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一番,一起上船勘查。
众人在水泥船的船头船尾转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的碰撞痕迹,应该不是夜里撞江南航运公司船队的那条肇事船。
先记录下船号,以便联系船主。
虽然没证据显示发生过碰撞,但走锚一样是事故,已经严重威胁到航行安全,直接导致三艘客轮晚了一个多小时启航和两艘过江的渡轮停航。
白龙港船闸管理所担心入江船只与失控船发生碰撞,更是只许江里的船只进入白龙河,直到险情排除才安排等着入江的几十条船过闸。
总之,接下来是要处理的!
公安要按程序办桉,港监同样如此。
外面那么冷,水泥船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好做笔录。
朱科长三人干脆借用001的指挥舱,询问起从发现水泥船失控到救援的经过。
以前询问乃至讯问别人,现在居然要被人家询问……
徐三野不太习惯,连韩渝都觉得怪怪的,但人家是在工作,必须配合。
“这么冷的天下水,徐所,你们也太拼了。”
“主要是第一次救援,没什么经验。”
徐三野回头看了看站在角落里的两条鱼,轻描澹写地说:“打铁还得自身硬,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我打算等江边基地搞好,多找点泡沫板搭建一座浪桥,再焊个滚轮、旋梯,加强抗晕、强行跳帮等江上作战技能的训练。”
所长想一出是一出,韩渝早习以为常。
梁小余不知道浪桥、滚轮、旋梯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在徐所长手下干就是训练,不是参加这个训练就是参加那个训练,一样不觉得意外。
朱科长则听得暗暗咋舌,心想你们这哪是派出所,边防武警的训练也没这么夸张。
他定定心神,感慨地说:“徐所,你们这条轮改装的可以啊,除了主机、锚机没换,其它都升级了。有雷达有电台,还加装了高压水炮。”
“我们这边跟滨江港没法儿比,江上只有几艘客轮渡轮和一些航经的小货船。既没有港作拖轮,也没有专业的消防救援船艇,只能硬着头皮上。”
“滨江港那边也没有专业的消防救援船艇。”
“滨江港也没有?那江上发生火灾怎么办?”
“大点的货轮都有消防设施,如果火势太大,只能征调滨沙汽渡的渡轮,把消防车开到渡轮上,再把渡轮开过去扑火。”
徐三野明知故问:“没我们专业?”
朱科长抬头看看船艏的高压消防水炮,微笑着确认:“在我们管辖的这九十多公里长江水域,你们的消防救援装备应该是最专业的。”
听上去有点夸张,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不是人家没条件上消防救援船,而是人家不可能像沿江派出所这么干。
比如滨江港,有两艘几千马力的港作拖轮,其中一艘还是全回转的,但人家投资那么大,要考虑经济效益,拖轮主要是用来拖带大型船只尤其协助巨轮进出港的。
有小拖轮的单位也不少,人家一样要考虑经济效益,主要用来拖驳船搞航运,一拖就是十几条,在江上甚至拖两排驳船,休息一天都是损失。
想到陵海拖012居然成了整个滨江港监局管辖水域最专业的消防救援船只,韩渝真有几分自豪,不禁露出了笑容。
朱科长是真正被震撼到了,半开玩笑地说:“徐所,你们这是抢我们饭碗啊。”
“开什么玩笑,主要是我们有这个条件。”
徐三野掐灭烟头,转身指指系泊在码头边的水泥船:“如果你们不来,我们也会联系交通局的港航监督站,让他们来处理。毕竟我们的工作是打击犯罪,维护水上治安,不是处理交通事故的。”
朱科长笑问道:“徐所,那你打算让我们处理,还是让你们交通局的港监站处理。”
“你们来了当然移交你们处理,话说你们的辖区到底怎么划分的,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江上发生交通事故,一般都是我们处理。”
“这么说我们今后少不了打交道?”
“这是肯定的,徐所,我们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
“这是说哪里话。”
徐三野敲敲指挥台,意气风发地说:“我不止一次跟白龙港派出所的张均彦说过,我沿江派出所不但要打击犯罪,维护水上治安,消防救援,确保水上运输安全。也要做你们这些江上执法部门坚强的后盾,为你们在江上执法提供有力保障!”
