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傍晚熬岳二人送走玉城三杰,便朝熬日啸住所走去。走不多时二人来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中,只见竹子长得又粗又大,每棵竹子将近四米高,走在林间一股竹子特有的清香气味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林中道路崎岖多变,似乎暗合阴阳八卦之理,想是那熬日啸用作抵御外敌之用。若无他带领常人怕要迷失其中。
走过竹林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约五丈,水流湍急的河流,河水由不远处的瀑布汇聚而成,正自源源不断的注入湖中。
岳奇仰望高峰,心驰神往,他不由自主的叹道:“都说飞流直下三千尺,我看那庐山瀑布也不过如此。”
敖日啸,道:“你不要光往高处看,还要时常注意脚下,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切记不得好高骛远。对了,过了脚下这座独木桥就快到我的住所了。”
岳奇低头一看,发展再向前约两步的距离便到了河边,若非敖日啸出言提醒,他非失足落水不可。
敖日啸不在理会他,伴随着一阵疾风吹来熬日啸身体急转,脚步稳健的跨上了仅有手臂宽的独木桥,他身法飘逸洒脱,犹如赤脚大仙脚踩祥云遨游太虚。
岳奇见了羡慕无比,心道:“何时我也能练就此等轻身功夫,不做那状元郎那又如何。”
他方要上桥突然发现手臂粗的桥身上长满了湿滑的苔藓,这无异于雪上加霜,他见桥下水声阵阵,湍急无比,在他看来,这是常人难以逾越的鸿沟。于是他犹豫再三不敢上前。
敖日啸见岳奇迟迟不肯上前,一脸不屑的说道:“怎么了你怕了?你若害怕这就回去,岸边有船,你回家去吧。”
岳奇被人轻视雄心顿起,说道:“谁说我怕了,我这就过去。”
说完岳奇壮着胆子走上了木桥,方走三步双脚便开始不停打颤,一个不留神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跌入河中,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疾风吹来将他重新推回了岸上。
岳奇一脸惊慌的喘着粗气,待他抬头一看敖日啸正站在对岸笑嘻嘻的看着他。
“怎么样,我这掌风还过得去吧?”敖日啸打量着自己的右手说道。
岳奇见了大吃一惊连忙摸便全身,想要确定有没有残缺的部位,敖日啸见了岳奇的滑稽行径,不禁笑出声来,说道:“臭小子你当我又拍石头呢?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想跟我学艺没那么容易,我只给你晚时间,能过来我们就继续谈学武的事,过不来自己划船走人。”敖日啸转身离去忽而又得回返,“对了,你只能从独木桥上走过来,若是划船、游泳、荡绳索、修大桥那可能不作数!还有下次你可得小心了,我只救你一次。”
说完他扬长而去,留下岳奇一人在对岸不停地抓狂。
岳奇心中一阵懊恼,心道:“既然敖前辈答应收我为徒,却为何又要难为于我?难道他并非真心待我,只是为了敷衍了事,又或许这是对我的考验?我岳奇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岂能被人小看,说什么我也要过去。”
想到这里岳奇鼓起勇气第二次踏上了独木桥。这次他更加注重身体的平衡和落脚的位置,他将胳膊向两侧伸直以便随时调整身体的平衡,一脚下去非踩实了才肯迈第二脚。然而桥身终究太窄,没等他走上几步身子又开始不听使唤起来,眼见就要摔倒,他连忙趴在桥上用四肢紧紧地盘住桥身,这才没有掉下桥去。待木桥停止晃动他才慢慢的退回岸边。
回到岸上岳奇累的够呛,倒在地上很快便睡着了。梦里他看到河里突然蹿出一条蟒蛇,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脖子,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渐渐地猩红的血液灌入他的喉管,他只感到一阵痛苦的窒息,接着人如花朵般凋零。正在这时他感到伤口处突然传来一丝清凉,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醒来后他发现身边并没有蟒蛇,只有一只白狐正趴在他的身上舔着他的脖子。
岳奇坐起身来,对白狐说道:“狐兄是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今日要葬身蛇腹呢!对了,刚才你去哪了,这么大的湖你是怎么过来的?”
