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和裴秀秀都带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
一个简易的大棚前架起了几口大锅,三条长长地队伍排在前头,仆妇们搅动着大锅里的粥,给排队的灾民们发粥。
虽然人多,有着知州府派过来的护卫,没有出什么子,都安分守己的等着轮到自己。
刘氏引着沈如晚走到粥棚了,沈如晚看到大棚里的粥,都很粘,用料足,能够让人吃饱。
粥棚之中的仆妇见到她们过来,纷纷行礼。
这让排队的人已经周围等待的人,猜测来人的身份。
“那应是官眷吧?”
“可不是,那一位传青鸦色衣裳说着话的是知州夫人呢,以前见过她带着家眷到双云寺来上香。”
“那另外两个呢?难不成是知州家的姑娘们?”
“不太像,那知州夫人的态度过于恭敬了,似乎是在听那两位姑娘的意见呢。”
“我知那是谁。”
好事者们都朝那人看去。
那人神神秘秘的说:“朝廷派来青州剿匪的摄政王家眷就住在知州家中,我看那两位贵人只见定有一位是摄政王妃。”
“嚯!听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没想到这摄政王妃看起来似乎年纪不大,还颇为低调,连脸都没有露。”
“哈哈哈,你小子是想瞧瞧人家长什么模样呢,真是痴心妄想,这种贵人怎们可能让你瞧见容颜呢。”
“不过还亏得这位王妃,不然咱们可没有这么的粥喝呢。”
“摄政王在青嘉山平匪患,这位王妃在后方施粥,看来有些事情得亲自见一见才知,不能瞎听那些传言。”
“说的也是。我家有亲戚住在青嘉山附近的,她那个被山匪抓走的大儿子,前两天回家了。”
“我也听说了,救出来的人有些家去了,有些因为全家被山匪杀绝的了,则跟着那些兵一起在青嘉山里继续抓山匪的余党。”
这些人在聊着听闻,不远处混在人群中几个布衣裳的汉子目光凶狠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又扫了扫周围,迅速低下头。
沈如晚的在粥棚中亲自给帮着舀粥,有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有怀中抱着幼儿的妇人,有失去双亲的孤儿,有衣衫褴褛的汉子,当他们捧着那碗粥,眼睛中有光。
身体孱弱幼小的人们,捧着粥安静的搭好的棚子里面坐下,有些年轻健壮的人喝完手里的粥,则会主动去正在搭建的棚子里帮忙。一些年轻的妇人,也在施粥的棚外张望,看能不能搭把手。
生活一时的苦难,不会将他们压垮,就像是在石缝中的草,坚韧顽强的生长。
看着眼前的人生百态,沈如晚心中感慨万千。
不管是发生什么纷,灾祸,苦的还是平民百姓们。
但愿她的微小举动,能够帮一点便是一点。
希望这些人眼中的光,不会消失。
看着这些努力的活下去的人,那么混在人群中企图占便宜的,耍赖的,还有举动颇异的在沈如晚眼中格外的打眼。
隔着帷帽,她盯着一个身穿布补丁衣裳的汉子看了几眼。
这些排队领粥的人,对那份粥十分的看中,不管是自己喝还是端回去给家人喝,都小心翼翼的护着,唯恐撒漏了一滴。
而那汉子端着粥的动作随意,脚步迈的大,满满的一碗粥随着他的大步子,从边缘洒了一些到他手上,他嫌恶的甩了甩手。
有小孩子嬉闹追耍,不小心往他身上撞过去,沈如晚发觉他的反应是抬脚起来,却不知是在顾忌着什么,最终只是不耐的将小孩推开。
若是他没有收回腿,是不是就直接踹过去了?
“晚晚,你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呢?”
裴秀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如晚才回过神来。
沈如晚问:“怎么了?”
裴秀秀示意她看身后,“双云寺的主持来了,让我们去后面的禅房休息。”
沈如晚看过去,一个慈眉善目的年长僧人站在棚外,刘氏在他身边说着话。
沈如晚本想拒绝,可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她答应了下来。
当沈如晚和裴秀秀走出粥棚,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跌跌撞撞朝她们这边跑过来。
那小女孩还没近身便被护卫拦住了。
小女孩害怕极了,举起手中雪白的栀子花手环,带着哭音细声:“姐姐,姐姐,给你们的。阿娘说谢谢恩人。”
小女孩乌黑的眼睛又圆又大,期盼的看向沈如晚。
沈如晚不忍,对护卫:“拿过来吧。”
护卫检查那栀子花手环没有问题,再交给青荷。
由青荷递给沈如晚。
栀子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沈如晚将这串由一朵朵小白花编织的手环戴在手上,她朝小女孩走过去,了她头上扎的小揪揪,“谢谢你小姑娘,你回去跟你阿娘说我很喜欢。”
裴秀秀跟在沈如晚身边,也戴上了手环,晃晃了手,对小姑娘说:“我也很喜欢。”
小女孩开心的笑了,她欢快的朝她的阿娘奔去。
沈如晚在青荷耳边说了两句话,青荷点了点头,她朝那对母女走过去,将她们带到人少的地方,悄悄地将银两塞到那妇人手中。一开始那妇人推拒,青荷:“这位嫂子,就算你肯受苦,也
想想你这年幼的孩子呀。我家主子很喜欢这个手环,能让我家主子高兴,这些是你们应得的酬报。”
说完,青荷便离开了。
随着主持到了安排好的禅房中,沈如晚让青荷把晋七叫了过来。
当沈如晚将自己的怀疑跟晋七说了,晋七没想到王妃会这么敏锐。
他和护卫半步不离王妃身边,就是担心暗中有人对王妃不利。
……
没过多久,两位头戴帷帽的贵人,在小沙弥的陪同之下,在寺庙中四处走走。
在从小沙弥那儿得知在后殿那座庙里供奉的观音菩萨格外灵验后,便跟着小沙弥一前往。
刘氏正唤来婆子抬轿子过来,小沙弥:“施主,这后殿设在后山,需绕些路,步行前往方显虔诚。”
刘氏以前也去过着后殿,知这里的规矩。她是怕那娇娇弱弱的王妃不想步行才想让婆子抬轿子,只是小沙弥都这么说了,她笑着看向沈如晚:“王妃,您看?”
