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老板凶巴巴的一张脸上挤出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知道,我都知道,每年都是一样的,不要念了,预科生的八本书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要多少套?”
梅七白比出两根手指:“两套,”又看了看清单继续问,“伯伯,这里也有卖初级制符套装、初级空白阵盘套装,竹锥笔,竹炭墨水,三星草纸和风筝线吗?”
书店老板一边从背后罗得高高的一堆盒子顶上取下两盒,一边回答:“制符套装和阵盘套装不是我这里,其他的都有,这一盒都已经配齐了。诚惠209灵珠。”
卢珘和梅七白分别掏出青竹卡与书店老板的黄色卡片相碰的时候,原本有些畏惧书店老板悍匪气质的小朋友们纷纷朝柜台这边涌来。他们原本都挤在书架区,照着清单寻寻觅觅、上下求索的找书,没想到压根不用这么费劲,这不一窝蜂的都挤了过来了么。
卢珘和梅七白把盒子顶在头上,挣命似的从人堆中逃难出来,出了店门,这才有机会就着窗台将盒子打开。七本线装书除了书名和封皮的颜色之外基本一样,毫无设计感可言;竹锥笔和竹炭墨水光听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倒是竹炭墨水,装在一只超大的竹节桶里,顶上开了个洞,用黑色软木塞严实的封住了口,看那分量,几乎有1升那么多;一小卷风筝线也不知道要干嘛的,做风筝吗;三星草纸有超厚的一叠,名字虽然很值得吐槽,却完全不是字面上的那般不堪,它颜色浅黄中带了点微绿,摸起来光滑平整,被整整齐齐的裁成了16开的大小,这数量足够订成100本作业本还有余。
又是这么大一盒,卢珘和梅七白不得不庆幸早一步发现了能寄存的竹箱笼,因为后他们几步出来的几个小朋友已经开始张罗着接下来需要结个分工合作的小组,除了分工继续采购之外,还得有人留下来当看守。
重新调整了一番竹箱笼里头的内容,卢珘和梅七白二度从仙服永享出来,路过勤为径书局的时候,这里已经如同网游副本的大门口一般了,最多听到的就是:“已购书小队四缺一,两采购,两看守,轮流进行啊!”
这喊得不禁让人满头黑线。
再又经过一间“真武客栈”,一间“七水酒肆”、一间“无忧萌宠园”,其间穿插了不少露天小摊,卢珘和梅七白就到了一间令人“火冒三丈”的铺子前,看起来跟被烤焦了的招牌上写着“霜刃庐”。铺子大门紧闭,只有一扇窗户开着,离着窗户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令人焦躁难耐的灼热汩汩冒出了,也难怪之前凑在窗口前的小朋友在付了灵石取了盒子之后,跟见了鬼似的飞速逃离。
卢珘和梅七白实在是不愿意在这种地方排队,侧目一瞧,就看见斜对面的一间招牌,上头写着“东方符阵”,俩人对视一眼,直接放弃了这里,往对面而去。
东方符阵顾名思义就是销售符箓和阵道相关的铺子,店面又小又破,屋檐底下挂了一排不知道是镇魔驱邪,还是单纯的店主审美的纸符,门口的石墩子上本来摆着的装饰石像也没了,上头堆着乱七八糟的跟垃圾似的破布口袋。店主是一名后背微驼,年纪看起来很大的老人,他的神情刻板而严肃,要不是眼睑不定时的会抽搐一下,都要怀疑他也是万灵塔的那些傀儡人之一了。
驼背老头应该是没有主动跟人搭话的习惯,这回哪怕是卢珘都有些拘束的感觉了,她在梅七白的推搡下,鼓足了勇气打了声招呼:“爷爷好,请问有没有……”
“啊哈,”驼背老头粗暴的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爷爷?看来我已经不是一般的老了?”
卢珘无语,这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挺让人一言难尽的。梅七白可管不了那许多,脱口而出道:“您是一般的老,哦不不,您是不一般的老,不不不,您没有不一般的老!”
卢珘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说话吗?”
“呵呵呵呵呵呵……”驼背老头笑得让人毛骨悚然,他指了指卢珘和梅七白,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缩手缩脚不敢进门的几个孩子,“你们,还有你们,眼珠子都是摆设吗,我明明已经把你们需要的垃圾都扔在门口了,你们这群该死的相鼠崽子是不是非得进门来吵我这个可怜的老人家不可。”
梅七白被这位粗噶的口吐芬芳惊得张口结舌,门口的一群孩子立马缩了回去,过了片刻,里头看起来胆气最壮的再度伸进脑袋来,讨好的问道:“请问初级制符套装和初级空白阵盘套装的钱要怎么付给您?”
