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整个人都被焦虑恐惧紧张填满,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咚’的一声断开了。
“放过我吧,我真的好累,就连最后这一点点的空隙也不肯给吗……”
她已经将自己所有能够交付出去的东西都给了,亲情,爱情,还有跳动的这颗心。
现在活着的这个人到底是沈忆慈,还是另外一个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累?
她无数次的问自己,今天终于找到答案了。
不是因为今天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麻烦事,只是单纯的活着,从每一个睁开眼睛的早晨开始,她已经开始累了。
这种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连心都要被别人所操控的生活,她看不到任何希望和光芒。
家里的事情解决,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生活却更加灰暗,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
她觉得自己生了一场大病,仿佛永远都不会好了。
“你现在在哪里,发个地址给我。”
随着霍清和这句话落下,通电也被掐断。
听着耳边‘嘟嘟’的忙音,霍清和有那么一瞬的怔愣,紧接着便是源源不断涌来的不安。
他再次打给沈忆慈,结果依旧没人接。
他没有耽误,直接找到沈忆艾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很快接通,似乎还在处理工作,声音有些疲惫,“霍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霍清和语气沉沉,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来拿着衣架上的衣服往外走去,“沈忆慈可能出事了,你知道她的公寓在哪里吗?”
……
电话切断,一切扰人的声音都消失在耳边,是长久以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安静。
心,好像也随着安静下来,静静跳着,一下又一下,前所未有的平和。
真好,这样的感觉真好。
不用被任何人威胁,也不用为了任何事情被迫放弃什么,没有人会要求她,也不会被误解,她想一直这样活着,但现实不允许,她能做的仿佛只有不断的逃避。
就像此刻一样。
逃避。
这两个字就像是跟随在她身边的一个怪物,不停的吞噬着她身体里的能量,让她的步伐越来越沉重,自我保护的层膜越来越轻薄。
如同一个在太阳下吹出的泡泡,看似美丽,可只要轻轻一戳便会破碎的不成样子。
太累了,不想再去苦心经营,也不想再去被迫面对,更不想被困在这样的牢笼里,却还每天都奢望着有新的生活来到。
她就停留在这里就好了,不用再顾忌任何人,只做沈忆慈。
这样的想法一旦从脑海中形成,就像是给四肢下达了一个可以休息的信号。
血液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那种想要放弃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压抑着的心情在瞬间到达顶峰,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了。
不,不是冷静,而是突然看开了,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中。
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只有她一个人。
沈忆慈起身走到浴室,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眼底的破碎让她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只剩下冰冷和平静。
她像是一个局外人,站在第三视角审视着现在的自己,她是那么的无力且孤独。
接受吧,所有一切都接受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也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她轻轻闭上眼,站在水池前的身形有些晃,几秒后再次睁开眼睛,眼底最后一丝光彩也失去了。
她看到浴室台子上放着的白色毛巾,崭新的,像是雪花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
沈忆慈将毛巾拿过来,拧开水龙头沾湿,抬起右侧手腕轻轻擦了擦。
她转身放了一池温水,放水的同时,她甚至还有时间转身去换了一件白色连衣裙。
面料有些硬,不过躺进水里就好了吧。
这么想着,她脱掉鞋子,慢慢蹲下身子,最终将自己完全放进了这个温暖的‘怀抱’中。
舒适的温度熨帖着皮肤,前所未有的舒服,身体里的血流速度也更快了。
她口袋里硬硬的东西,用了点力气拿出来,锋利的刀片滑过指尖,溜出暗红色的血,很快落入水里,晕成一片浅色。
刀片怎么会在这里?
她完全不记得刚才拿过刀片,可在看到的时候却没觉得惊讶,仿佛这是注定的一步。
沈忆慈望着身上湿透的裙子,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那一片水域,所有的神经都摒弃,没有疼,亦是没有情绪,毫不留恋的划了下去。
——
城北别墅,叶均泽回到家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些。
回来的路上忍不住让司机绕了两圈,顺着盘山公路兜了几圈,看着窗外陷入黑暗中的景色,还有低处的灯火,总算是觉得稍微能呼吸了一些。
进门直奔厨房,拉开冰箱拿出冰凉的啤酒灌进肚子里,本以为会舒爽一些,可刺激的液体下去,涌上来的只有懊恼。
他在懊恼什么?
从今晚碰见她出现在餐桌时,心里埋藏着的那颗定时炸弹便一下爆开了。
他假装让自己不去留意,不去在意,可越是这样到头来就越发在意。
比往常加快的心跳,身体挥之不去的烦躁,都提醒着他——对面的那个小女人正坐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
终于,在她说出要离开一会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了。
像是一只挠着心口的猫突然用狠了力气,他寻了借口跟过去,看到她站在镜子前,没有过多想法的将她整个人都困进了怀里。
他那么凶狠的质问她,可如雷的心跳和紧张到有些汗湿的手掌却无一不再提醒着他,比起愤怒,他竟然更加想念。
太多无处诉说的情绪和委屈,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不让自己那么意难平。
从她决定离开自己的那天开始,叶均泽就想,如果不能爱就恨吧,起码,她还记得自己。
可当他上了车,一个人静下来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才发现,他不快乐,也不满足,只有后悔。
不论事情变成怎么样,他似乎都不忍心伤害那个小女人。
想到她烫人的眼泪,一切就不重要了,他只是希望她别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