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石子借着力咕噜噜的滚落到了地上。
然后坐在院中正在下棋的两位男子,并未施舍半分眼神。
一身黑衣锦袍的男子神情淡漠的看着棋盘,坐在他对面的身穿石青色长袍的男子眉头深锁举棋不定。
沈如晚站在墙的下面等了一会,没有听到院子里有任何动静,她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院子里没人,不然砸到人可就闯祸了。
沈如晚重新回到祛病树前,双手合十,低声祈祷:“求菩萨保佑我爹爹早日想起一切,保佑家人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还求菩萨保佑阿楚姐姐……”
沈如晚将心中的祈愿说完后,朝着这颗祛病树拜下。
沈如晚重新抬起头来,看着树上挂着的红绸,希望菩萨能够显灵,让那些祈愿都能够成真。
沈如晚挂了红绸后正回去药王殿去找阿娘,这时身后传来一惊喜声,“沈姑娘,你真的在这儿。”
沈如晚回头看去,却见到顾熙时手拿一把扇子走了过来。
沈如晚停下了脚步:“顾公子?”
顾熙时这会很庆幸自己陪着六妹妹来皇觉寺求姻缘了,也没有觉得太无聊先行离开。
刚刚他听到柳萱她们跟君瑶说偶遇到了沈家姑娘,还说沈姑娘去祛病树那边挂红绸了。
他便找借口离开,绕了一条特意来寻沈姑娘。
果然,还真的是如晚妹妹。
顾熙时朝沈如晚走了过来,“沈姑娘是过来给家人祈福吧。”
沈如晚点了点头,“顾公子也是去祛病树上挂红绸吗?”
“不,我是特意来找沈姑娘的。”
沈如晚狐疑的看向顾熙时,不是应该避着点,怎么特意来找她呢?是被人遇上了,那又遭人闲话了。
她不想凭白招惹事端,沈如晚:“顾公子,我该去找我阿娘了。”
顾熙时连忙说:“沈姑娘,请留步。顾某没有恶意。”
“上次梅林别院一事,让姑娘受了惊,顾某一直心存愧意,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当面向沈姑娘致歉。可还未等到顾某登门,却得知沈家搬离了住所。在书院遇上彦远兄提及想登门拜访,也被婉拒了。顾某自知有错在先,可也不想被沈家如此疏远。”顾熙时虽然知沈家迟早会搬走,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好了新宅子。本以为能借着便利多去几趟沈家,在沈姑娘面前得个好的印象。可不知怎的,他感觉到沈家似乎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沈如晚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她客气的:“顾公子,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那日之事也不是你的错,我还得感谢顾公子请来老夫人去接我。我们家搬走,只是不愿给顾公子添麻烦。顾公子与哥哥同在书院,又有同窗之情,沈家自然欢迎公子上门做客。”
顾熙时心中一喜,还是姑娘家心软。
“顾公子,我在此处耽搁太久了,我阿娘应该等急了。先告辞了。”沈如晚不等顾熙时再次开口,急急地说完,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去了。
顾熙时楞在原地,难得这样的机会,他本还想多跟她说说话,怎么就走了?
顾熙时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这片竹林又重归宁静。
隔着一堵墙的院子里,身穿石青色长袍的男子落下一子,笑:“没想到安国公的五公子还有这么一面,只是那位姑娘似乎还没开窍,没听明白他的话就算了,还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可惜,可惜……”
那男子好不容易舒展了一会的神情,突然凝重了起来,“殿下,你,你……你怎么不给我一条活路。”
原来是那男子刚下了一子,随后被对面的男人一子锁死所有生路,满盘皆输。
黑衣锦袍男子淡淡:“你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
秦晟还死死地盯着棋盘,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又输了。
他叹了口气,“我祖母和妹妹应是去了姻缘树下,那里一定遇上不少夫人小姐叙话,她们没那么快能离开。”
秦晟倒是还想再来一盘棋,只是看殿下似乎没了兴致。
“殿下您当日的一句话,便吓得京城的贵女们都往这皇觉寺来求签了。属下愚钝,您真的打算合生辰八字来选王妃吗?”
楚执垂眸看了一眼,地上多出来的一块石子,:“一个月的变数太多,什么都能发生。”
秦晟心想,难殿下还有其他的主意?还是说这只是权宜之计?
