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见的人不多,但学校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一传十十传百,此消息轰然炸开,宛若湖水投雷,把池塘炸它个七零八落。
都在传新来的转学生,二哥的新同桌娇小又强悍,打人都不带眨眼的,连一中黑白通吃的校草凌珥都不怕,照踢不误。
有人给她点赞,说她勇气可嘉。
有人表示早该揍他一顿,一中的女孩基本都被他玷污过。
也有前女友当幸灾乐祸,自己没敢做的事,有人帮做了。
有人鄙睨她,说她虚伪,为了引起校草注意,竟人身攻击。
有人坐看好戏,说她铤而走险,凌珥可不是什么温良善辈。
一时间众说纷纭,连上厕所都被人盯着,有不屑,有揶揄,有戏谑,有欣赏等各异千秋。当着她的面窃窃私语,那嗓线偏偏还是她能听到的。还有大胆的,直接对她指手画脚。
穆沐被烦透了,为什么他们只看到她踢人,却没看到凌珥更恶劣的行径。
回到教室,脸都是黑的。
她有些后悔了,逞一时之快,谁知道他的拥趸这么雄厚,影响力这么大。若是他发个号令,她估计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萧琳看了眼她身后的有色眼光,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甭理他们。”同时看凌珥的目光有些幽怨。
凌珥大喇喇的葛优躺,视若无睹。
穆沐扯了个僵硬难看的笑,深吸了口气,自我安慰式地“我没事。”
本来还能自我调节自我纾解一下,但不知道凌珥是故意的还是他往时就是这么闲散不羁,把那条被她踹过有鞋印的脚,背靠在椅背,屈膝抵在桌檐。
那张扬的脚印刺得穆沐脑仁生疼。拍一拍是多简单的事,他断然是故意留着气她的。
没想到堂堂男子汉,心思这么狭隘,遑称校草。
正好那节课是临时添增的法制课,穆沐本就心浮气躁不能定神,又被刑事诉讼民事诉讼等这些名词绕得晕头转向,老师声情并茂,倒是讲得极致又投入,穆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烦躁地拿桌面上的纯牛奶来喝,脸上瞬间跟吃瘪似的,更不是滋味了。
法制课是今年新添的课程,就是为了增添学生们的责任和行为意识而自律自强,为进社会前打基础。作为次考科目,不列入统考分数,一周也就一节课。
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这纯牛奶越发的难喝。
反正课也听不进去,老师也不会看这个角落,穆沐偷偷拿出本之前跟妈妈一起去图书馆买的课外书来看。
有图可据,也不是密密麻麻全是文字,她稍稍沉静了。
她自诩脾性不错,在外人面前极少发飙。今天这种状态更是少之又少,她的烦恼基本都来于课题,同时也是她的乐趣,只要解析完出来,整个人都浑然开朗,好像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样畅然。
钻研医理也是一样,一头栽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对未知世界的奥秘,对自身的探究,还有对异性的好奇,她兜头看得忘我,连旁边有人举手,老师的声音何时停下来她都浑然不觉。
直到手上的书本人强人抽走,她还意犹未尽。
怔然抬头,就看见老师那冷得瘆人的金丝边眼镜,穆沐表情如吞了苍蝇,惊恐不已。
负责给他们法制课的刘老师,在学校里以严厉盛名的代表,不苟言笑。有人说,他若笑,你就得警醒十二分精神。
刘老师看了眼反面封面,本来不算大的眼镜眯起危险的弧度,笑得格外和煦,不紧不慢地说:“果然是黄色的书!”
他声线不高不低,落针可闻的教室里,恰好每个人都能清晰入耳。
虽然他在笑,穆沐总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一股冷风从脊柱窜起,不寒而栗,整颗心都在筛抖上震荡。
众人唏嘘,表情百怪。
穆沐局促难安,刘老师就在跟前,又迫窘不已。嘴巴微张合,不知如何为自己辩白。
瞟了眼其他人,不明所以,虽然自己不应该上课看课外书,但是也不至于这般怪异的表情吧?
廖聪芮扭头觑了眼穆沐,目光同情,切实一副明哲保身的姿态,你自求多福吧!
穆沐心凉了一截。
凌珥嘴角弯了抹戏谑不羁的笑,在笑里藏刀的老师面前依旧一派葛优瘫,姿态轻松恣然,好整以暇。
老师瞧着一肚子坏水的凌珥,又瞅了瞅硬质书皮,带着责备的语气问:“是不是你故意给新同桌看的”
凌珥淡然如水,扎眼的脚在穆沐面前晃了晃,从善如流地从老师手中接过那本厚厚的书,翻了几页,嗤笑地念了几个词,“大阴唇,小阴唇,睾丸……”
他语调闲悠,脸不红心不跳,就跟平时读诵诗经那般闲情逸致。
穆沐听着这些词汇,脑子一懵,知道肯定误会了。
老师的脸越来越黑,目光刀片似的,刷地刮过凌珥和穆沐。
穆沐在肉眼可见速度下萎了下去。老师那表情配上他金边眼镜,更显得阴森恐怖,她仅存的一点冤屈如袅袅青烟遇日照,瞬间消散,紧接而至的是认栽。
凌珥没看到似的,漫不经心道:“我可没有这么直白又高级的‘黄色’书。”
穆沐面上如土,尽管咬牙不服,但被他这么一搅和,此时再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他刻意把“黄色”两字咬重了字节,那笑意别提有多坏,继续道:“我有的都是简单粗暴的,没有这么细致有内涵。”顿了顿,掀起眼睑看向穆沐,“新同桌,来说句公道话,这书是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