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喝什么?”格里高利这样说着,看向自己身边的金发女性——那是wilson的女友Amber。
“我们该走了!”Amber皱着眉头,拉着格里高利的手就想离开。
“不不不,”格里高利却没有那么听话。“给我和这位女士再……各来一杯!Amber,你想喝什么?”
“我说了,什么都不喝,”Amber又重复了一遍。“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得快点回去了。”
“给我再来一杯苏格兰威士忌,然后给她来一杯……大都会好了,她的那杯走点心。”
“我不是来喝酒的,”Amber显得很不满。“快点走了!”
“把你的那杯喝掉,否则我就把两杯一起干了。”格里高利看着她,这样说着。
“……”Amber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好吧,喝一杯,然后乖乖跟我走。”
“不是,等一等,”在格里高利叙述到这里的时候,穿着手术服的wilson出现在了格里高利的回忆里打断了他——看起来是格里高利的回忆和现实场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结合。“Amber怎么会和你在晚上一起出来喝酒,而且还要……和你一起快点回去?你……还能记起来更早的片段吗?”
格里高利沉默了,而脑外科医生则一脸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什么好戏的表情。
……
记忆向前倒带。
“开机车出来还喝这么多,我先替你保管了。”酒吧的酒保冷着脸从格里高利那里拿走了车钥匙。
“能不能让我打电话叫个人?”格里高利这样问着。“我的手机没电了。”
酒保看了他一眼,将酒吧里的电话递给了格里高利,而格里高利立刻拨打了一个号码。
“你打给了谁?”wilson问道。“给Amber?”
“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可以问问我的回忆,”这样说着,格里高利做出了回忆里自己并没有做的事情——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电话的屏幕。“打给你的座机。”
“我在路上去了一趟商店……”说到这里的时候,wilson的话语顿住了,而他的表情也懊悔了起来。“Amber那时候可能在家。”
“所以我让她去找你,叫你把我带回来,但她却懒得等你回来,直接来接我了……”格里高利喃喃自语道。
随后,便是格里高利刚才已经描述过的场景,直到……
在Amber正准备拿起酒杯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不好意思,能给我一张纸巾吗?”
“鼻涕是透明的,看起来像是普通的流感。”看着她擤鼻涕的动作,格里高利轻声说道。“然后我们就去坐公交车,送我回家了。”
他没有告诉wilson,因为自己已经站不稳了,所以是Amber在抓着他的手,撑着他的身体向酒吧外走。或者以格里高利作为主体的话,他那个时候有点像是搂着Amber走出去的。
这对诊断不重要。
……
公交车上。
“你真的很适合做一名管家,”虽然已经通过靠在车座上的方式获得了平衡,但格里高利仍然将自己的手搭在Amber的背后。“大晚上的亲自来接我,看来你……看来我在wilson那里的分量还不错。”
“是啊,要不然我才不愿意这么晚来接你这么个麻烦的家——阿嚏!”就在说到这里的时候,Amber突然又打了一个喷嚏。“该死,你有纸巾吗?”
“纸巾没有,袖子可以吗?”格里高利晃了晃自己搭在Amber背上的胳膊。“嗯,我有两条。”
“两条可能不太够,我得了重感冒……”Amber说着,开始很无奈地吸着鼻子。
“有别的并发症的现象吗?”wilson再一次出现在了格里高利的回忆中,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看着格里高利。“如果只是重感冒的话,不可能出现室颤啊?”
“除非……”格里高利的声音突然有些惊恐。“不,不要!”
