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姚沐一和肖尧一见面就水火不容吵成这样,唐悦自己都有点后悔叫姚沐一过来了。
她本来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想着与其等他俩以后背着她相爱,还不如她亲自牵桥搭线,让他们在她眼皮子底下坠入爱河。
至少这样,她不必再遭受一次双重背叛。而她死后,肖尧也用不着再那样自责愧疚,哭哭啼啼的不肯放过自己。
可是!
她不明白,这俩人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前世究竟是怎么做到幡然醒悟、突然坠入爱河的?
唐悦一时答不上肖尧的话,就那么又懵又心有不甘的坐着,眼睛扫视着不约而同盯着自己的俩人。
肖尧看向她的眼神跟个刀子似的,唐悦扛不住,只好有点怂的笑笑:“那个,就,觉得病房里无聊,三个人好歹还能打打斗地主?”
这话把肖尧气得够呛,他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丢下一句“智商不在一个维度,我怕玩起来有人凭实力把人蠢哭”,然后大步离开了病房。
姚沐一脑子转不过弯,她虽然直觉肖尧在暗戳戳骂自己,可她听得似懂非懂,想回骂却找不到点。一时间又懵又气,心里十分不舒服。
等肖尧一走,姚沐一就急得问唐悦:“悦悦,你给我翻译翻译,他刚刚是在骂我蠢吗?我一个人,他用鸟语骂我,我能听得懂吗?”
本来因为肖尧撂下这么一句就走了还觉得挺尴尬的唐悦,因为姚沐一这话,憋不住噗一声差点笑出来。
“你笑我?!”姚沐一急了,推了一把唐悦:“联合男友羞辱闺蜜,是人干的事吗?”
唐悦轻笑起来,之前心中因为不得不穿越回来的不舍和苦闷,因为姚沐一而变得好转了些。
“我哪有?再说了,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你现在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可能联合一只孔雀羞辱我的公主?”
姚沐一心思单纯头脑简单,她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她宠她。每次只要唐悦这么哄她,她都会有种错觉,觉得若唐悦是个男人,那还有方阳什么事?
所以,被唐悦三言两语这么一哄,姚沐一不生气了,傲娇的白了唐悦一眼。
“得了吧,你们分手的话你再也别同我说,我再信你一次我就是小狗。”
“是真的。”唐悦突然笑得有些勉强,垂眼抿抿嘴叹了口气,才又满眼留恋却无可奈何的看向姚沐一。
姚沐一看她这个眼神,心疼得很,挪过来坐到床头轻轻拥住了她,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是不是那花孔雀又和哪个女人暧昧了?”
唐悦靠在姚沐一肩头,忍不住一阵失落。
不知从何时起,肖尧同女人暧昧的绯闻频频传出,不但她渐渐有些麻木了,连姚沐一都变得见惯不怪、最多不过一声轻叹而已。
想当初,姚沐一第一次看到别的女人发给唐悦的、肖尧和那女人暧昧的照片,姚沐一可是气得当面找肖尧质问,还当场掀了桌子。
唐悦还记得,大概是六年前。有一天豆豆突发高烧、方阳又出差在外,唐悦陪着姚沐一送豆豆住院,晚上俩人挤在沙发上睡不着。
半夜,作为他们公司大客户的杨总,突然给她发了两张照片。而唐悦点开照片的时候,靠在她肩头的姚沐一也看到了。
看到照片,姚沐一立刻抢过唐悦的手机打电话给肖尧,将梦中的他吵醒,然后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通。
之后逼得肖尧提前出差回来,她还背着唐悦去找肖尧对质,一言不合甚至还当场掀了桌子。
听肖尧说,他那时莫名其妙被姚沐一好一通臭骂,还被她弄得脏了一身。从那以后,他就确定,姚沐一就是个没教养、粗鲁又没脑子的疯子。
也是从那之后,肖尧几乎是打死也不肯再和姚沐一同桌吃饭,有她的地方他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思绪被拉得有点远,唐悦收起心中的五味杂陈,淡淡回答:“与那些无关。只是我们的感情,走到头了。”
姚沐一将唐悦推开些,疑惑的看着她:“分了十年都分不开,怎么突然就到头了?这次真不是吵吵而已?”
唐悦看着眼前的姚沐一,想到眼前人或许终将夺走她最珍视的一切,心中不由得因为疼而泛起一阵酸,眼睛跟着有些湿热。
唐悦摇摇头,想用玩笑的语气,让自己都认定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笑话。
“万物皆有保质期,我们的感情,保质期十年,多一天都不行。”
姚沐一被她逗笑了,“还多一天都不行?多了又能怎样?难道会像吃了过期食品一样,还能拉肚子?”