驼背老人冷哼一声:“相鼠崽子就是相鼠崽子,钱不钱的改不掉臭毛病了是不,我不是把那张该死的黄卡吊在上头了吗?”
这一嗓子不但把那个男孩吓了回去,梅七白都抖了抖跟着跑了出去。
卢珘心情不怎么美妙,可她考虑再三,觉得有这种店主的铺子,再来第二回也是自找罪受,于是不带情绪的开口问道:“我还想买一支九品符笔、一把九品篆刀、一把九品精锤,朱砂、七星草符纸、七星草阵旗、青金石阵盘,您说这些像我这样的应该买多少合适呢?”
驼背老头先是有些吃惊,随即嗤笑道:“你这个相鼠崽子也算是有远见有野心的哪一类,套装里有的那些不入品的纯属糊弄人玩的,你说的这些工具,自然要是品阶越高的越好,至于易耗品,就凭你这种垃圾资质和狗屁心智,准备的再多也不够糟蹋的。再说了,就凭你仅有的一块下品灵石也想置办齐了?呵!”
最后那个“呵”字嘲讽至极,依照卢珘的脾气,通常情况下碰到这么一位,老早想法子阴回去了,可到了这么个莫测的地方,不知道对方的深浅,必须夹着尾巴做人这点她还是明白的,哪怕心情再不爽,她还是道了声谢,随即出门去了。
梅七白这会儿已经帮她挑好了初级制符套装和初级空白阵盘套装,这两套东西正是装在破布口袋里,被扔在石墩子上的那一堆“垃圾”,小胖墩见卢珘终于出来了,从屋檐下挂着的黄符堆里揪出一张拴着蓝绳的卡片,冲着梅七白说:“我帮你把东西挑好了,你来付一下灵珠,咱们就能走了。”
直到逃离“东方符阵”的范围,卢珘和梅七白才松了口气的把破布口袋拆开,里头是用破破烂烂的草绳扎起来的两捆东西。边拆,梅七白还边问:“你刚才怎么在里头呆那么老半天,就不怕被老驼背的臭嘴给熏到。”
卢珘耸了耸肩:“我只是跟他打听一下选购清单里的东西而已。”
梅七白不可思议道:“你不会真打算买那些吧,又不是必须的,而且,光看那些东西的名字,我就闻出了很贵的味道。”
两人也不敢彻底把东西拆散了,草草的检查了一遍,一捆里头有一支笔杆中间印着八卦的竹管毛笔;一个和装竹炭墨水差不多的大号竹节桶,只是这回的软木塞是红色的;最后就是比三星草纸更加细腻一些,颜色已经彻底褪去青色,且黄色略微偏浓艳了一点的符纸,有一卷封箱带那么宽,被卷成了婴儿脑袋大小的卷儿。另外一捆里头有一把竹管篆刀,竹管中间同样印着个八卦,刀分两头,一头是极锋利的斜切刀刃,另一头则是斜切的等腰梯形,两头都用竹管套住封口;10块一指厚,一次性纸杯口大小的青黑色圆饼石头;以及同样的一卷符纸。
光这两捆东西就把梅七白的蒲草双肩包装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功夫,霜刃庐的窗口前也没人了。二人忍着灼热,借着外界的明亮阳光探头朝黑洞洞的室内看去,明明挺大的店面,里头却显得相当局促,从紧后头还传来一阵阵“叮叮当当”、“咣咣咣咣”、“刺啦刺啦”的声音。狭小的空间里摆满了直达天花板的铁质货架,上头都堆满了或是看着眼熟或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东西,而几乎就在眼面前的那一排放满了一掌宽的木盒子,且由下至上,越是往上,盒子的长度就越长。
“小修士好啊!”在俩人低着头讨论最底下那排为什么长等于宽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把二人吓了一跳,一抬头便瞧见了一片古铜色的腹肌。
这是一个看着比东方符阵的驼背年纪更大的老头,当然,这仅限于他那把花白的头发以及沟壑丛生的面庞,可要论起身材,这肌肉虬结的状态,恐怕时下那些所谓的健美教练都望尘莫及。
俩小朋友并排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爷爷好!”
肌肉老头的眼睛顿时笑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儿:“这里对你们来说热的难受吧,好了,不耽搁你们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