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一点,不相信多一点,还责怪他,心里谴骂他。
知道事实真相的她,再没办法面对他。
她配不上他,不配得到他。
他如今完好无缺的回来,她没有坐享其成的嗜好。
过不了心底那一关。
他们不是不够爱对方,
相反的,
或许,他们只是还欠点缘分。
欠一个巧合的契机。
时间挺晚的了,同学聚会进行第二场,穆沐推辞了,刚刚有个同事打电话过来让她帮顶几天班,家里出了点急事。
她想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让自己胡思乱想,还不如回去上班。
她打过招呼便到地下停车场,刚一坐到驾驶室,副驾驶就进来一个人。
吓了她一跳,以为是抢劫的狂徒。
今天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心负荷快超出她的承压范围。
窄小的空间里,因为多了个男人的缘故,瞬间显得逼仄压抑。
穆沐惊魂未普,“你干嘛?”
凌珥满身酒气,呼吸有些重,似乎喝了不少,侧眼看她,“吓到你了?”
女式专车,他坐着有点小,调整了下座椅,系上安全带,不徐不疾地说,“我喝醉了,求带走。”
听说过喝醉的人说自己醉了的,没有人这么直白不要脸不醉装醉。
这句话的真实性,两人彼此心里都清楚。
车厢里潆洄旋绕着浓重的酒气,穆沐蹙起秀气地眉毛,真是说谎也不打草稿。
穆沐没有开车的意思,明摆着送上满的帅哥也不要。
等了半响,凌珥臭不要脸的说,“我替你挡酒,才醉的。”
那秀气的眉毛再次高高蹙起,替她挡的只有一杯而已,就在这撒泼耍赖了!
虽然.......心底的小人挠着眉宇,虽然引起后来的连锁反应,却是喝了不少。
这么想,要不载他,好像也不够道义。
扭动钥匙,车离开停车位,某个醉酒的人唇角机不可查的上扬,穆沐开了点车窗换气,淡道,“地址。”
旁边的人拧着眉心,“嗯?”
同学们说的话中听,他来者不拒。
他是真喝得挺多,不是装的,难受着呢。
“你的地址。”穆沐重复着。
“送我到公司吧,”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阖眼,“到了叫我。”
穆沐平静地开着车,从后视镜偷瞥他一眼,眉目深锁,似乎真的挺难受的。
这么晚还要去工作吗他?
还喝了酒,是不是做老班的都这么拼命?
半路,她停在一小百货前,蹑手蹑脚下车,没吵醒车上安睡的人。
不多时回来,带了包东西回来。
车重新上路。
“到了。”她推了他一下,说着。
后者睡眼缓了下,坐直,伸出手,“手机给我。”
穆沐防备地看着他,他深黑的目光在漆黑的车厢里看过去,使人发憷。
说出去的话却不像是求人的意思,“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要得到她的号码不难,他相信除了她本人外,所有人都很乐意给,他去没有去问别人,而是直接问她给。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无声相对几许,凌珥也不逼他,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是绑定微信那个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穆沐感觉自己被捏得死死的。
可是,他什么时候加她微信了说得这么笃定?
哼,自大。
她决定了,今天开始杜绝一切没有备注的添加者。休想在无名大军里蒙混过关。
他没有下车的意思,慢悠悠地开口,“全鸿业找你说过我的事了吧。”
又是肯定句,穆沐握着方向盘的手加大了握力。
她眼神避着他左右闪烁,轻“嗯”一声。
此刻她不知如何自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他忽然脱了安全带,俯身过来,穆沐瞬间窒了呼吸,呼吸可闻他带着酒气的清冽呼吸,冲刺着她的大脑,心跳加快,心序错乱。
他倚着她的座椅边,一手握着她的五指,一手抚着她的脸庞,把她逃避的脸拨过来。
善良如她,他了解她,“不要有心里负担,嗯?”
隐忍无措了这么久,因为他的一句话,她视野刹那变得朦胧,喉头发紧。
他粗粝的指腹磨了下她滑嫩无骨的手,道:“也不要觉得愧疚或者难过,当初主动推开你的是我,不是你。我知道那做法很幼稚,自以为很伟大,却从来没有听取过你的心声,我知道你也有怨恨过我。”
不,她早已经不恨他了。
如果换做是她,做得不一定比他好。
他们都还是少年,生活在父母臂弯下的少年。
他们的思想很纯粹,要得很单一,不会规划策谋,他们只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东西,即使自己调入无望的地狱。
“我也后悔,自把自为,”他忏悔,“这几年就当是给我的惩罚,是我自作自受,反正都这么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当年是我弄丢的你,今天我就把你拾回来,我们分手了,我就把你追回来,直到你接受为止,原谅我为止。”
他虽然一往的自大,胸有成竹,但也是在了解她的前提之下。他只愿意了解她,仅此一个。
光线昏暗的车厢里,两双眼睛精亮灼灼,他替她擦掉华落的泪珠,嗓音低哑,“别哭了好吗,好不容易重逢,我会心痛的。”
这不是安慰的话,简直就是眼泪的催化剂。
穆沐好不容易企图控制自己,这些流得更凶了。
她哭了好一会儿,他就这么静静地陪着。
“现在最重要一点是,你愿不愿意原谅我,”终于等穆沐安静了点,他说,“原谅那个当初伤害过你的混蛋。”
可不就是混蛋吗?
穆沐气性上来了,推开他,鼻音浓重,“你上去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得给他点教训,不然下次动不动就闹离婚,搞分手,她可没再一个八年陪他耗。
虽然误会解开了,她现在还有点小别扭呢。
瞧她绷个着脸,他也摸不着头脑,明明刚还好好的。
但也不敢逼得太紧,只好曲线救国,“那我,再给你电话?”
回复他的是清晰的两个字,
“下车。”
她明天要上班,真不能陪他耗下去。
“那我走了?”凌珥瞅着她的脸色试探道。
穆沐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故作清冷,却猝不及防被人亲了下嘴角,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她怔怔地睁大双眼,心跳加速,看着那人迈开长腿,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进入写字楼。
呵!
她被偷袭了。
意外的,她又听到了心动的感觉。比产房里胎音检测仪还清晰,冲刺着她的身心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