唐悦也笑了,吸了吸鼻子:“说不定还真是如此。”
唐悦笑着笑着,泪珠子突然就滚了下来。
因为这样一句玩笑,她突然在心里算起了日子。然后她才发现,原来,肖尧失望透顶、对她说“分手吧,你自由了”的那晚,是他们恋爱十周年纪念日啊。
怪不得肖尧一大早不上班,偷偷跑到她家、爬上她的床;
怪不得肖尧花了一天的时间,偷偷把她的家布置得那么浪漫而温馨;
怪不得肖尧放在餐桌上的那个绒布礼盒里,躺着一个用项链挂着的、内刻“xy”的戒指;
怪不得肖尧那晚做了那么精致、却奇怪的一桌“四菜一汤”;
怪不得那晚的肖尧异常的那么生气、那么受伤、那么失望;
甚至最后,他终于气得还是说出了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亲口对她说出的那两个字。
唐悦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混蛋至极,心脏好似被一双手拧着,痛得她不得不双手捂着胸口、躬起了身、死死咬住唇,才能勉强压抑住嘶声痛哭的冲动。
“悦悦你怎么了?!”
见唐悦突然好似极其痛苦的双手捂着胸口死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砸,姚沐一慌得捧起她的脸。
“你别吓我啊悦悦,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脏疼?我去叫医生。”
姚沐一说着就想起身按铃,却被唐悦按住了手。
唐悦通红着双眼抬头望向她,摇摇头,她想安抚的笑笑说“没事”,却是说不出话来。哭着想笑的样子,前所未有的可怜。
明明不想让姚沐一担心自己,可她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撕心裂肺的痛苦。口中漫起一阵腥甜,唐悦两眼轻闭,久久之后,才软绵的倒到床上。
轻叹一声:“我好像,搞丢了半条命”
————
唐悦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梦里她成为了一个真正无意无识的鬼魂,跟所有死透的鬼魂一样,飘飘荡荡的来到孟婆的汤棚前。
这次她顺利的喝了汤,却没有跟随鬼群过奈何桥。
一个通体白衣、穿着巨大的斗篷遮得只露出一点下巴的人,走过来牵住她的手,然后慢慢的带着她往忘川河走去。
他们沿着红艳的彼岸花往下走,唐悦没有意识、不会说话,白衣人也只牵着她不说话。只有白色的斗篷轻轻的划着彼岸花,沙沙作响。
直至,白衣人将她带到了忘川河边的一处渡口。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上了摆渡船。而她随着船只,晃晃悠悠的往河对岸划去。
白衣人站在此岸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等她荡到河中心,几缕飘渺的青烟从忘川河里飘了上来,然后化作了一只五彩的蝴蝶,融到了她的身上。
呆滞的她突然抖了抖,好似突然生出了意识。
梦中醒来的她,突然慌张地看向岸边的白衣人,急得冲向船头,一面喊,一面不管不顾的要跳下船。
可惜,唐悦听不到梦里的自己喊了什么,当梦中的她被船周围无形的屏障弹回来时,她惊醒了。
她躺在幽暗寂静的病房里,初醒时胸口像是空了好大一块,空荡荡的发着疼。
可这种感受很快就消失了,她眨了眨眼睛,甚至想不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梦。
然后,她又突然听到来一阵键盘敲打的声音,微微吓了一跳。
转头看去,此时她才发现。黑暗中,肖尧正靠着沙发盯着腿上的电脑,也不知在敲些什么,电脑屏幕的光照着他,让他看起来有些狠厉。
这么晚了,肖尧怎么还在这?
唐悦有些奇怪,但因为肖尧正专注的打字,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所以她便放任自己,贪婪的盯着昏暗中的人。
肖尧说的没错,哪怕是再过一百年,她盯着他看时,还是会流口水。
她爱这个男人,哪怕他仅仅出现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能让她心生欢喜和爱慕。
唐悦痴痴的看着肖尧一会蹙眉、一会咬牙、一会挑眉的微表情,心里好似在给画面配音似的,在心中说着:
他有点不高兴了他生气了
完了,惹火他的人要倒霉了
唐悦忍不住想象着以肖老师的性子,他接下来会怎么收拾对方。而肖尧却突然停了手,然后勾点嘴角,自信又轻蔑的轻笑一下,合上电脑。
肖老师这种决定收拾人之前的轻蔑笑容,唐悦又爱又怕。
爱是因为每次看他优雅的干掉别人、对方连反击都来不及时,她都忍不住对肖尧崇拜又佩服;
怕是因为,每次肖尧这么笑了之后收拾起她来,哪怕给她再多的时间反应,她都束手无策。
肖尧放下电脑轻轻的走向病床,唐悦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她感受到床垫微微陷下去一些,身上隐隐有一丝压迫感,肖尧身上淡淡的香水味瞬间包裹住她。
肖尧温暖的指尖轻轻摸了摸她的额角,大拇指又滑下来温柔的摩挲着她的眼角和颧骨。
“真能睡,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