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局。”
杨河推开厚重的房门,里面一股浓郁的烟味儿,让杨河止不住的咳嗽。
在这个漆黑的小房间里。
只有一点豆大的微弱光点在忽明忽暗地闪烁,可以勉强确定里面是有个人存在的。
“杨河医师。”
郑局对于杨河的突然出现,还是有些意外的。
“我听何老说过,你是不抽烟的。”
杨河只见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火光也消失了。
这房间里空气太差了。
在这里待久了,即便是健康的人,身体也会受到伤害,更别说是伤员了。
杨河捂着鼻子走进房间里。
一阵摸索后,杨河拉开了厚实的帘布,清新的空气顿时驱散了房间里那浓浓的烟味。
“次啦”一下将窗户给打开了。
清澈透明的阳光从蔚蓝的天空中倾泻下来,将整个小房间照亮。
杨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真是只有过来人才懂这份新鲜与温暖的价值。
你要说在自己在21世纪,在这种大城市里,你那把门窗全部封的死死,那倒也罢了。
真是这会儿又没有雾霾什么的,现在的空气多新鲜啊。
“郑局,您不介意我把窗子打开吧?”
郑局没有回话,但杨河觉着以一个医师的角度出发,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个屋子里透透气。
毕竟何老拜托自己来就是为了对付流血受伤也不去医治的犟老头郑局。
杨河借助光线,这才看见地上湿漉漉的几处血迹,以及一些破损的绷带。
杨河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其他人口中,这个倔强的硬汉,一向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不会配合他人的援助的,就像正规的医疗救治,他也是从来看不上眼的。
出乎意料的是,在杨河的要求下,郑局竟然配合杨河的治疗。
杨河觉着这人云亦云,真是够不靠谱的。
在把把脉等手段之后,杨河的表情有些凝重。
“您先坐下来,我给你先扎上几根银针,之后,我会叫人去专门熬制汤药,制作药膏的。”
杨河平静地叙述道:“这需要走一个疗程,您放心,时间不会太长的。”
“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可比这些小打小闹严重多了。”
郑局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一点皮肉之伤而已,拿个热乎的子弹烙一会就没事了。”
怎么能这样处理呢。
杨河对这个回答很是吃惊。
“郑局,您这样草率处理,不仅不能起到治愈的作用,相反,给伤口带来二次创伤。”
杨河脸色铁青。
这种异常痛苦又不合理的医疗方法,着实让自己愤怒。
即便放在战场上,在资源极度贫瘠的条件下,不得不用这种方法进行治疗战士们。
杨河也很难接受,这是一件多么无奈又心疼的事。
“这大可不必了,杨河医师,我知道你的医术很高明,不过这一些皮肉的小伤实在不值一提。”
“郑局,我这不是说笑。”
杨河郑重地说道:“这样草率的医疗导致的后果极为严重。”
杨河这才真真正感受到为什么何老一直称郑局犟了。
眼见郑局长不大配合,杨河有些着急。
这伤情,谁最心知肚明的,除了郑局,也只有自己这个医师。
“这样草率的治疗手段,只会导致伤情加重,严重的甚至会截肢,威胁到性命。”
杨河说的很激愤。
“就像您这手臂。”
不过,这话才刚说出口,郑局的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杨河觉得自己好像是戳到郑局的痛处了。
在医疗上,为了让病人配合医治,确实可以通过一些回忆或者是一些感兴趣的事物来分散注意力。
比如,切身处地的说明让病人理解其中的厉害,或者是从一些小事问题从其中贴身感受到的痛苦入手,一些可以令人说服,明了利害的事例。
但是触碰到病人情绪的雷区,这点是万万不可的。
“郑局,我。”
郑局的脸色很快恢复平静,有些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杨河医师,我这人记性不好,有一些伤痛,反而让我记得更真切更清楚。”
“就像我这条手臂。”
……敌人有一处碉堡,无论如何都摧毁不了……
“但是我心急啊,什么都不管,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和一捆炸药就冲了出去。”
“我的战士们为了胜利,每个人都把生死之度外,一个又一个冲出战壕吸引敌人的火力,就是为了把炸药包送到碉堡面。”
“但就在我即将到达碉堡的面前,一颗手雷突然丢在了我的脚边。”
郑局的眼神有些落寞。
“要不是一位战士用胸膛盖住那颗手雷,我早就没命了。”
“但是,在那声爆炸之后,我感觉手臂一麻,炸药包也飞了出去,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到最后,整整一个排也就剩我一个人了。”
“我一直觉得对不住那些弟兄们。”
“郑局,这不是您的错……”
杨河很想安慰郑局,说这些其实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您只是这种正确的决定。
不过,这话到了嘴边,杨河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做的事越多,对不住的人也就越多,我对不住那些兄弟们,对不住秀英,对不住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