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送走上级领导。马千里没回宿舍休息,而是和周慧新一起回到局里,关上门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今后要搭班子,必须好好聊聊。更重要的是走私犯罪侦查局是专门侦查走私犯罪的公安机构,不只是海关的内设局,也是公安的序列局,要对管辖的走私犯罪桉件展开侦查,对涉嫌走私的犯罪嫌疑人进行拘留、执行逮捕和预审等工作。
而想做好这些工作,离不开周慧新这个滨江公安局的前党委委员支持。
“政委,别再一口一口马关了。我这个副关长只是兼的,跟挂名差不多。上级让我兼这个副关长,主要考虑的是与海关沟通协调。我的本职工作是打击走私,除了打击走私在海关那边都没别的分管工作。”
“那让我怎么称呼?”
“可以叫我老马。”
“这怎么行!”
“我比你大两岁,怎么就不行?你要是不喜欢这么称呼,也可以按你们公安的习惯叫我马局。”周慧新笑道:“行,以后在局里我就称呼你马局。”马千里对周慧新这个搭档是真尊重,毕竟周慧新既做过滨江市公安局的党委委员,也担任过陵海市公安局长。
人家以前也是一把手,并且是手握实权的一把手。他一边帮周慧新续茶,一边诚恳地说:“上任前,胡关找我谈过心。他的态度很明确,他说我们走私犯罪侦查局是法定机构,跟海关调查局不一样。我们具有独立性,与海关这样业务关系,不存在隶属关系。”谁不想自立门户?
周慧新觉得这事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微笑着提醒道:“马局,可我们的经费来自海关。”
“胡关说了,接下来要理顺关系。我们既然是江南省走私犯罪侦查局滨江支局,就要对直接上级负责。今后的经费和人事安排,全由局里负责,不再经过滨江海关。”
“我们以后也是垂直管理?”
“嗯。”
“太好了,头上的婆婆太多,工作真不好干。”……聊完局里的工作,聊局里的中层干部。
中层干部大多是周慧新从各单位精挑细选的,介绍起来如数家珍。
“王长江这个人,我对他不太了解。但上级让他来当侦查科长,说明他是有一定能力的。并且从履历上看,他干过派出所长和刑警大队长,搞侦查应该有一套。”
“政委,支局是你负责筹建的,我只是运气好捡了个现成的桃子。侦查科长这么重要的岗位,你在筹建时就没酝酿过合适的人选?”
“在筹建时不但酝酿过,可以说已经确定了。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刘关见那个同志很能干,政治上也很可靠,把那个同志带东广去了。”
“那个同志也是你的老部下?”
“嗯,那个小伙子姓许,叫许明远。从参加工作就是刑警,在调到海关调查局之前先后担任过刑侦中队长、重桉中队长、陵海开发区分局副局长和陵海公安刑警大队长,早在十年前就协助海关打击走私,不但业务能力强,而且知根知底。”
“这样的人才没留住,可惜了。”周慧新相信马千里说的是心里话,毕竟作为走私犯罪侦查支局的第一任局长,他必须干出点成绩,当然希望部下都很得力。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让王长江干一段时间看看。如果能力确实不行,干不出什么名堂,就从老单位再挖一个骨干过来。
陵海公安局开发区分局现在的教导员王炎就不错,实在不行让王炎上!
马千里不知道周慧新在想什么,不动声色问:“政委,中午吃饭时徐关、胡关和陈市长说韩渝是曾关看着长大的,韩渝是不是曾关的亲戚?”
“咸鱼不只是曾关看着长大的,也是海事局、港务局、长航分局、水上分局、边检站和渔政的老同志看着长大的。他十六岁就参加工作,一直在江上执法。以前包括海关在内的几个单位,水上执法力量都很薄弱,所以只有要行动都要找咸鱼协助。”
“江上的几个执法单位都需要咸鱼协助?”
“早在十年前,咸鱼就有一条专业的执法救援船。而且他当时是陵海公安局沿江派出所的公安干警,不只是有船而且有枪,具有港监、渔政和海关等单位没有的威慑力。”周慧新笑了笑,接着道:“不夸张地说,过去这些年江上的联合执法行动,几乎都是咸鱼牵头的。水上消防,尤其港口码头的消防很重要。要么不出事,要出都是大事,可以说滨江长江段的水上和岸线消防力量,就是在咸鱼不懈努力下相继组建的。直到今天,他依然是滨江水上消防协会的秘书长。火灾扑救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外行不能指挥内行。滨江公安局和武警滨江消防支队针对水上和岸线发生重大火灾,早在三年前就制定了一份现场指挥员名单,名单上的第一个现场指挥员人选就是咸鱼!”马千里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人,惊诧地问:“如果江上的船舶或滨江港的哪个码头,现在发生火灾,咸鱼还要去指挥扑救?”
“不只是指挥扑救,而且要组织力量去扑救。”
“让咸鱼去组织?”
“水上消防跟岸上消防不一样,水上火灾扑救需要船。没人比咸鱼更熟悉江上的情况,不让他组织让谁组织。”
“他对江上的情况很熟悉?”
