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告诉自己应该果断挂掉电话,可没用的她还是因为仅仅这样一句话就觉得心疼。
“没有,我是真的要忙。”
“求婚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当初我们说好了只恋爱不结婚,我不该出尔反尔。我们就当那晚没发生过,忘了求婚的事,回到从前,行吗?”
唐悦又是一阵心绞痛。
她鼻子开始有点泛酸了。
只恋爱不结婚,那是当年她为了留在肖尧身边才答应的事。
可她比谁都渴望能有一个家。
唐悦极轻极轻的吸了吸鼻子,笑道:“好啊。不过,需要新加一条。”
“什么?”
“我们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谁都不属于谁。我们只是伙伴,不是对方的所有者。”
电话那头的肖尧沉默了许久,久到唐悦以为他已经生气的挂了电话,才听到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不稳道:“一定要这样吗?”
“嗯。我想还你自由。”
“你想要自由了?”
“嗯,想。”
肖尧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有些颤音的猛抽一口气,顿了顿,才又好似无可奈何的呼了出来。然后恢复了肖老师式的游刃有余,轻笑道:“这听起来不错。也就是说照片的事、副驾上口红的事以及衬衫上的口红印等等,这些,我以后都不需要一再解释了?”
唐悦咬咬唇,忍过了一阵心碎,笑道:“嗯,不用了。”
“包括今天?”
“嗯,包括今天。”
“你一点也不在乎了?”
“别人无所谓,但如果有一天,是一一的话,我希望你不是玩玩而已。”
电话那头的肖尧喘着粗气,似是在咬牙切齿。
“很好,我会好好考虑的。只是唐小姐,我现在有极大的压力需要舒缓,希望你四十分钟内回到家。否则,哪怕超过一分钟,我也会亲自到立名接你,然后顺便在你办公室解决。”
唐悦没想到谈话又突然拐到了那事,她想拒绝,可肖尧已经挂了电话。
她看看时钟,已经快九点,沉思了片刻,最后只能一叹。
算了,回去就回去吧。
此时此刻说不定一切都是虚妄的,她一个死人重回一个虚妄的世界,不就是为了还债吗?
早还早超生,挺好。
唐悦回到公寓楼,等电梯到了门打开,她才想进去,就碰到了准备出门的肖尧。
她抬手看看手表,比40分多了两分钟。
她一笑,故意说道:“肖总要出门?不送。”
肖尧气得一把拉她进来,然后将她按在电梯墙上便往她的嘴上咬去。唐悦拼命挣扎,却被他抓住双手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唔!”
唐悦狠狠咬了他意图掳掠的舌头,肖尧只好放开她的唇,喘着气低头看她。眼里仍是满满的控制欲,和因为她的反抗而翻腾的怒火。
“肖尧你别这样,我们说好了在外面不亲热的。”
“呵,你这女朋友当得还真是轻松,这不行那不准的。如果我偏要呢?”
“你可以选择别的女朋友。”
肖尧被堵得说不出话,他咬着牙默不作声的和唐悦对视。这时电梯不知爬到了第几层,门开之后有人要进来,却在门口吓了一跳。
唐悦被人看到,双颊一红,用力挣出自己的手想要走出电梯。门口的人顿了片刻就要进来,可肖尧却是伸手把唐悦拽回来,同时将那两人推出去。
“抱歉,夫妻吵架,现在不适合有外人在。”
肖尧说着,又把电梯狠狠关上。
“肖尧,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
肖尧只紧紧的捏着唐悦的手盯着屏幕,恨不得这电梯立刻就到。
“肖尧,你抓疼我了,放手!”
见唐悦还在挣扎,肖尧气不过的转身又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勒住她的腰,牵着她的那只手举到嘴边,对着唐悦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疼!”
唐悦觉得这次肖尧是真的气得不行,咬得她都怀疑自己的手腕要见血了。肖尧害怕自己越咬越深,便喘着气放开她的手,转而死死的搂住她的脖子,将她抱得密不透风。
“唐悦,我要拿你怎么办?你是一定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唐悦愣怔在他的怀里,不明所以。
这十年,究竟是谁更气谁?
两人就这么紧紧的抱着,直到电梯到了,肖尧拉着唐悦回到家,甩了她的包,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大步往主卧走。
唐悦突然有点害怕。
“肖、肖尧,你冷静点!”
肖尧对她的挣扎和呼喊置若罔闻,到了房间便将她狠狠的丢到床上。
“怎么,现在连身为女友的义务也不想尽了吗?唐悦,不是说好了要回到过去吗?你忘了当初我们在一起时的约法三章了?”