白狐似是听懂了他的话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水流虽然十分湍急,但白狐却如履平地,一眨眼的功夫便游了个来回。
他见白狐水性极好已然明白了白狐是悄悄游到岛上来的,又见白狐能听懂人语心中一阵欣喜,说道:“狐兄竟能听懂我的话,这真是我俩的缘分,原来狐兄擅长游水,兄弟我真是孤陋寡闻了,对了狐兄,兄弟我今日算是遇到难事了。”
于是他将过独木桥的考验跟白狐诉说了一番。白狐听完转身便跳上了独木桥,只见他脚步轻盈,犹如鬼魅一般顷刻间便越过了独木桥。它的身法竟不在敖日啸之下,与之相较更多了一份飘忽不定的轻灵。
岳奇看过若有所思,心道:“这步法怎么如此熟悉,我在哪里见过?不,我敢肯定在现实中我是从未见过的。又是梦里?”突然他头脑中灵光一现,他发现白狐的步法竟然与《易经》中的六十四卦暗暗相合,方才第一步白狐踏出的正是雷泽归妹的卦意。
雷泽归妹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五十四卦,意为涉身险地之意。此卦象正与眼前涉险过桥境况相合,本来求得此卦暗指做事冲动,欠缺理智,以身涉险,往往厄运连连,为不吉之兆。谁知白狐以身涉险上桥之后忽然变换步法,走出一副地泽临卦象,只见他犹如君临天下一般,瞬时间步履稳健,安然自若的走过了独木桥。
岳奇大叫妙极,心道:“这白狐着实了得,步法衔接的如此天衣无缝,在不经意间与《易经》六十四卦暗暗相合且运用合理,这雷泽归妹先是给了它过桥的勇气,而四爻化作动摇顷刻间动变地泽临这一变卦,局势随之迅速转变,以弱者变强者,反客为主,从而以君临天下的姿态顺利过桥。若非我平日酷爱《易经》,又怎能洞悉其中奥妙,我若学会了白狐暗合《易经》六十四卦卦的各种步法,那岂不是一套十分高明的轻身功夫。”
想到这里岳奇对白狐,说道:“狐兄,我已初窥其中的法门,你可还有其他顺利过桥的步法?”
话一说完,白狐便催动身法在独木桥上来回往复,每次步法均与上次不同,岳奇打起精神细细观看,心中赞叹不已。经过几十个来回白狐已将六十四卦步法以及其中相互转换的方法一一呈现在了岳奇眼前。岳奇心领神会鼓足勇气向独木桥奔来,只见他身体前倾似要扑倒在桥面上,紧接着身体急转,脚步瞬间稳健,身子随之左倾,随后步法变出多种形态,如履平地一般,待至走到对岸已是单脚独立之势。
白狐初见自己身法在人类身上呈现,心中震惊无比,发出一阵啼鸣,似是对他的夸赞之语。岳奇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看似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事,自己竟然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岳奇道:“狐兄步法精妙绝伦,今日多亏狐兄指点我才过得这独木深渊,此等身法如此厉害,不知有没有名字?”白狐听完直摇头,接着抬起嘴向岳奇拱了几下。
岳奇会意道:“狐兄是让我给此身法命名?”他见白狐点头接着说道,“此身法既然出自狐兄,那就叫做‘灵狐仙影’吧,不知狐兄意下如何?”
白狐听了欢快的围着岳奇转了一圈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过桥后岳奇带上白狐朝敖日啸住所走去。此刻月近中天,借着明亮的月光岳奇看到道路两侧是一片约有三十多亩地的良田。眼前景象正如五柳先生描绘的那样:“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派桃源景象。过得桑田一座黄砖绿瓦的小山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山庄依山而建,精致典雅,瀑布从山峰西侧倾斜而下,流经山庄外汇作一道河水,滋润着田地,蜿蜒的流向独木桥所在的方向,最终汇入大湖。
走不多时一人一狐便立在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只见大门紧闭,院内悄无声息。他试着扣动了几下门环,仍是无人问询。岳奇感到一阵疲惫,他转身轻轻地靠在了大门上想要做的片刻休息,谁知大门吱呦一声被他挤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他向院内望去,只见院子的四周点挂着照明的灯笼,敖日啸正在三丈外的房顶上闭目盘坐。岳奇令白狐在外等候,自己悄悄地进了庭院。
岳奇望着屋顶的敖日啸问候道:“前辈您好,在岳奇拜见前辈。”
敖日啸似乎睡着了一般对岳奇的话充耳不闻。
“前辈,我走过独木桥了。”岳奇再次说道。
正在这时大堂的房门缓缓地打开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出现在岳奇面前。只见它身高五尺,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劲装,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长的东瀛忍刀,俨然一副日本武士打扮,唯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脸竟是木质,连同裸露在外的手臂也是木头做的。
