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鬼才

第205章 鬼才

“在下原本以为，陆幽州半路招揽流民，只是心怀苍生，不忍百姓受苦，想要妥善的安置他们，为此闹出的动静，甚至震动冀、幽二州！”

郭嘉继续说道：“但来蓟城的路上, 偶然间听见张举、张纯率军奔袭之事，顿时如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原来招揽流民，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这是个诱饵！”

“引诱张举、张纯上钩的诱饵！”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钦佩之色：“堂堂幽州牧，不惜以自身为诱饵，甚至还包括十万百姓的性命，定然是胸有成竹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陆幽州究竟有何手段，不惧张举、张纯！”

“但无论我怎么想, 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陆朝歌反掌之间解决了一万叛军，消息早已经传入幽州各郡。

所以郭嘉知道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奇怪。

“原来张举、张纯自以为得势，其实从头到尾，根本就身处你的刀斧之下……”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弹指之间，贼寇授首，一万叛军尽数归降，幽州之乱可以说平定了大半，此等手段，简直神鬼莫测也！”

陆朝歌眼中诧异之色更浓。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郭嘉：“奉孝你说这些，到底想说说明什么？”

“所有的这一切，准备的都太充分了！”

郭嘉顿了顿，缓缓吐出两个字，盯着陆朝歌的目光，灼热的仿佛有温度：“现在看来，陆幽州所做之事, 没有一件是徒劳……”

“先是买官，获得入主幽州的名义！”

“同时请郑玄、蔡邕担任学宫祭酒，吸引天下学子前来幽州，获得治理幽州的人才！”

“紧接着，不惜耗费海量人力物力财力，招揽、安置十万流民，获得坐稳幽州牧最重要的声望！”

“还有，不管张举、张纯是否上当，率军千里奔袭，隐藏在他们身边的暗子都会发动，将其斩杀，因为只有这样……”

“你才可以获得幽州所有郡县的土地和人口！”

不得不承认，郭嘉的眼光，简直像是开了挂一样。

他一字一句，将陆朝歌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分析的透彻之至。

最终缓缓吐了一口气：“如此，你离开甄家之时，还只是一介商贾赘婿，但来到蓟城之时, 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州之主！”

“这所有的一切，环环相扣，准备的实在太充分了！”

“以至于我事后分析，都找不出半点错漏！”

陆朝歌默然。

心中却是有些欣赏对方，

他有着穿越者的先知，才能布局深远，

早在张举、张纯造反之前，就或是安插、或是收买的在两人身边，埋伏下了大量的暗子。

但他却始终没有发动。

而一直等到买官成功，成为幽州牧之后，才终于出手。

目的当然是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坐实他幽州之主的地位。

不论是名义上的，还是实质上的。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花钱买了个幽州牧而已，但实际上，为了今日，他已经准备了数月之久。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在同时发动！

才造就了今日的这番奇迹！

这一切，蔡邕没有看出来，郑玄毫无所觉，张郃懵懂茫然……

唯有郭嘉！

仅仅是结合各方面的消息，甚至没有接触过这其中的任何一环，却竟然就作出了极为接近事实的推断！

“天生郭奉孝，真乃世之鬼才也！”

陆朝歌重重一叹，欣赏之情几乎溢于言表：“既然奉孝能看穿我的所作所为，想必也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吧？”

他毫无否认之意。

很坦然的肯定了郭嘉的猜测。

而郭嘉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不由得欣喜不已，与此同时，却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这个靠花钱买来的幽州牧，手段之强、魄力之大、谋略之深远……

都让人心惊！

远远超过刘虞！

甚至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朝廷改任此人为幽州牧，固然是昏庸无道，但恐怕也在无意中，做出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

“要掌控整个幽州，自然不能允许乌桓人，在幽州作乱。”

郭嘉心神震荡之间，声音都有些飘渺：“所以下一步，便是彻底解决丘力居的乌桓大军，解公孙瓒的管子城之围！”

这个时候，陆朝歌已经看出了郭嘉的用意。

他笑着问道：“奉孝可有计策教我？”

“事实上，在下闲极无聊，原本是准备了平定幽州的上中下三策，以供使君参考的！”