只见戴着帷帽的丽人微微颔首。
当这一行人随着小沙弥离开后,禅房的门再次开启,两个知州府的小丫鬟走了出来,从后门上了一辆马车。
待坐定后,左边绿裙的小丫鬟抬起头露出一张绝色容颜,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则用着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沈如晚关切的问:“秀秀,又开始难受了吗?”
裴秀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咽了下去,她对沈如晚摇了摇头,微微喘气:“我没事。”
这时马车动了起来,沈如晚对外头驾车的人:“晋七,她们真的不会有事吗?”
晋七回:“王妃尽管放心,晋十五和晋十六身手不错,一般人不是她们的对手。区区一个刘夫人,她们肯定能够护住的。”况且那些贼子的目标根本不是刘夫人。
之前当沈如晚说出她的怀疑时,晋七便召来了暗卫,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引蛇出洞,将计就计。
沈如晚和裴秀秀原本的衣裳让暗卫换上,而她们则做丫鬟打扮离开双云寺。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知州府的东园。
一回来,沈如晚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增加了护卫。
她一开始是觉得那些汉子或许是从青嘉山逃出来的山匪,可现在看到这么森严的守卫,似乎不仅仅是应对山匪这么简单。
裴秀秀也没有见过这阵仗,可她不得不镇定下来,她哥哥告诉过她,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待在摄政王妃身边。
看着日头渐渐西行,天色越来越暗。
前头忽然有纷的脚步声往这边走过来,沈如晚站了起来朝门口看去。
只见青荷匆匆地走了进来,她脸上惊魂未定,见到沈如晚完好无损后,才安心下来,“王妃,幸好你无事。”
沈如晚也一直担心青荷,她主动求跟在晋十五身边伺候,让外面的人更相信戴着帷帽的人是她。
“王妃,双云寺后山实在太凶险了,那小沙弥将我们骗了去,在空旷人少之处,先是窜出了十几个凶悍的贼人,他们都冲着王妃您去,被护卫拦住了一波,又有贼人暗中放箭,企图将护卫杀,还好戴着帷帽的姑娘伸手了得,拉了奴婢和刘夫人一把,才避免受伤。也不知怎的,那些贼人倒了一批又来一批,不是晋十五姑娘身手了得,差点就被那些贼子们得手了。不过好在援兵也来得快,才将那些人都抓住了。”
沈如晚问:“其他人呢,都还好吗?”
青荷:“除了受了些惊吓倒是没什么。就是刘夫人一开始想独自逃跑时,不慎绊倒石头扭到了腰,这会府里已经有大夫过去瞧了。王妃放心,刘夫人伤的并不重,她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大骂双云寺的僧人和那些贼子。”
沈如晚心想,她也是因自己被牵连,让青荷送些补品过去慰问。
……
正在回京路上的楚执收到了飞鸽传书,他看着上面写的内容,面沉如。
在座的幕僚以及几位将军面面相觑,心想难是他们的计划被露了?还是京中生变了?
楚执对身边的吩咐:“东园不宜再住了,趁着这个机会暗中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是,殿下。”晋六躬身。
楚执:“庄卓可有什么举动?”
晋六:“庄卓这两日将宁王放在知州府中的按钉除去了几个,还有几个他未发觉的都有我们的人盯着。”
楚执冷笑一声,“他倒是识时务。”
晋六想到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楚执看出他的犹豫,说:“还有何事?”
晋六不敢隐瞒,“王妃这些天似乎胃口不佳,每餐膳食都减了分量。”说完他又连忙补充,“王妃神尚可,并未生病。”
晋六他根本不敢抬头,只觉得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冷了,
“将厨子换了,换到她喜欢为止。”
晋六领命后,退了出去。
坐在军帐中的幕僚和将军们大多从云州过来亲信,他们知殿下在京中娶妻了,也知那位王妃是被太皇太后强塞过来的。他们一直以为殿下留着这位王妃的性命,不过是想用她做过饵。
倒没想到刚刚从殿下的只言片语之中,感觉到他对这位王妃似乎非同一般。
很快京中就会发生巨变,也不知这一份特殊能够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