君子,能给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们,谋求一条活路,他甚至比自己当上黄巾渠帅时,都要更加兴奋。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陆朝歌带着难民队伍继续北上。
而他,则带着一众兄弟,四处寻找其他的黄巾余孽。
当年的黄巾军渠帅基本死绝了,他这个小渠帅的名声,此刻便发挥出了作用,凡事被他找上门去的山寨,基本都选择了相信他。
于是,接下来的几乎每一天,都有难民加入北上的队伍。
少到数百人,多到数千人。
如同万川归海一般,汇聚到了陆朝歌的身边。
虽然如此一来,路过各个城池时,甄家所要付出的钱粮物资一点点增加,但他却毫不在意,相比起一点钱财,他所获得的名望是惊人的!
这个时候,他不由想起了原本历史上,刘备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却为何依然要携民渡江。
不仅仅是因为人口。
更因为人望!
在这个时代,得人望的诸侯,和不得人心的诸侯,结局是截然相反的!
当名望积累到一定程度,出身甚至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刘备携民渡江之后,再没有人说他是织席贩履之辈,而此次,陆朝歌携民北归的事情,一旦传扬天下,也再不会有人说他是商贾贱民、甄家赘婿!
“话说,刘备现在在哪儿来着……”
想到刘备,陆朝歌的思绪,不由飘荡到了史阿和王越那边。
在他的计划里,贿赂张让得来的朝廷调令,其实原本是有刘玄德一份的,得了刘备一人,便有关、张两名大将,对于稳定幽州的局势,有极大的好处。
只是他去京城之前,就派人调查过,原本应该是安喜县尉的刘备,此时已经鞭打督邮、弃官逃跑了。
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
正思量间,前方传来张郃的声音。
“公子,邺城到了!”
邺城,冀州治所。
此时此刻,因为陆朝歌携民北归的举动,整个邺城也轰动了起来。
城墙之上,现任冀州刺史贾琮面色阴沉的看着城外,密密麻麻如蚂蚁般出工出力的邺城百姓,终于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别驾沮授。
“公与(沮授的字),那陆朝歌莫不是疯了?”
贾琮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疑惑:“他斥巨资买了个幽州牧,不过就是一年的任期罢了,难不成还真想做一番事业?数以万计的难民带到幽州,先不说怎么安置,就是赈济的粮食物资,都是一笔匪夷所思的花费吧?”
这年头,但凡买官的,目的就不只是为了做官。
而是为了捞钱。
捞更多的钱。
所以贾琮完全理解不了陆朝歌的操作。
要说是为了博取名望吧,这代价也太大了!
再说你一个花钱买的幽州牧,任期一到,陛下就给你撤了,博取名望又有何用?
“从繁阳城开始,一直到幽州治所蓟城,正常情况下,半个月就能到达,但若是带着数以万计的百姓,便起码要走一个月。”
三十岁左右的沮授,面容俊朗、气度不凡。
他目光悠远,缓缓开口道:“以此计算的话,甄家此次所要付出的钱粮,似乎不少,但实际上,就算最终有十万百姓跟随,其实也不过就相当于,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口粮而已……”
“这对甄家而言,算不了什么……”
“使君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不过是此事的动静太大罢了。”
很多人都以为,沮授是韩馥的别驾,后来又做了袁绍的别驾。
但实际上,此人的官场履历相当丰富。
年轻时候就做过冀州的别驾,后来被外放为县令,去年冀州刺史王芬自杀,贾琮继任,便又将他召了回来。
“十万大军一个月的口粮,那也不少了……”
贾琮闻言,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甄家的豪富,果然名不虚传啊!”
他不由想起了上任之时,甄家派人送来的贺礼。
不得不说,对于刚刚上任、对冀州掌控力几乎为零的他来说,那些礼物的价值极大。
贾琮曾经做过交州刺史,官声其实不错,能力也有,但他的身上,却有一个撕都撕不掉的标签,那就是“阿附宦官”的阉党!