郭嘉的称呼，在无声无息间悄然变化：“只是在想通这一切之后，便尽数推翻，甚至生出了一个更好的策略！”

“哦？”

陆朝歌一听，果然如此，当即道：“奉孝详细说说？”

“商贾贸易，以物易物！”

郭嘉一开口，就语出惊人：“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原来金钱也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但使君的所作所为，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针对草原异族之患，未必一定要频繁的武力征伐！”

“金钱，也能作为一种手段！”

这一下，陆朝歌顿时诧异。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郭嘉竟然想到了“开市”之策！

和他在洛阳时，给蔡邕看的“治理幽州之策”中的一条，相差无几！

这无疑是经济战、贸易战的雏形！

“使君以金钱之利，买到幽州牧的官职，以金钱之利救济流民，换取海量的声望，依然是以金钱之利收买张举、张纯的门客，得到了平定叛乱的良机……”

郭嘉说着，似乎也有些惊异于自己的异想天开：“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同样以金钱之利，来解决草原问题呢？”

“要知道，那些草原异族之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叛乱一次、或是南下劫掠，归根结底就在于草原贫瘠，养不活那许多的牧民！”

“这次丘力居伙同张举、张纯叛乱，不就是觊觎大汉的财物嘛！”

所谓的打草谷，就是如此了。

此人不愧是当世鬼才，眼光之犀利，竟然能看出游牧民族时不时南下劫掠……归根结底是各个经济问题！

“奉孝的意思，是开设贸易市场，以中原的地大物博，与草原异族交易？”

陆朝歌不动声色，脸上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笑着问：“可草原异族想要的东西，盐、铁、食物等等，我中原都有，但他们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去买？”

市场二字，颇为新鲜。

但郭嘉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陆朝歌这句话的意思。

“铁矿等制造兵器的重要物资，绝不能交易给异族！”

他首先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句，接着侃侃而谈：“事实上在来幽州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念头，但在到达幽州之后，无意间看见甄亮管事与甄家商队的人交谈，这才知道……原来甄家商队这两年来，一直从草原购置羊毛！”

“而用这羊毛，所制作出来的羊毛大衣、披风，保暖效果极好，已然风靡幽、冀二州。”

“既然草原的羊毛有交易的价值，那其他的呢？”

“羊肉可以吃，驽马可以代替牛来耕作，骏马可以作为军资……”

“如此，只要草原异族通过交易，便可以获得足够的物资活下去，就算那些部落首领依然想着劫掠，普通牧民们未必还会选择跟随！”

“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普通百姓若不是活不下去了，没有人想拼命厮杀！”

陆朝歌静静的听着，不置可否。

待郭嘉停下，他点了点头：“说的不错，只要中原长期大批量的采购羊毛，草原上的牧民们被利益所驱使，就会发疯似的牧羊，时间一长，就会消磨他们的血性……”

陆朝歌将著名的羊毛理论，大致描述了一番。

听的郭嘉一愣一愣的。

他只是从甄家商队在草原采购羊毛这件事情，想到了开市贸易的策略。

却没想到，区区羊毛……竟有如此大的效用？

游牧民族入侵的本质，是游牧经济的周期性破产，生活在草原，只能搞畜牧经济和少量的种植业，经济非常脆弱。

一旦经济崩溃，草原牧民人又变多了，便只能通过对外扩张的方式，换取更多的求生机会。

所以，只要解决了草原人活不下去的问题。

某种程度上，其实就大大缓解了异族之患。

羊毛交易，就是一种手段。

说白了，就是控制草原的经济。

郭嘉如茅塞顿开，只觉世界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自己无意间想出来的计策里面，竟还蕴藏着如此深奥的知识。

“可奉孝有没有想过……”

陆朝歌顿了顿，又接着道：“草原人都是蛮夷之辈，没有经过诗书礼仪的熏陶，一旦开市，岂不是给他们送物资？万一他们觉得，抢起来更方便呢？”

“所有此策的前提，需要保持强大的武力威慑！”

郭嘉对此，显然也早就想过：“是以此次，使君必然要将丘力居狠狠击溃，只有将乌桓人打痛了，他们才会意识到与我大汉作对的后果，如此，才会甘心情愿的牧羊交易！”

