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你千万别听他瞎说,不管品相如何上乘,境界不够,就难以保证药效,到时只怕坏了前辈大事,小人这有一瓶蝶猿的心头血,正正好好三境修为,我不贪心,其他都不要了,只求您那瓶有望突破瓶颈的黄髓丹……”
“小暑品级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这位李前辈是吧,在下也算出身簪缨氏族,说来有缘,我入门之前为了淬炼体魄,耗费不少家资,事先积攒了一瓶秋露级别的妖兽宝血,正是“擂鼓猿”的脊椎血,并且符合你……您的要求,恰好是取自三境修为的幼兽,无论是品相还是药效,应该都能让前辈满意……”
赵彻转移视线,将目光倾注向最后这位挤在人堆最前头、身形挺拔而又口若悬河的年轻人,众人一时噤声,听凭这人发挥。
唯有守株待兔的赵彻神情有些不自然,他听这嗓音有些耳熟,仔细打量一圈,从发髻与靴子样式更是断定自己猜测,不免心头一乐。
乖乖隆地咚!
这举手投足间都透露一股咄咄傲气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早先在扶泉山门与赵小子大打出手的颐城钱庄大公子刘少文。
那句老话说得好,冤家路窄,窄处又易结怨,如此循环往复,才造就无数泼天仇恨。
于是乎赵彻一面眼神和煦鼓励他将话说完,一面在心底迅速敲定好阴损谋划的每个步骤。
以黑缎纱巾遮挡面容,刘少文眼见这位前辈似乎十分意动,心头更增添两分把握,笑声道:“前辈,不是在下自夸,在场一众师兄弟中,想必再没人能拿得出一份境界相当的秋露宝血了,我是千般万般诚心与前辈做这个买卖,还望成全!”
实际修为二境出头的“高人”装模做样叹了口气,扫视其余一干人等,果然不见再有人上前推销,他也听说过这“擂鼓猿”的名声,生于江滨的星罗海岛,头生牛角,紫瞳黑尾,成年体长过七丈,以鲸鲨为食,搏杀时吼声动辄如天人擂鼓,可让江堤倒塌引发洪水入海,又极其嗜酒好睡。
曾经有一只吞吐日精月华修行至十二境界的此族妖猿,本来已然得赐圣庭官身,在某次醉酒后酣然睡倒在大渠的辎重要地“宝瓶坝”河口,拦路江流都被这雄绝魁梧身躯当中截断,造就两岸一场绝大洪灾之余还耽误了国君的“生辰纲”寿诞运送。
沿江的十二万灾民哀鸿遍野,当地知州为了保住这顶乌纱官帽,亲香祭祀向“圣庭”告了御状,请得“天外天”四十二位上五境修士联袂下凡尘。
之后一场声势浩荡的道战,奉令剿妖的所谓地仙死去大半,损及圣庭声威的堕魔妖猿被金铁浇铸的建木贯穿琵琶骨,又给悉明府君跨越十万里引来的南疆罗礁山压入苍茫海脉五百年,至今不知生死。
赵彻收回思绪,沉吟几声,正色道:“这位师弟,你果真有擂鼓猿宝?”
刘少文有些紧张,深吸口气,目光炯炯道:“前辈放心,我既然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开口,自然不会儿戏,只不过……”
赵彻以为还有什么变故,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声音一紧追问道:“不过什么?”
刘少文笑了一笑,拿出早就想好的措辞道:“此处人多口杂,还望前辈移步,随我到别处细细商议。”
先前散发灵威震慑众人的赵彻扭扭脖子,有些惊奇道:“出了此地,你不怕我伤人夺宝?”
自诩聪明的刘家大公子眉峰一挑,走得更近些,自信满满,有理有据道:“前辈既然肯在这鬼市以真面目示人,有这诸多人见证,我倒也不怕一去不返。再者,在下虽说修为拍马不及前辈,但族中也与几位长老交好……”
这话言下的意思有两重,一是赵彻在鬼市暴露了真容,内门弟子不过二百余人,倘若真出了什么大事,想要找到真凶实则并不难。
二是他在名门正派的扶泉宗势力不小,暗示赵彻切莫为了一瓶区区宝血结下死仇之余,还触犯“弟子不得奸邪犯科”的门规。
如此说来,刘少文的确没什么好怕的,他潜意识里也绝不相信,一位修为六境,动辄以黄髓丹作为买卖添头的内门天骄会为了一瓶妖血自损前程?
赵彻猜测这刘少文大概是觉得鬼市鱼龙混杂,担心与他做了买卖后被人盯上,因此特意在自己的“庇护”下先离鬼市远些,待会儿也好迅速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