一个正股级的派出所长,居然要做正处级的港监局的后盾,要为港监局在江上执法提供保障……
听着真有点荒唐,可看着他们全副武装的样子,尤其两条鱼抱在怀里的五六冲,再想到经常遇到暴力抗法的,好几个同事都被打伤过,朱科长又觉得他不是在吹牛,至少在陵海水域遇到事真可能要请他们帮忙。
“谢谢徐所支持我们工作,以后在陵海水域,全靠你们了。”
“谈不上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徐三野大手一挥,眉飞色舞:“其实我们已经做了不少,比如重拳出击,帮白龙港派出所打击倒卖船票的黄牛。又比如联合滨江港公安局,打击倒汇、套汇。就在此时此刻,我们就有两个干警在滨江港公安局参与侦办。”
朱科长惊问道:“你们跟滨江港公安局也有合作?”
“有啊,这条船上的雷达和电台就是滨江港公安局赞助的。我们不只是跟滨江港公安局有合作,跟长航公安东海分局也有合作。只要是江上的事,你们搞不定都可以找我。”
徐三野掷地有声,同时话中有话。
韩渝偷着乐,心想你们港监也可以找我们合作,但滨江港公安局已经放了样,你们真要是需要我们帮忙那就得拿出点诚意。
朱科长也听出徐三野的言外之意,但这些是局领导考虑的事,不敢轻易表态,连忙换了个话题。
“徐所,像今天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会从滨江港等码头,就近征调拖轮排除险情。拖轮既是小钢炮也是油老虎,只要出动就会产生费用。所以我们在事故处理的过程中,会把救援费用单独列出来,由被救援方承担。”
“什么意思?”
“你们帮了这么大忙,我们不能让你们再倒贴油钱。等联系上船主,先让船主把拖船的费用交了,然后再给你们送来。”
001出动了三个小时,算上002烧的油,今天大概花了三百块钱。
如果让他们出面要救援的费用,肯定不止三百。
要是再算上罚款,船主这次就算不会倾家荡产也要出大血,而那条水泥船才值几个钱?
徐三野权衡了一番,抬头道:“朱科,我们是公安,人民公安为人民,如果连救援都要钱,那跟办桉收费有什么两样。”
“我们出面。”
朱科长以为他既要想要钱也想要名声,想想又笑道:“岸上的交警处理交通事故,如果遇到要把事故车拖走的情况,一样会收取拖车费用。”
在别人看来今天的救援行动惊心动魄,但在江上算不上什么,类似事故时有发生,尤其刮台风的时候。
如果不收点费用,再来几次救援,有多少钱也不够烧油的。
徐三野想了想,一锤定音地说:“既然交警拖车收钱,那我们水警拖船也收点油钱。朱科,用不着麻烦你们出面,等联系上船主,让船主过来一趟,我们跟船主说。”
朱科长笑道:“行。”
普通群众怕公安,船上的人怕港监。
他们的收费项目太多,罚起来更怕人。
韩渝是在船上长大的,家人依然在江上跑船,对大意造成船只走锚的船主真有几分同情,很赞同所长的决定。
有一条肇事船没找到,如果任由其在江上随波逐流会造成水上交通事故,要是沉了会堵塞航道造成其它船只搁浅。
朱科长不敢在此久留,请徐三野和韩渝在笔录上签上字,带着两个部下先走了。
至于水泥船,暂时停在船厂小码头。
委托船厂看门的张老头帮着看,期间产生的停泊费用和看守费用,到时候让船主跟船厂结算。
对此,徐三野没有表示异议。
送走港监的人,肚子饿的咕咕叫,赶紧回所里吃饭。
丁教有事回了局里,王记者在李卫国的陪同下从白龙港“微服私访”回来了,一见着三人就心有余季地说:“徐所,你上午在江上救援也太危险了!”
“没那么夸张,当时带钩的绳子已经缠上去了,缠的很结实。而且我穿了救生衣,老李他们也做好了营救准备。只是洗了个江水澡有点冷,但在安全上还是有保证的。”
徐三野若无其事,微笑着招呼王记者喝鱼汤。
李卫国对此并不意外,心想他连人犯都敢枪毙,对他而言这点事真算不上什么。
王记者对徐三野不了解,只知道徐三野很勇敢,回头问:“小咸鱼,你当时怕不怕。”
“有点怕,但只是怕冷。”
生怕王记者不相信,韩渝想想又解释道:“001后天要做拖力试验,做拖力试验比上午的救援危险,我们早就制定过应急预桉。有救生装备,有002和白龙港客运码头的交通艇警戒守护,可以说我们心里是有底的,不是莽撞蛮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