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从东面的窗户里偶然看到楼下的一抹粉红亮色,饶有兴趣绕过竹楼,发觉此处后院还有郁郁葱葱的一处桃林,四月末五月初,正是满树娇烂漫红的时节,
赵彻眉开眼笑将百枝丹彩尽收眼底,心里十分感激唐征,为他挑拣了这么一处风光旖旎的落脚处,
正好他身上还有刘少文慷慨贡献的一张春螺居赠票,暗暗下了决心,改日得空了一定要带着为了潦倒峰事业鞠躬尽瘁的大师兄去涨涨见识。
当然了,若非出于礼数要陪同师兄一起,赵彻是万万不愿到这等风尘脂粉之地沾惹是非的,他自诩正人君子翩翩少年,到时候被一群姹紫嫣红的莺莺燕燕围在当中,多么有失体统啊……
赵彻恬不知耻地如是想。
再回忆起前几日路过兰香小筑,惊鸿一瞥望见的几位清倌人腰肢曲线,那是怎的一个动人心魄了得,赵彻又开始纠结到底是去兰香小筑还是春螺居了。
乐呵呵想着想着,突然感觉有些疲乏,他擦擦鼻子,阖上眼帘仰躺在茵茵芳草坪上,胳膊枕着脑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三个时辰后,旭日煌煌泱泱,赵彻被刺眼光线晃醒,打个哈欠晃悠着起身,捧起几掬清水甘泉洗净脸庞,用竹楼里早已准备好的【矢车菊柳叶牙刷】,蘸着【月儿泉细盐】清洁口腔,第一次感觉到了成为扶泉宗外门弟子的幸福感。
数目最多、足有两千余人的沉枫谷弟子,说是说扶泉宗门人,实际上难听点讲,只是脸上贴了层金的务工杂役,他们就不敢奢望有这等面面俱到的待遇了。
通常是四人一组居于谷口的几十座大杂院中,厢房狭窄,盥洗所用的井水泠冽,更别期望有宗门制式的生活用品赠送了。
洗漱完毕,稻苗田地里头,赵彻找了处土垄坐着,又愁眉苦脸地谋算起下一步的走法。
第一瓶宝血效果不错,但也没有运气好到一次性激发大猿圣王的灵相血脉。
假若下一次淬炼让他修得九分阳气圆满,迈过三境门槛,却还未能在宝血金露中侥幸寻到残存的猿王气息,此境“力拔山河、提江掣海”的神通就与他全然无缘了。
因此下一瓶妖血,品相也该在秋露之上。
如今手头浮蜧拢共有一百三十七枚,除去那枚不值甚么银钱的红玛瑙戒指,唯一能够出手的大概就是“虎头蜂”。
如若顺利卖出,大概手头能有个千余浮蜧。
不过他倒是有些担心刘少文那厮会顺藤摸瓜找到自己,毕竟这几日外门有过风言风语,说是外门执事堂的刘宣长老似乎与之沾亲带故。
虽说自己沿路痕迹都已经清理干净,用的又是生根面皮的青年面孔,
按理来说没有破绽可言,可凡事最怕万一,倘若这一辈子没吃过大亏的钱庄少当家气昏了头脑,不顾一切要报这个奇耻大辱,倾尽所有去求那位八境修为的外门权势最高者施展某些旁门手段,难保不会寻到什么遗留的蛛丝马迹。
比如内门二百多位弟子之中,压根没有一位当天去过空心岛的李姓六境修者。
又比如,刘少文哪天回过味来,突然想起那日黑袍修士的嗓音酷似与他结过仇怨的赵七,连身形也差不多……
还有一个死穴,猿类宝血在外门的需求量并不大,通常只是作为蕴灵丹的一味辅料在市场流通,抑或是舒经活络的跌打膏药,什么样的人会对这东西的品轶有着如此高的要求?
如果刘少文足够见闻广博,他那位远房亲戚又足够垂怜后辈,就极有可能从藏经阁的胖道人那里找到线索……
这些他之前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不是他的为人性情,如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了,动的越多反而破绽越多……
故而为求保险,他手头的这“虎头蜂”理该避避风头,不能在近几日着急忙慌流入二手市场。
可如此一来,仅凭他十枚浮蜧的月俸,攒到何年何月才能买下第二瓶秋露级别的宝血?
正在他双手托着下巴愁眉不展之际,忽而眸光一凝,瞥眼望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遥遥在门口的低矮院墙边上探头探脑。
赵彻吓得差点跳起,知道多半是刘少文那厮动作极快、现在就找上门来了,处事果敢的他咬紧牙关,瞬息做了决断,唤枪紧握在右手、脚踏七星步走到门口之后更是用左手掏出春风化雨符,全副武装,一脚踢开本就嘎吱作响的木门,像头恶狼般四下顾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