他是靠着贿赂宦官,才一步步高升的。
这也没办法。
这年头想要做官,不跟十常侍拉拉关系,也不可能。
贾琮不是一门心思搜刮敛财的贪官,却还是需要钱去孝敬十常侍,当时,甄家的那笔贺礼,就帮了他一个大忙。
也因此,他和甄家的关系还不错。
不然也不会借兵,给陆朝歌当护卫。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陆朝歌竟然就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经此一事,河北名望,尽归陆朝歌!”
沮授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复杂:“若是再解决张纯、张举的叛乱,驱逐丘力居的乌桓叛军……不出两年,幽州官民必定尽数归附,他的威望甚至会超过刘伯安!”
贾琮面上泛起一抹羡慕之色。
刘虞在幽州的威望,人所共知。
相比之下,他这个冀州刺史,在冀州之地的存在感着实不高。
谁想到那陆朝歌,半个多月前还只是区区商贾之家的赘婿,现如今,便已经有了如此声势?
“如此名望,绝不能让此子独享!”
贾琮很快做出了决定,眸光一闪道:“公与,下令邺城各级官署,全力出动,主导难民营地的建造之事,务必让那些难民来到邺城之后,能得到妥善安置……”
顿了顿,他猛一咬牙道:“如有可能,我会从陆朝歌手中抢下那些难民,安置在冀州各地!”
沮授微微一怔。
他诧异的看了贾琮一眼,却是没有领命。
眼中反而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敢问刺史,那么多的难民,冀州该如何安置?若是安置了这些,那冀州各地的其他难民定会蜂拥而至,到了那时,刺史府管还是不管?”
他一连两个问题,说的贾琮哑口无言。
张纯、张举和乌桓丘力居的叛军,围住了公孙瓒,同时也肆虐冀州、青州很多地方。
贾琮身为刺史,首要责任是平叛,冀州的府库物资也需要优先供应大军,根本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安置那些流民。
要知道安置流民,可不是给他们找个地方住下就行了!
后续的事情多不胜数!
即便能妥善安置了,在流民们耕种的田地,重新长出粮食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刺史府都要负责救济赈灾。
说是花钱如流水,也不为过。
贾琮郁闷不已:“难道我堂堂河北第一大州,竟然还比不过区区甄家的富庶?甄家都能配合陆朝歌,收纳那些流民,而我竟然做不到?”
冀州首富,就真的富到这种程度了?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办法全力而为。”
沮授说的很客观,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而且以下官之见,这并不是刺史现在最该关心的事情。”
贾琮扭头,诧异的问:“此言何意?”
沮授轻轻一叹。
“陆朝歌只用了一句话,便能调动整个邺城的人力,这难道不可怕吗?”
他伸出一只手,指向城外热火朝天的难民营地:“据其他各城传来的消息,陆朝歌带着难民每到一处,全城商贾有近半数慷慨解囊,不惜关门歇业,甚至主动出钱,也要号召全城百姓相助!”
“此事传入邺城,很多人都在传颂陆幽州仁德无双,也有人说商贾之中亦有仁义之士!”
“还有一些人,给那陆朝歌起了个雅号……”
“叫做陆半州!”
这一瞬间,河北名士沮授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之光:“当然,甄家的产业再多,也不可能覆盖冀州一半的生意,但由此也可以看出,甄家在商贾之中的号召力、在百姓之中的号召力!”
“刺史不要忘了,陆朝歌……是幽州牧!”
“而那雅号所说的半州,是冀州!”
话说一半,贾琮便悚然惊醒。
他又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沮授的言下之意。
陆朝歌一个幽州牧,却在他掌控的冀州,有着如此恐怖的能量,说句不客气的话,甚至比他这个正统的幽州刺史还厉害!
这还得了?
冀州到底是谁的?!
难不成等陆朝歌彻底掌控了幽州之地,还能对冀州的事情指手画脚?!
“原来经商,也能积蓄如此之势么……”
这一瞬间,贾琮明显感觉到,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过于轻视了商贾的力量。
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公与此言,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各城百姓倾力相助,只是因为甄家许诺的钱财而已,皆是贪图利益,并不能说明,甄家便有此等号召力!”
沮授嘴唇微动,想要再说。
却见贾琮表情不以为意,不由心中暗叹一声。
这种事情,当然是要防微杜渐的。
此时不加重视,待到日后发现异常之时,便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贾刺史……
不如那陆朝歌多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