羊毛交易，加武力威慑。

二者并驾齐驱。

不得不说，这是现如今的条件下，解决草原问题的极佳方法了。

比起远征草原，或是被动防守，要好的太多。

陆朝歌点了点头，忽然间意识到，能够完美执行他草原战略的人，此刻就站在面前！

“奉孝之谋，非谋一时，乃谋一世也！”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看着郭嘉，目光灼灼的道：“既然此策是你提出，不如就在我幽州任职，全面统筹安排此事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郭嘉拱手行礼，竟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实际上，在下原本并不准备出仕，但这一路所见所闻，又见到使君的种种手段，忽然便觉得，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便会错过一个改变天下的机会！”

这也是他主动出现，将陆朝歌拉进阵法，说了这么多的原因。

陆朝歌惊喜不已。

没想到无意间，竟是得到了郭嘉的认可，虽然还算不上效忠，但只要他在幽州任职，时间一长，还能逃出手掌心不成？

这一次虽然花了几亿钱，却感觉赚了一整个世界！

“既如此，奉孝先不要撤出阵法，我跟你说说平定幽州、治理草原的其他想法。”

陆朝歌眸光闪烁，在郭嘉微微一愣的目光中，补充着说道：“针对草原异族的武力威慑，是基本前提，而羊毛交易，只是针对草原经济控制的方法之一，除此之外，还有茶马交易！”

“在此基础之上，还需要进行招兵、招工！”

“招兵，是将草原异族的精壮，分散充斥到我大汉军中！”

“招工，则是为草原人提供另外一个赚钱营生的机会，最主要的，是借此机会，普及文字礼仪！”

“归根结底，将其汉化！”

“这也是幽州学宫建成之后，很大的一个目标！”

“除此之外，我还打算在草原扶持佛门，佛门的经义，不适合我大汉百姓，但对于草原异族，却是量身定制！”

“这是思想控制！”

“当经济控制和思想控制都达到一定程度后，我还会以朝廷的名义，在草原分设自治州郡，最少三个！”

“统治者就从亲汉之人中挑选，各项制度皆从汉制，如此一来，草原从根本上一分为三，再也难以连成一片！”

“这是制度控制！”

“还有……”

陆朝歌侃侃而谈，说到兴起之时，完全忘记了时间。

郭嘉整个人都听懵了。

他猛然间醒悟过来。

“原来我所献之策，使君根本早已经在实行了，甚至比我想的还要更加深远……”

这一瞬间，郭嘉一边如饥似渴的吸收着陆朝歌那超越时代的知识，一边心神震荡、被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深深打击着：“现在看来，如何狠狠击溃丘力居，使君也早有安排了吧？”

他忽然开口，陆朝歌微微一愣。

紧接着就莞尔一笑。

“这是自然！”

郭嘉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彻底拜服。

“明公，真乃神人也！”

这一番阵法之中的交谈，他的称呼，一连换了三次。

每一次的意义都不相同。

而这一声明公，无疑意味着……

他已经心生追随之意！

幽州，辽西郡。

距离管子城，约莫百里的旷野中。

一支骑兵大摇大摆的奔行着。

为首几人，赫然正是张举、张纯麾下的高级门客罗锋、秦林和林镜，也是陆朝歌安插在张举、张纯身边的暗子。

但他们只是幌子而已。

这支骑兵的真正主将，是赵云、张郃、张辽和高顺！

是的！

张辽、高顺二人从河东郡出发，速度比起带着十万百姓赶路的陆朝歌，快了不知多少，所以他们其实早就已经到了幽州。

却并没有在蓟城之中，等待陆朝歌上任。

因为陆朝歌给他们的命令，是径直前往右北平郡的无终城，等待赵云的骑兵赶至，便并入军中、随同作战。

张辽、高顺都知道，这是新任幽州牧对他们的考验。

此战立功，日后便有重用。

若是无功而返，则前途堪忧。

在这样的念头支配下，二人心中战意高涨，与此同时，首次担任主将的赵云、随行作为副将的张郃，也是全心全意的想要一战立功。

“子龙，这支骑兵究竟是怎么训练的，连续行军这么久，连马都累了，为何他们还是不知疲倦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