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禹枫的这场戏是一场夜戏, 还是一场需要吊威亚的戏,他得从几米高的悬崖上跌落下来,早在下午, 道具组的人就开始准备了,坚持吊威亚的道具, 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道具组的老王让大家仔细点, 确定各个方面都万无一失, 大家才各自散开去吃饭。
而在众人离开之后, 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看了看四周, 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来,迅速的用刀子在威亚的吊线上割了一下。
“……你不去吃饭在这干什么?”
背后传来老王的声音, 青年心中猛的跳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一些,这才转过头来。
“王叔。”青年叫了一声,低着头,像是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道:“我就是想再检查一下威亚, 您不是常跟我说, 干我们这一行的要耐心仔细吗?不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完了。”
王叔欣慰的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倒是把我的话记在了心里, 你放心,叔不会骗你的, 你听我的好好工作, 等过年的时候回家去, 你爸妈肯定为你高兴……”
青年面上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烦——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工作, 拿着死工资,能赚什么钱?不过很快的,他就会拥有一大笔钱,不会再有人瞧不起他了。
青年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两拨人一前一后在林间追逐着,而穿过森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却是一个断崖,前边已经没路,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了。
导演拿着喇叭,喊道:“道具组,准备!”
由江禹枫扮演的四皇子,此时已经伤重,他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经追到近前的追兵,咬了咬牙,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导演吩咐:“威亚,放!”
江禹枫身后的威亚线哗啦啦响动着,他的身体往下坠,按照拍摄要求,他会落在下边的一棵树上,借由双手抓住树干,卸力之后再继续往下跌。
这个过程,身后的威亚会帮助他一起完成。
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在淅沥的雨声中,他好像听到了某种线崩断的声音,而后他便觉得身体一重,身体骤然加速往下坠落。
这一刻,江禹枫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张开手,胡乱的在空中抓着,想要抓到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猛烈的下降趋势中,他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可是来不及细想,只听咔嚓一声,他抓到的东西断开,他的身子再一次继续往下落,直到重重的栽倒在地面上,一头晕死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们看见江禹枫的身体从山谷上方,直接坠落了下来,砸在了底下的泥泞中。
一瞬间,众人脸色大变。
“……救人!快救人!”
导演嘶声力竭的声音从喇叭中传来,剧组的人飞快赶到江禹枫身边去。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先不要碰他!”
“人呢?江禹枫没事吧?”
……
伴随着雨声,众人慌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叫声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恐慌的声音。
江灵鱼身子娇小灵巧,她是第一时间赶在江禹枫身边的,在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江禹枫的情况之后,她微皱的眉头松开,转而抬头看向上方的威亚道具,表情变得极为严肃可怕。
***
#威亚出现意外,江禹枫拍戏现场受伤,如今已被送往医院,生死不明!#
#流江禹枫拍戏途中因威亚原因发生意外,坠落山谷,不知生死#
#江禹枫因拍戏受伤#
……
这是半夜,可是几条微博却以强悍的势头直接闯到了前排,江禹枫受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网络。
江禹枫的粉丝自然是担心不已,同时将剧组骂了个狗血淋头,而记者们则是像闻着鱼腥味的猫,纷纷赶往江禹枫被送到的那家医院,期望着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此时,在一间豪华私密的包厢中,一群人坐在这里,听着秘书汇报着网上的消息。
徐老板幽幽叹了口气,已经烂透了的脸上基本看不见正常的表情了,他只是语气似怜悯一般的道:“这就是我们作对的下场,我早就警告过他们,不要再继续查下去!既然他们不信,就不能怪我们狠心了。”
林老板冷哼一声,道:“这件事他偏要不信邪掺和进来,那么一切都是他活该!”
“就是,我们原本也不想对他出手,谁让他自己想不开了?”其他人纷纷发言,言语间带着对于又害去一条人命的漠然。
他们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还差这一个?
徐老板道:“不过江禹枫始终是影帝,和其他那些人不一样,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人关注这件事,我们不能再做什么了!”
他们往常下手的一般都是入圈的新人,这一次要不是江禹枫知道得太多,他们也不愿意朝对方下手,毕竟江禹枫名气那么大,他死了,肯定会引起各方注意的。
徐老板吩咐身边的秘书:“把尾巴扫干净,别给警察留下把柄!”
秘书应了一声,见没有自己的手了,这才安静的退下去。一直到从包厢里出来,徐老板的这位刚上任的新秘书,才猛的张开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那包厢里的味道,实在是太让人作呕了,闻着味道,就仿佛能看见蛆虫在腐烂透了的猪肉里蠕动的样子,还夹杂着其他说不明的臭味,正常人在那里边呆上几分钟都受不了了。
新秘书干呕了几下,回想起包厢里坐着的那些人的模样,只觉得渗人。
包厢里的那些人,名字放在外头一个比一个有名,不是有钱就是有势,可是现在这群人哪里还有半点活人的样子啊,一个个看上去就像是腐烂发臭的一块块猪肉,最严重的人,身上连快正常肉都没有了。
听说是生了怪病,可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怪病?莫不是坏事做多了,遭厉鬼索命了吧?
新秘书这么一想,便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不让自己再多想这些,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慌心虚——他前不久才听从徐老板的话,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而在新秘书心里发慌饿时候,包厢里,林老板他们也在和徐老板说起新秘书的事情。
“老徐啊,你这新秘书靠谱不?别回头就把我们的事情往外说了。”他们问。
徐老板的眼皮往下耷拉着,若说没有生“怪病”之前,他看上去还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样子,可是在生了“怪病”之后,他一身肉基本都腐烂之后,他的眼睛看上去就让人觉得阴冷无比,仿佛透着一种深深的恶毒。
此时他嘴皮子一掀,道:“他敢?”
