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炼看着对方,心中有些惊讶,却还是如他那般,在通天阁门外坐了下来。
“前辈怎的在这里?”
他提起一个坛子拍开封泥,嗅着其中的酒香,忍不住眉头微挑。
这酒竟然都是蕴含灵气的灵酒!
“我在这里,自然是在等你。”
那驴子也不看韩炼,只是一个劲的吃吃喝喝。
偶尔感觉嘴中腻了,便伸长了脖子,卷起身旁青草生啃。
其如今的样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起来。
等我?
韩炼听了对方话语,微微一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思量许久,却依旧是不知晓缘由,稍微犹豫,还是放下酒坛向对方微微拱手。
“前辈等我,所谓何事?
我确实不知因由,还请前辈明说。”
“不知因由?不知因由”
那驴子重复了两遍,嘴中回味这话语随即笑了起来。
“你跟他,果然还是不同的,老夫如今当真是不知晓,你是如何知晓那般多的事情了。”
韩炼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暗凛,暗中感叹这老家伙的心机。
很明显,对方这样说,其实就是在试探他。
若是他能够直言种种,便能够证明韩炼深知占卜之道,明辨天机。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算不出来对方找自己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对方只是寥寥几语,便断定了一些心中所想的事情,手段不可谓不厉害。
那驴子又饮了几口水酒,沉默片刻之后,悠悠开口。
“今日我听你说书,你说你要言武榜?”
他话语至此,微微一顿,道:
“不知,老夫是不是也在那榜上?”
这
韩炼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他思量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韩某想说的这武榜,乃是囊括了碎虚境之下的那一批顶尖武者。
前辈实力之强无可厚非,自然是在榜上。”
“你觉得我如今这样子,怎的去入榜?”
他一口气将一坛子酒倒在自己脸上,锵的摔个稀碎,怒道:
“老夫都已经将自己当做死了,为何还想要让老夫去出丑?”
“”
韩炼听了这话,只是微微沉默。
他提起酒坛子一通饮,酒水入了喉,那种呛烈的感觉,让他不由得眉头微皱。
酒是好酒,但却让他喝不出其中滋味。
一时之间,一人一驴皆沉默下去。
过了许久之后,韩炼终究还是开口了。
“前辈,两千年了,您当真还没有放下吗?
武道自两千年千一蹶不振,难不成,您觉得一直这样,就能救得了这方世界?
当年的大乾国之强,坐拥四海之地,强者无数,不依旧还是败亡?
再”
“不一样的!”
那驴子打断了韩炼话语,低呵一声。
此时他的眼角,不自觉的挂上了黄豆大小的泪珠,酒水也不饮了,肉也不吃了,低声啜泣起来。
“他们都死了,我渡活,为何不能当我也死了?
我愧对烈帝,愧对他们,我”
他说到最后,却怎的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看起来相当颓废。
酒不醉人人自醉,它,已经是醉的真真切切,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谁能想到,一直给苏一笑这赤子之心护道的他,如今竟然还背负着这般沉重的罪孽。
本意上,这等安排是想着开解他,谁能想到,这般开解,倒是无用之功。
“前辈,我还是要说的。”
韩炼也不管他这般,也不看他,只是仰头看向天上的繁星,道:
“今日不同往日,如今的天地,已经不同于十万年前,更不同于两千年前了。”
“当年之事,怪不得大乾,要怪,只能怪这方天地。
若是不再做出改变,怕是所有人都白死了,十万年来的努力,都是白费。”
韩炼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听得那驴子都有些愣神。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起身,没有再去多说什么。
“前辈之事我不能答应,但还请放心,我会给前辈一个体面的。”
他这话说完,再也无了兴致,拎着那酒坛子便往回走。
韩炼临了又回头看了那驴子一眼,见其神情依旧落寞,不由得生出些许敬佩。
对方一身修为,早已经超越了纯阳之境,想要解开自身上的诅咒,施展些手段自然是没有问题。
但是对方能这般千百年如一日,其心境不可谓不坚定。
得罪了前辈,有些事情,小子我该说还是要说的。
韩炼默默的叹息一声,又饮了一口水酒,慢悠悠的往回走。
毕竟,自己也是要变强的,若是武榜少了这位,自己怕是要少赚不少的说书点
一夜无话。
但不知怎么,那些个天骄们,在最近时日,或多或少的都来拜访了他一趟。
除却昨夜遇到的那两位向他辞行之外,幽煌也是来拜访了韩炼,感谢他那一句指点。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只不过韩炼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而幽煌也是心有默契,没有再去继续问。
他早已经觉醒宿慧,虽说如今境界没有回复,但是种种体悟,却还是有纯阳境的跟脚的。
正如之前韩炼所说,这需要他自己去明悟的。
他走的道太过刚烈,本身便不允与天道,与那吞天魔功虽说相差甚远,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若不是他自己明悟其中因由,那其中的气运种种,便不算是他自己的,需要往外分匀的。
他与韩炼有探讨些许,有所收获之后,便向着韩炼请辞。
对于这位,韩炼还是相当钦佩。
他也没有太过小气,取了百滴神泉水赠予对方弥补生机,便目送对方离去。
这神泉水,本来其并不愿意收下,但是韩炼只是对他说‘好好活着,我等你证道大天尊’,便让他默默收了下去。
看着其遁光走的潇洒,韩炼却有些哭笑不得。
他明明是说‘欲要去南疆,杀一杀那些圈养人族为牲畜的蛮子’,但是遁光却是直挺挺的往北方遁去。
是的,人无完人。
这位天骄榜上第三的天骄白衣修罗,是个绝顶路痴。
之所以对方事记传遍巽风王朝,与他那路痴的缺点不无关系。
毕竟对方遇到祸事从来不去迟疑,向来是走到那里杀到哪里。
对方的身份与手段,导致其无人敢惹,就算是当真杀了,也只能算是吃个闷亏,硬生生按下。
这位手底下无冤魂,谁找上门去讨说法,岂不是打自家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