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凌川五岁那年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带走,小小的他在机场不知道怎么办,他很希望有人能拦住那个男人,问问他和那人的关系,因为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子。
他当时穿得很漂亮,谁都能看出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那个男人,穿的粗布衣裳,一脸菜色,只要有人过来问一声,就会吓走那人,他也能回到家里。
但是,机场上的行人来去匆匆,谁也没有在意他和那个男人有什么不同,每一张脸都是那么冷漠。
绝望的孩子只能想办法自救,他躲进厕所里,跟在一个胖阿姨身后出来,躲过那人的视线,遇到了金爷爷,才回到外公身边。
这段经历,让他也变得冷漠起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熟人,绝不多管闲事。
他这大概算是一种消极的报复吧,报复当初别人对他的冷漠,所以他也对别人冷漠。
但他的心肠还是做不到那样冷硬,所以他小时候帮过卫初萌,那天也帮过陆琳琳和古厢。
他的本性是善良的,虽然他每次帮助别人的时候都会找一个“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借口。
比如帮卫初萌的时候,他说那群小屁孩没把他放在眼里。帮陆琳琳和古厢的时候,他说那帮人把她们的头往他的车上撞,碰触了他的底线。
现在他也不承认他在乎陆琳琳,因为他在乎的是他舅舅,舅舅说了让他帮忙照顾陆琳琳,他又知道陆琳琳在酒吧喝酒,就不能不管。
——酒吧里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万一陆琳琳出了什么事,舅舅必定会生气。
南凌川就这么两个亲人,外公年纪大了,以后能够长时间陪着他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只有舅舅,所以他不想因为一个陆琳琳和舅舅产生隔阂。
南凌川载着陆琳琳离开一品酒吧,陆琳琳一路骂他,什么混蛋、流氓、禽兽、人渣……嘴里一刻都不停。
南凌川这辈子哪里被人骂过这么难听的话?他不在乎别人骂他残暴冷血、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但他特别在乎被人骂流氓、禽兽、人渣。
在南凌川的心里,前面那一系列形容词,说明他是杀伐果断的商界强人,看似贬义,却有让人闻风丧胆的霸气。
后面这几个,则把他归到了人人唾弃的小人行列里。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所以听得火大,跟舅舅通话结束后,他挂断电话就猛踩油门,将车开得飞快。
陆琳琳本来喝醉了酒,被他这一飙车弄得七荤八素的,头晕得不行,连话都没法说了,更别说骂人。
飙了一段路以后,南凌川听见她没骂了,才开口问:“你家在哪里?”
没有听见后排回答,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 发现陆琳琳已经倒在座位上睡着了。
南凌川将车速减慢,寻思把陆琳琳放到哪里合适。
如果带回南华园,只能让她上三楼,和凉珊珊一起睡,可她这么吵吵闹闹的,会把可可吵醒。
最后他决定把她送到宾馆去。
就近找了一家宾馆,把车停下后,南凌川打开后车门喊:“起来!”
陆琳琳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上前把她拉起来,又扛在肩膀上往宾馆走。
登记的时候,要陆琳琳的身份证,南凌川没找着,他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
服务员问:“几个房间?”
南凌川说:“一个。”
“你们是夫妻吗?请出示结婚证。”
“不是夫妻。她一个人住。”
服务员愣了一下,用男人的身份证登记,入住的却是女人,她还没有碰到过这事。
她又问了一句:“是住她一个人吗?”
“是,我把她送上去就下来。”
服务员想着就住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就给他们开了房间。
南凌川把陆琳琳一直扛在肩膀上,陆琳琳酒醉着都被他颠醒了,这样倒挂着很难受,她说:“放我下来。”
醉酒的人身上是软的,没有力气,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她这弱弱的声音,南凌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进了房间,南凌川将陆琳琳往下放,她包里的手机先掉了出来。
他放下陆琳琳,弯腰捡起手机放在茶几上。
陆琳琳的脚落在地上却站立不稳,就像船上的人到了陆地上一样摇摇晃晃,倒向南凌川怀里。
他火大地将她一推:“你干什么?站好!”
就在他的手推向陆琳琳的这一瞬间,陆琳琳的嘴一张,哇的吐了出来。
“操!”
南凌川爆了一句粗口,慌忙往后推,根本来不及。
他低头一看,陆琳琳胃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吐到了他身上,她自己的衣服也弄脏了。
南凌川火冒三丈,吼了一声:“你搞什么?!”
他迅速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茶几上,转身冲进了洗澡间,也不管陆琳琳还在外面哇哇地吐。
把水量开到最大,直接冲头淋下,先把衣服狠狠冲洗了一遍,他再脱了衣服,往身上抹沐浴露。
不管怎么洗,他都觉得鼻端萦绕着酒精发酵的味道,极不舒服,一边洗一边爆粗口。
他还没洗完,陆琳琳过来敲洗澡间的门:“谁在里面?开门,我要洗澡!”
南凌川暴怒地吼:“滚!”
陆琳琳拍着门喊:“你谁啊?凭什么让我滚?这又不是你家!”
南凌川不再理她,只管洗自己的。
陆琳琳在外面不停拍门:“你开门!开门开门开门!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开门开门开门……”
南凌川终于洗完了,他的衣服裤子全湿了,又不愿意穿宾馆提供的睡衣,取了一根浴巾围在腰间,过来打开门。
陆琳琳正趴在门上双手用力拍门,没提防门突然打开了,她嗵地栽了进来。
害怕跌倒,她本能地抓能稳住身体的东西,一把抓住了南凌川系在腰间的浴巾,哗地扯掉了,她也摔倒在了他脚边。
南凌川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走光,更是火大,一把从她手里扯走浴巾,重新系在腰间吼:“你这女人!是专门来祸害我的吗?”
陆琳琳摔得晕头转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爬起来偏偏倒倒地问:“祸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