殿下的心思实在有些难猜。
秦晟:“殿下,宁王向太皇太后表明,想给他的世子在京中娶了世子妃后再回封地。太皇太后准了,兴许有可能会赐婚。至于其他二王,似乎也有意短时间内留在京城。”
楚执颔首,冷笑一声,“引来的狼没啃到,又怎会肯轻易离去。”
秦晟双手抱拳,“属下定当好好盯着他们。”
楚执目光微冷,“是该好好布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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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晟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院子中就只剩下楚执一人,他抬头看了一样对面的祛病树,手微微一动。
很快有个黑衣人从暗处出来,跪在楚执面前。
楚执:“将那红绸拿过来。”
黑衣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命令,他只顿了一下,便身轻如燕一般飞跃到了那祛病树上,很快便将刚刚那姑娘挂上去的红绸取了下来,双手奉到了殿下身前。
楚执将红绸拿到手中,打开一看,上面字迹清隽,生辰八字一目了然,还有对她父亲的祈愿……当楚执的视线停留在某个名字上时,他角不经意的牵动。
不知生辰八字的人也将名字写上去,真是傻。
楚执带着这红绸到了屋内,提笔在“阿楚姐姐”的“姐姐”二字上面滴了墨,变得模糊不清。又重新添上了生辰。
当然楚执写完,看着红绸上的字迹,拧着眉重新将那红绸挂到祛病树上。
……
顾熙时追着出来只刚到交叉路口却与一行女眷撞上了。
“顾公子走的这么急所谓何事呀?”
赵芙拦住了顾熙时的去路。她刚与生母夏氏去姻缘树上挂红绸,先是在前面瞧见了沈如晚那个农家女往观音殿的方向去了。
没走几步,却遇上了顾公子。
不知是巧合,还是他们偷偷地私会了。
赵芙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便忍不住妒忌。这顾家五公子是她千方百计想嫁的人,谁都不能跟她抢。
赵芙故意缠着顾熙时多说了几句话,直到前面没了沈如晚的身影,顾熙时一言不发的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赵芙直到顾熙时是去姻缘树下找顾君瑶了,她则跟在了顾熙时身后。
她正与夏氏说话,却见到她站在原地,脸上神情的惊慌不定。
赵芙上前问:“怎么了?”
夏氏抓住赵芙的手,紧张的问:“刚刚过去的那姑娘是谁?”
听夏氏这么问,赵芙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幼时见过的那副画像,她有些抵触夏氏提及沈如晚。
她语气不耐的说:“只不过是个农家女而已。”
夏氏死死地抓着赵芙不放,“芙儿,万万不能让你父亲见到她。太像了,太像了……”
赵芙绝追问:“太像什么?是像谁吗?”
夏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慌地摇头,“没,没,没有谁……”不可能是她的,她早就死了二十年了,不可能还会活着。她安慰自己也许只是长的像而已,也不知为什么她会如此的不安。
赵芙见夏氏失态的模样,心中有些嫌弃。她不愿在外面唤她娘,心中更是埋怨她,为什么就不能让她成为父亲的亲女儿呢。为什么就不能争气点呢,就算是庶女也好。
看就算她怎么期盼,她也只是一个丫鬟的女儿,是被父亲认下的养女。虽然她从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相府小姐份例来的,她出门做客也会被奉为上宾。可她知,那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那些世家小姐们都暗地里的嘲笑她。
所以她一定高嫁,一定嫁进安国公府。
赵芙瞪了夏氏一眼,“等会见了那些夫人小姐,你可不再说话了。我可丢不起那人。”
夏氏点了点头,“芙儿,你放心……”
赵芙打断她,“还有,不在人前唤我芙儿。不让人知你与我的关系。”
在府里她可以计较,可在外面,她是左丞相府的姑娘,她可不一个做丫鬟的娘在身边提醒她的出身。
夏氏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姑娘,你放心。”
……
沈如晚路上询问了小沙弥药王殿的方向,远远地她就看到阿娘提着篮子在四处张望,她赶紧挥了挥手,“阿娘,我在这呢。”
乔氏见到沈如晚过来了,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用帕子给沈如晚擦了擦脸,手里一边比划着。
沈如晚握着她的手说,“阿娘,我只是走了急了点才出了些汗。没事的。阿娘,药签求到了吗?”
乔氏将一张微黄的签纸拿了出来,上面写了药方。
“阿娘,我们赶紧去找二哥吧。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去药铺把药买了。”
乔氏和沈如晚往大殿那边走去,沈如晚一边跟她说:“我也很顺利。那绸缎太轻了,多抛了两次就抛到了树上。阿爹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
乔氏忍不住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也看不够。
晚晚回到了她的身边,她觉得一切都好了起来。至于青山,其实只他身上的伤早些恢复,他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没有那么重了。
沈家母女刚到大殿,就看到蹲在台阶上的沈彦扬。
“二哥,我们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