岳奇正自惊疑不定,那木人突然手提太刀向岳奇扑来,岳奇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向后,想要夺门而出。谁知这木人得理不饶人,他见岳奇要逃连忙跑在岳奇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木人双手高举太刀朝岳奇的脑袋劈来,岳奇连滚带爬,左闪右逼,狼狈不堪。那木人连使快刀,已将岳奇身上的长袍划破了几道口子,忍刀越使越快,顷刻间将他逼到了墙角。危机时刻岳奇不经意间踏出了新学的身法。只见他左步回撤,身体急转,脑袋让过太刀,紧接着整个身子奇迹般的转到了木人背后,那木人见岳奇轻松闪避,连忙变换招式由劈变刺,长刀自肋下向后刺去,直取岳奇小腹,岳奇不及细想,千钧一发之间连忙踏出风火家人步法,此卦暗含风助火势,火助风威,相辅相成之意。只见岳奇犹如在狂风中蔓延的山火一般,在木人四周摇曳,让木人无从下手。木人追着岳奇的身影不断的攻击,可是每次出手都难以触及,顿时乱作一团开始胡乱发招,岳奇起先气力十足,走起灵狐仙影步伐稳健,谁知奔了一阵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步法随之慢了下来,木人见了对他猛追猛打生怕他又使出其他奇怪招式,岳奇腿上功夫虽然了得,奈何不会任何拳脚功夫,一套上称身法在他身上,那也只有逃跑的命,完全无法辅助攻击。
又奔了片刻,岳奇已是气喘吁吁,连逃命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时木人找准时机突然出刀正中岳奇面门,岳奇只觉一阵疼痛传来,似乎自己的脑袋被人劈成了两半,他委顿在地上,两眼紧闭像是死了一般。
敖日啸见了哈哈大笑,他从房顶跃下落在了岳奇跟前,说道:“喂,你小子别装蒜,快点起来。”
岳奇跪在那里神情沮丧的答道:“我倒是想起来,可惜我已经被人劈成两段了。”
“你若被人劈成两段那又怎么会开口说话?”敖日啸笑眯眯的看着岳奇说道。
岳奇忙睁开眼摸了摸脑袋,见脑袋完好无损,不禁心生疑惑,说道:“奇怪,我刚才明明中刀的,怎么脑袋没事?”
这时木人慢慢的提着刀站在了岳奇身前,岳奇一见才知木人方才是用刀背打在了他的头上,所以只感到疼痛没有受伤。
敖日啸上下打量了岳奇一番,问道:“你刚才走出的步法是什么?我记得你刚上岛时并不会武功,如果你原先就会这步法又怎么会被玉城三杰他们轻易捉住呢?难不成你有意隐瞒?与玉城三杰串通好了来骗我的武功?!”
岳奇辩解道:“我刚上岛时确实不会武功,哪怕到现在也是不会,这步法是我上岛后跟白狐兄弟学的。”
敖日啸冷笑一声,说道:“你这谎话也太经不起考究了,狐狸会教人武功,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岳奇道:“狐兄就在门外我这就把他叫进来。”说完岳奇推开大门呼唤白狐,可是门外哪里还有白狐的影子,岳奇重新回到院中,“前辈,狐兄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刚才他明明还蹲在门口的。”
敖日啸,说道:“好小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若不是我让木偶忍者试探与你,还不知道你是玉城派来的奸细,说吧玉成老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岳奇想要继续解释一番,但是他被敖日啸的气势所慑刚到嘴边的话不么也说不出口。敖日啸见他不说话以为就此默认,由此更加坚信自己的看法。
敖日啸越想越气,自己成名多年竟被几个乳锈未干的江湖小辈算计,想到这里他催动身法挥出一掌向岳奇拍去。岳奇感到这掌力犹如倾斜的洪水一般朝自己奔来,他想要催动身法躲避,谁知双脚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的无法动弹。眼见不能幸免,慌乱中岳奇喊道:“对!我是奸细!”
敖日啸闻听此言连忙收住掌力,饶是如此仍有些许掌风传至岳奇身上,岳奇顿感热血沸腾,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摔去,重重的撞在了大门上。他感到浑身的骨骼像是碎了一般疼痛,想要站起身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他但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接着便昏死过去。
昏迷中岳奇感到四周正有热气源源不断的汇入体内,他感到身上的疼痛已经减去大半,又过了半个时辰岳奇苏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正置身在山洞中的一个温泉里,而敖日啸正坐在岸边冷冷的看着自己。
“你醒了,你走吧,去干你自己的事吧。”敖日啸这话说的异常平静,岳奇却心中疑惑更浓,既然已认定他是奸细,却为何又要放他走。
敖日啸见岳奇一脸疑惑,继而说道:“方才为你运功疗伤我已查明你身上并没有丝毫玉城派的武功,是我错怪你了,这温泉叫‘如月泉’,具有很好的调理内伤的功效。你在泉里泡了一夜,比的伤旁人在床上养上半个月,眼下你身上的伤基本好了,所以你可以走了,回家也好,去济南也罢,总之你自由了。”
岳奇道:“前辈既然答应收我为徒就该信守承诺,出尔反尔,不是大丈夫所为。”
敖日啸惨笑道:“你说得对,我又算什么英雄好汉。”之后他便开始重复的诉说着这一句话。岳奇见了一阵愧疚忙说道:“前辈我刚才全是戏言,并非有意冒犯,您在我心里就是个大英雄,求求您了收下我吧。”
敖日啸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道:“你想听故事吗?”
岳奇见敖日啸回复了正常,顿时放下心来,忙说道:“前辈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