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乘师兄与我又等了一个时辰,估摸着怪虫应该退去了,我们二人就小心翼翼借着树木遮掩摸了过去,惊骇发现满地都是尸体,白狼和妖蟒纠缠着死在一起,怪虫铺着树叶烧焦了一大片,周狷师兄也死了,死相骇人,浑身干得像是一张人皮,还有黄妍诗师姐,虽然还有气息,却浑身毒疮,重伤到昏迷不醒……”
“慢着,你是说黄妍诗当时还活着?她区区二境巅峰修为,又无灵兽伴身,独力击退了上千只黄酥蚊蛛,还能侥幸存活,这事恐怕有些蹊跷吧?”
刘游还未反应过来,性子急些的陈豹长老已经惊声质询了,言下之意,是不大相信这话的真实性。
赵彻耷拉的脑袋一下子抬起,像是被冤枉的孩子般急切惶恐解释道:“正是如此,而且当时山林中一片焦灼气味,那几百具虫尸,都有焚烧痕迹。弟子也很是奇怪,在场几人中并无擅长火法的,又是谁出手用炎火克制击退了妖蚊?”
“呵呵,陈长老,你有所不知,根据这份诏令邸报,那九婴一脉的黄妍诗此行是为了换取兽血,这也是她的白狼突破三境契机所在,因此格外重视这次诏令。
入山之前,她曾经变卖二境小成的灵兽焰狮,在空心岛的万妖窟换了一张威力极大的火淞双行符箓,黄酥蚊蛛虽然厉害,但惧怕火法,她能凭此跟虫群拼个两败俱伤,也不足为奇。”
刘游长老敲了敲手上的一份浅绿竹筒书,正色道。
他略微思索,又补充一句:“这也难怪她见了黄酥蛛蚊还敢回去送死,原来手头有所依仗,可惜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虫群之可怖。
这黄酥蚊蛛单单一只甚至不是寻常男子的对手,可一旦形成规模,铺天盖地淹没过来,任你是道家无垢体还是佛门金刚身,都要败下阵来……”
话题稍稍扯远
,他捋须笑了一下,抬手示意赵七继续说完。
赵彻似乎在努力回想细节,过了一会儿呆呆道:“之后,白乘师兄很是急切,从怀中取出一颗黄澄澄的药丸喂给师姐,她稍待一会儿气息果然平稳许多,我俩还未完全放下心来,刚要输入气机救治,忽而山岗绝壁上传来一声长啸,有个小山般的身影奔跃着从高处落下,压断了许多藤蔓树木,正是那妖兽五足狮子,白乘师兄见状大吼了一声,说让我转身快跑……”
“定然是满地的尸体血气引来了夜间出洞觅食的五足狮……等等!他白乘让你先跑,这却说不通了吧?”
自诩处事洞若观火的陈豹长老很是机智,又发觉了盲点,对着脸色犹自沾着血污的少年厉声喝问道:“我虽说不清楚白乘此人心性,但你与他相识不过几日,又无甚么深厚交情,他怎肯舍弃性命让你先逃?世上还有这等人,难不成他爱慕于你?”
赵彻似乎傻住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可他就是让我先逃,还说不必去管昏迷的黄师姐……我也想不明白他怎么对我这般好。”
白乘邀赵七去到点荡山,摆明是要拿他做饵料,可按理来说,此时五足狮子出乎意料主动出现,五人又折损大半战力,赵七这个饵料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为何白乘还要如此照顾他的安危?
于情于理都说不太通。
只见刘游长老轻笑一声,神情了然,似乎并不怀疑赵彻言语真假,看着陈豹犹自不解、投来的眼神,他轻声传音道:“陈豹长老想来是多年公务缠身,为我扶泉呕心沥血,未曾有机会狩妖斩恶,所以忘了一些行走山林的要诀了。像五足狮子这等三境巅峰的妖兽,单论速度,他们在场的几个小辈没人能在它眼皮子底下逃脱,反倒还会引起妖狮的第一时间注意,故而逃得越早、死得越快。
白乘表面上让赵七这孩子先逃,实则是存了让他先行送死的念头,自个儿可以凭此空档脱身……”
闻言,不喜红尘、多年未曾踏出山门之外的陈豹长老恍然过来,短暂愣神后继续问道:“那之后呢,赵七,你是否先逃了?”
赵彻没听到刚才刘游的言语,满脸通红道:“回长老的话,没……没有,我当时眼见五足狮子两盏血眼十分骇人,当即吓得要死,一时腿软,半天也忘了动作……待我反应过来,那五足狮子已经跟离得最近的白乘师兄缠斗在一起了,我这人很是胆小,直到这时发觉白乘师兄全然不是妖狮对手,不到几息就落入下风,说来惭愧,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逃了,甚至都没来得及背上黄师姐。”
陈豹长老又脸色一黑打断道:“哪里是你来不及,你压根就没想过要背她一起逃吧?”
赵彻心头无奈叹息,这老头还真是淘气,脸上则摆出羞惭模样,回道:“长老明察,弟子当时的确是太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