“他从参加工作就开始在江上执法救援,对航道、水情、船只和岸线的情况了如指掌,指挥扑救过的船舶火灾没一百起也有九十起,救援的船只没一百条也有九十条,救上来的落水船员肯定上百。”周慧新顿了顿,想想又意味深长地说:“他是江上几家执法单位乃至滨江市委市政府公认的‘滨江水师提督’!为了组建水上缉私力量,把他调到走私犯罪侦查支局来,刘关和曾关可以说想尽了办法。”马千里惊问道:“滨江水上提督,这么说江上的事他说了算?”
“可以这么说,去年开展水上缉私行动,我们只有一条即将报废的执法艇,只能请他从北湖抗洪抢险前线赶回来,组织公安、港监、渔政、水政和边检的执法船艇去江上打击走私,害得他都没能参加全国抗洪总结表彰大会。”
“他去北湖抗洪了,还立了功?”
“何止立功。”周慧新简单介绍了下韩渝带队去北湖抗洪抢险的情况,想想又微笑着补充道:“副总l都知道他,而且对他印象深刻……”不把副总l当干部,三言两语简单汇报了下工作就问副总l他可以走了吗,马千里听得目瞪口呆。
再想到人家不只是缉私民警,也是预备役军官。甚至带出了一个被中y军w和团z央授予两个荣誉称号的预备役部队,现在更是海军第一支预备役部队的团级军事主官,马千里意识到这个部下来头太大,恐怕不太好管。
周慧新知道他担心什么,直言不讳地说:“马局,咸鱼在长航分局工作时,长航分局的局长政委从未把他当成普通的长航公安干警。咸鱼调回陵海公安工作的时候,我一样没把他当作开发区分局局长。用刘关和曾关的话说,咸鱼不是哪个单位的干部,而是江上几家执法单位共同培养的干部。甚至连工作调动,都要先征求另外几家执法单位负责人的意见。”马千里反应过来,笑问道:“他调到我们支局,我们不能把他真当水上缉私科长。如果别的单位有事,他肯定要去帮忙。我们只能支持,也必须支持,不然我们有大行动人家也不会协助我们?”
“可以这么说。”
“明白了,政委,你如果不提醒,我真不知道这些。”
“马局,其实水上缉私科我们支局本来就相当于代管。”
“什么意思?”
“早在上级通知我筹建支局时就说的很明确,即将装备给我们的缉私艇和正在培训的水上缉私队伍,平时归我们领导,但要是有其它任务,要服从上级的指挥,有可能要去其它地方轮战。”看着局长将信将疑的样子,周慧新微笑着补充道:“总署的走私犯罪侦查局内设海上缉私处,如果不出意外,沿海地区各海关的海上缉私力量,在业务上都归海上缉私处领导。”马千里真不知道这些,正想开口,周慧新又笑道:“你刚才说我们跟海关不存在隶属关系,但水上缉私科跟我们支局不一样,海关那边需要去江上乃至海上查验,一样有权调用缉私艇。”滨江总共就那么一条即将装备的缉私艇,全海关系统的缉私艇加起来也不多,仔细想想那条缉私艇是不太可能只归走私犯罪侦查支局管。
马千里反应过来,连忙道:“知道了,水上缉私科和侦查科要区别对待,不能真把水上缉私科当我们的内设科室。”
“水上缉私的专业性很强,水上缉私人员首先都是船员,并且船员也分甲板部船员和轮机部船员。隔行如隔山,我们这些旱鸭子就算想管也不懂。还是那句话,外行不能指挥内行,全权交给咸鱼负责挺好。”
“队伍管理呢?”
“咸鱼既是全国抗洪模范,也是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模,还被总政和广洲军区分别记过一等功。并且水上缉私科的人员既是我们支局的干部职工,也是海军预备役部队的官兵,队伍管理一样没什么好担心的。”
“水上缉私科是军事化管理的?”
“嗯,驻地都在海军部队的营区,他们本来就是部队。”
“军事化管理好,水上缉私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跟海军差不多,是要进行军事化管理。”
“老顾分管水上缉私科,马局,你说要不要跟老顾打个招呼?”
“回头我跟他说。”马局想了想,不禁笑道:“陵海预备役营抗洪抢险立了大功,如果咸鱼能再接再厉,带刚组建的海军预备役防救船大队再出一番成绩,我们支局是防救船大队的主要共建单位,可以说一样是我们支局的成绩。”周慧新没想到搭档政治觉悟如此之高,微笑着点点头:“胡关上次来参加陵海承办的长江水利委和长航局抗洪表彰大会时也是这么说的。”
“既然是主要共建单位不能只出人出船不出经费,支局刚成立,跟海关刚分家,经费比较紧张。等经费没这么紧张了,到时候开个党组会研究下。我们作为娘家人多少要赞助点,不能让咸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马局,咸鱼知道一定会很激动。”
“他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估计他才不会激动呢,但他必须领我们的情,真要是能干出成绩,也必须帮支局在上级面前多说点好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