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从康复室离开后直接进了戚嵘的病房,开始周司思还能在观察室听一听,越是到了后面她越是不忍心,到最后索性离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平复自己的心情。
病房里,慕白看着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心底喟叹一声,熟练的拿过各项检查数值,一一仔细看过去。
“阿嵘,你真的不能再这样练下去了,如果身体对于HVN3敏感的话,其实你是很难靠着意志力去跨过那道坎的,这是生理反应,谁都战胜不了的。”慕白苦口婆心,生怕他不听,自己乱来。
这种成瘾物质在他身体里四处流窜,越是敏感血流越快,那么最后呈现出来的反应就越激烈。
这种恶性循环想要突破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戚嵘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这具身体并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换血治疗什么时候能开始?”
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是治疗的事情。
慕白其实是不愿意总是从他嘴巴里听到这些的,如果是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他并不会担心,可现如今,明明知道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危险在里面,却还是要进行,总有一种让他往火坑里跳的感觉。
“治疗的事情我会让梁辉跟进,你只要配合其他的都不用担心。”说完,慕白有些无奈的走到病床边,目光温和的看着床上的人,“阿嵘,我们之间可以不用聊这些的。”
戚嵘却只是苦笑着勾了一下唇角,以他现在的状况,不聊这些又聊什么呢?
除了治疗,康复,他的生活已经没有任何色彩了。
沉默片刻,他似是鼓起勇气才终于问了句,“她怎么样?”
一个‘她’,慕白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还不错,当然,我指的是身体还有孕检的结果,如果说人的话,我听司思说,溏心最近一直都在看书,至于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
大概是不好的,所以才急需一件事情来填充自己的生活。
大家看在眼里,心里都清楚,却不忍将这个实现说给戚嵘听。
闻言,他低头看着盖在身上的白色被面,虽然看不到被子下面,但戚嵘知道,那是一双瘦骨嶙峋的双腿,是一双支撑不起身体力量的腿。
他所有的尊严,骄傲,都在这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被打碎,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
如今,就连问起一句关于她的话,都要鼓起所有的勇气,更不要说以这副模样去见她。
“是我没能力给她好的生活。”
一句话,包含了多少心酸和不为人知的努力。
慕白听的耳根子发麻,“阿嵘,你别这么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别人不知道,起码我是知道的,你没有愧对她和孩子,你比所有人都爷们。”
“孩子出生我应该见不到了,到时候,我能坐在车里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慕白知道他心里的念想和牵挂,早就已经替他考虑好,“等溏心出院的时候,我会安排车送你到医院门口。”
戚嵘缓缓闭上眼睛,喉咙干涸的挤出一个字,“好。”
……
从疗养院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中午的时候,周司思和慕白一同跟梁辉吃了顿饭。
席间,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工作这一部分,只是谈着彼此的生活,总算在这高压的氛围中得闲放松一会儿。
回程的路上,周司思坐在副驾驶一句话都没说,眸色深沉,有化不开的心事。
慕白注意到她的沉默寡言,有些担心的问,“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把椅子放平睡一会?”
周司思摇摇头,“我哪里睡得着。”
一闭上眼就都是刚才戚嵘在康复室跌倒的样子,“就是想点事情。”
“刚才让你看到的那些,吓到你了吧?”
“没有。”周司思没承认,其实不只是吓到,还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里负担。
从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一起跟季溏心埋怨戚嵘没心,可是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关于那个男人的每一个字都变的沉重起来。
她欲言又止,“你说……”
“什么?”
“我就是觉得,明明两个人都想好好过,都那么爱彼此,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有办法去责怪任何一方,都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却只能迎来这样一个结果,实在太唏嘘。
“是不是真的有人天生不合适?或者是命里犯冲,我真的没办法去想这些,太说不过去了……”
“这些不该是你要想的,放轻松,嗯?”慕白尽量去开解她,“你只是才了解内幕,一时间消化不了,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靠拢,好吗?”
她是一个很善良,并且共情能力很强的人,所以在看到戚嵘遭受的这一切之后,本能会想到自己。
慕白研修过心理学的问题,他虽然不是一个顶尖的心理学家,但对于一些皮毛的东西还是可以看透的。
周司思也不想这么大的压力,可她就是忍不住的会想很多,属于女孩子的感性上来,又忍不住小声问他,“你说我们以后也会这么坎坷吗?”
其实她有些担心的,虽然周家也算的上富贵,但跟戚家还有慕家这种家底深厚,大富大贵的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恋爱的时候,她习惯不去思考太多,可今天发生在戚嵘和溏心身上的一切,她仿佛都能看到自己未来的影子。
她没有季溏心那颗强大的心脏,许多事情放在她身上根本就承受不来。
慕白见她已经有了焦虑的情绪在,车速放缓了些,声音也更加低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们家关于我的事情,都是我自己说了算,只要是我认定的人和事,没有人可以参与和改变,所以不要担心这些,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到了我叫你。”
周司思心里的疙瘩就被他一句坚定的话抚平,看着男人温润如玉般的侧脸,心里莫名的安稳了许多。
一大早就起来往B市赶,的确也累了,座椅放平,闭上眼睛还没有五分钟周公便找来敲门。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