不过淡淡的两个字,就透露着一股森森的阴毒。
“他就算想跑,也要跑得掉,江禹枫的事情,可就是他去安排的,如果不想坐大牢,他就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吐。”他慢条斯理的说,带着一种事情尽在手中的自信。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也这么信了,毕竟他们这群人里,徐老板可是经常为他们“排忧解难”的那个人。
众人说完这事,便又说起更重要的一件事,这也是他们这次过来的目的。
“那王扶道长,真的今天过来吗?”有人迫不及待的问。
徐老板点头,道:“我已经联系到王扶道长了,说的就是今天,应该就快到了。”
这人啊,就是不经说,一说人就到了,被徐老板的秘书带着走了进来。等人一进来,包厢里的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以一种灼热的目光看着对方。
“王道长……”“王大师!”
众人纷纷叫着对方。
他们口中的王道长王扶,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体面的道袍,头上簪着一个朴素的木簪子,手里拿着一个拂尘,看上去十分的有范。
徐老板他们和对方已经是老熟人了,坏事做多了,总是容易被鬼缠上的,以前这位王道长就为他们解决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一个窝里的人,知根知底的。
而这次他们着急找对方,也实在是事情焦急,再不把身上的“怪病”给解决了,死的就得是他们了。
“……王道长,您得救救啊,您看看我,这一身肉都烂了!”有人大吐苦水,着急的对王道长说。
王道长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大家不要着急。”
徐老板看向他,问:“王道长,您看我们身上的怪病,到底真的是病,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这一点,他们要问清楚。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将一样东西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往王道长的方向推了推,道:“这是你当初给我们的符,说是能令一切邪祟不敢近身……而在前段时间,这个符就逐渐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桌上的那张符,已经被水湿透了,根本看不见完整的模样,稍微用力,就会变成一堆废纸。
王道长看了一眼,便道:“的确是恶鬼讨命,这符的力量因为抵抗恶鬼已经耗尽了,现在已经没用了。”
众人闻言,心中猜测成真,忍不住有些发慌。
“厉鬼……这是哪个厉鬼?难道是许继那小子死后作乱?”林老板面露凶色,说:“王大师,您可一定要把这恶鬼给打得魂飞魄散啊!”
他们这些人手上都沾了人命,也遇到过厉鬼索命的情况,不过那些厉鬼后来无一例外都被解决了。而且防止意外,他们都高价在王扶道长的手里买了护身的符,可是这一次,却没想到这符没用。
王道长掀起眼皮来,道:“不是我的符没用,而是那只厉鬼太凶,恐怕已经成了势,要想解决他,可没那么简单。”
手心有些痒,王道长忍不住用指甲死死的扣了一下,清楚的感觉到一块稀泥一般的肉块被他扣掉。
他神色不变,皱着眉道:“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这家伙!”
闻言,其他人顿时大惊,都是慌了,忍不住纷纷哀求道:“王道长,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我们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啊。”
徐老板想得更多一些,他道:“那厉鬼现在缠着我们,是要报复,等杀了我们,下一个报仇的对象就该是王道长您了。”
王道长笑了下,道:“我也没说我不管,只是这只厉鬼实在是凶,要想把他解决,还得费些功夫。”
对于他的回答,徐老板很满意,道:“那就要辛苦王道长您了,不过您也别担心,我们也不会让您白帮忙,酬劳按照以前的,双倍给您!”
王道长目光闪烁,也跟着笑了:“好说!”
在包厢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圈深色的水迹在猩红的地毯上渗开,湿漉漉的身影站在那里,身上不断有水往下滴落下去。
他紧紧的盯着包厢里的人,从指缝里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死!”
他要把他们都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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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这样便说定了。
有了解决的苗头,林老板他们也没那么慌了,不过大家也都跟王道长再次购买了几张护身的符放在身上,这样方才感觉多了几分安稳。
众人各自分开,明明是夏天,但是为了遮掩身上的“怪病”,他们一个个都穿着长袖长裤,脸上还戴着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是身上的痕迹能遮,那腐烂的恶臭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即使喷了无数的香水。
有几个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人便忍不住皱了一张脸,捂着鼻子道:“这是什么味道啊?呕……又香又臭的,是什么动物死了发臭了吗?”
那股明显的臭味里,又夹杂着浓郁的香水味,这两种味道融合在一起,简直让人们控制不住的想呕吐。
旁边的徐老板听到,忍不住扭头瞪了一眼,他原本便是三角眼,这眼睛一瞪,便是凶相毕露,带着几分骇人的怨毒。
旁边正做呕吐状的路人瞅见了,吓得倒抽了口气,急忙扯着旁边的朋友跑远了。
“……老板?”秘书疑惑的看着他。
徐老板收回目光,坐进车里,“没事,回去吧。”
***
是夜,黑暗潮湿的卧室里响起了人痛苦的叫声。
雪亮的月光从窗户那里漏进来两缕,隐约可以看见卧室床上人张开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像是在大口大口的努力呼吸着。
从他的身上,逐渐有水流出来,水渗透了底下的床褥,蜿蜒流在地上。
床上的人脸色已经变得乌青,他已经在竭力呼吸了,可是却还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随着他长大的嘴,他的嘴里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像是人坠入水中,逐渐失去氧气,张口吐出泡泡的咕噜噜的声音。
最后,屋里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恐怖的安静。
第二天,与男主人分床睡的女主人走进屋里,等看清楚床上的人,控制不住的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