在他面前,Amber从手提包里面取出了两粒感冒药,随后直接服下。
“怎么了?”wilson连忙问道。
“她得的只是普通的感冒,但问题在于她吃的药,”格里高利死死地盯着画面中的Amber。“她服用的是金刚烷胺……车祸毁掉了她的肾脏,导致她的身体无法代谢掉金刚烷胺,而金刚烷胺中毒破坏了她的心脏……”
金刚烷胺,在美国于1976年被确定为治疗亚洲A型流感病毒的治疗药品。
与此同时,格里高利回忆起了之前在第一次回忆的过程当中询问司机是否有可能是因为帕金森而导致无法正常驾驶车辆,引发车祸的事情。现在想来,那可能也印证了自己现在关于金刚烷胺的推断——司机并没有表现出帕金森的证据,而格里高利却突然提出了可能是帕金森症的推断。
因为除了治疗流感这一较为少见的用途之外,金刚烷胺更主要的用武之地在于治疗帕金森病,所以那个突如其来的灵感可能也是潜意识提供给格里高利的提示。
但现在才意识到已经太迟了……格里高利的表情扭曲了起来——痛苦和自责遍布于上。
“只要进行透析,是不是就能把她体内过量的金刚烷胺剔除出去?”wilson的声音带着惊喜——相比于现在正在执行的体外循环之类的治疗,每周透析两三次就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治疗代价而已。只要能把金刚烷胺过滤出去,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格里高利沉默着,没有回应他。
“怎么了?”喜悦中的wilson突然意识到格里高利的反应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你别忘了,在转来之前,她就做过一次透析了,但她的症状却发作了。”沉默了许久之后,格里高利轻声打破了wilson的幻想。“金刚烷会和蛋白质结合,这会导致透析无法将之滤除……”
“那……我们一定能做些什么对吧?”wilson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们一定还有……”
“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格里高利看着wilson,脸上满是歉意。“她……她的身体器官已经出现了大面积衰竭,也很难为她争取到肾了。就算继续用体外循环,金刚烷胺在摘除了双肾的病人身上的半衰期是7到10天,她也根本坚持不到自然排出的时候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叫她出来……”
梦境中,格里高利的双眼已然通红。
此时,公交车再一次来到了同一个路口,而同一辆垃圾车从同一个地方再次冲了出来……
警铃大作,并非来自梦境,而是来自现实——第三次回忆被打断了,因为现实中格里高利的身体突然开始抽搐了起来。
…………
【Amber,前普林斯顿示范医院呼吸科医生,前普林斯顿示范医院诊断科实习生,在车祸后第三天在丈夫wilson的同意下结束了体外循环系统的续命尝试,最终死于金刚烷胺中毒导致的持续性心动过速所导致的心脏损伤。】
【格里高利·阿斯克,前普林斯顿示范医院特设诊断科首席专家,于1993年4月的诊疗活动中,因为电刺激而出现复合型局部痉挛,加重了旧有的颅骨骨折并引发了脑出血,同时伴随认知障碍。尽管院方多次挽留,但康复后的格里高利仍然选择辞职,并于1994年2月与米花中央医院签署合同。】
至于他离开的原因?当然是为了逃避,为了避免再一次想起曾经这里的事情,忘记自己间接害死了Amber,害死了自己心动的人,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妻子和挚爱。
他以为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将这些痛苦的事情都忘掉,但他错了——可能是因为Neviah的那头金发的缘故,让他再一次想起了Amber的身影,而且影像是那么的真实,就好像……
自嘲地苦笑着,躺在床上的格里高利关上了台灯,准备提前上床补充一下这段时间有些匮乏的深度睡眠。但就在此时,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也太绝情了,我辛辛苦苦来看你,你就这么个反应?”
格里高利瞪大了眼睛,如闪电般地重新排开了电灯开关。
Amber穿着一身暴露的情趣内衣,隔着被子坐在他的胯部上。
“想我了吗?”Amber微笑着隔着被子抚摸着格里高利的身体,却又在看到了格里高利的表情之后有些不满。“你的表情算什么意思嘛!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当然,这也不能怪格里高利,因为在暴露的内衣下,是大量缠绕在身体上的绷带——头部,腹部,腿部……全都是格里高利铭刻在脑海中的当初Amber在车祸当中受伤了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骑在自己身上的Amber似乎没有任何重量。
他真的见鬼了。
……
“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感染,创伤,多发硬化症,精神分裂症,维柯丁过量……你出现的幻觉应该就是这六个原因之一了。”新出医生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单子。“真的,你有没有觉得你来我这里看病有点讽刺?”
“因为在其他地方检查的话会留下记录,可能会有麻烦。”格里高利坐在病床上,这样对【她】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新出医生叹了一口气。“总而言之,我会帮你把这些都检测一遍——但话说回来,你心里可能也有数了吧?”
“知道,但我吃维柯丁已经六年了,此前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现象。”格里高利摇了摇头。“所以我倾向于可能是……感染之类的东西,或者是多发硬化症这样缓慢进展的。我以前颅骨骨折过,所以也有可能是旧伤复发。至于精神分裂症,我知道这东西在我这个年龄段不太常见(往往多发于年轻人),所以我才把它的优先级调整到这么靠后。”
“但仍然在最可能的原因之前?”新出医生反问。
“……”格里高利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不明白维柯丁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要放弃,必须是真的迫不得已才行。”
“嗯,”新出医生很理解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帮你检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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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格里高利·幻觉】篇正式结束,接下来进入【步美·特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