唐悦没忘。
只谈恋爱不谈婚姻;尊重彼此的决定,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合理满足对方的需求。
肖尧一面说着,一面开始粗暴的撕扯唐悦的衣服。
唐悦奋力的挣扎,她有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和委屈。
她一向性欲很低,她也很理性的看待这件事情。过去她虽然不会有强烈的渴求,可对于肖尧的需求,她也从不吝啬。
只是,那些时候肖尧都是温和而克制的,甚至是优雅的。
一顿浪漫的晚餐、一曲舒缓的音乐、提前点好的香薰。
关灯、上床、脱衣。
就像是一套标准化的流程,不会令她不知措施,更不会令她恐惧不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令她惧怕。
“肖尧,我不要这样子,我不要!”
肖尧已经将唐悦衬衣的扣子撕崩了好几颗,露出了她起伏不安的胸膛。他死死的按住她的双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中有着隐隐的疯狂。
他对这具身体有着强烈的渴望,十年如一日。
只是这身体的主人对他,却是凉薄如水。
他看着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变得全身粉红的女人,心中的欲望叫嚣着他赶紧扑上去。
可唐悦通红的眼角和恐惧抗拒的眼神,却像刀一样一点一点剐着他的心。
肖尧喘了几口气,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他勾勾嘴角,失望透顶的挤出一个笑。
“唐悦,你赢了。”
肖尧说罢,放开唐悦起身,恢复了肖老师的优雅,慢慢站在床前捋了捋头发,然后拉了拉衣服,再一颗一颗的扣好胸口的纽扣以及精致的袖扣。
最后,肖尧转身高雅得像个绅士一样看着抱着被子愣在床上的唐悦。
“分手吧,你自由了。”
唐悦狠狠一震,她茫然的看向肖尧,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吵了十年,肖尧从来不屑于亲口将这两个字说出来。
以前的每一次,都是唐悦忍不住先说;或者是,唐悦忍不住在肖尧的授意和暗示下,替他先说。
肖尧红着眼睛看着不发一言的她,片刻后又自嘲的垂下头笑笑,然后用着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这正是你想要的,我还期待些什么啊?”
肖尧转身出了房门,那背影看得唐悦意外的觉得悲伤。
她愣神了片刻,猛然醒转,然后赤着脚冲出门去。可当她跑到客厅,却只余一阵关门声。
以及,肖尧放在置物架上,那把异常孤独的钥匙。
唐悦晃了晃身子,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她慢慢走回来扶住沙发,抬头发现餐桌上摆了一束白色的桔梗花、一个系了蝴蝶结的绒布礼盒、满满一桌的菜、香甜剔透的水果、上等的红酒,以及缀了草莓的已经化作了水的冰激凌。
还有,两根还在静静燃烧的香薰蜡烛。
她慢慢挪到餐桌旁,看到了肖尧煞费苦心做的一桌色香味俱全、却搭配怪异的菜。
清酒鹅肝、清蒸鲍鱼、咖喱炒蟹、海胆羹,甚至还有一小锅重庆火锅。
她又转头看了看,发现肖老师又多此一举的还在客厅里布置上了彩灯和气球,以及刚刚被他们踏乱了的花瓣地毯。
她顺着花瓣看去,看到了一个由玫瑰花瓣堆成的,已经破碎了的红心。
唐悦瞬间破防,双手捂住脸蹲下身来。
热闹的彩灯和气球,衬着孤零零蜷着的背影,唐悦很想放声大哭,可吃过太多苦的心,却连悲痛都要悄无声息。
肖尧说,他放她自由。
可当她努力的想要紧紧抓牢时,一再想逃的,不正是他吗?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两只带伤的刺猬,以为可以彼此取暖,结果只会互相伤害。
也许,一开始的上下级关系,或者后来的师徒关系,都好过这十年的情侣关系。
他们,根本就不该靠得这么近。
唐悦将桌上肖尧备下的红酒独自饮尽,她靠在落地窗前,看着高楼下s市热闹又孤独的夜景,看着玻璃窗上形单影只的自己,熟悉的孤独无依再次袭来。
她隐约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有过美好的。只是一场车祸,将那些美好全都带走了。她现在,甚至记不起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子。
再后来,她好像也曾经有过一个对她很好很好的人,可某一天他也丢下自己消失了。
唐悦不敢去细想那些记忆,因为父母和那人给她吃了糖却又突然拿走,最后的落幕是欺骗和伤害,她宁愿全都不记得。
她想问,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生唯有的那么几个重要的人,上天都要一一夺走?既然都是要抢回去的,为什么一开始还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