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元旦一过,能期待的就只剩春节。

娱乐圈的工作人员明显出现了一个倦怠期，年末冲kpi似的上热搜买通稿，现在也都安静下来。

拍摄杂志,录制综艺,这段时间太细碎不适合进组,蒋昭昭有通告赶通告，没有通告就跟林泽辰宋乔在桌游室待一天，再来了兴趣就去找江临舟搞一点床上运动。

反正食色性也。

饮食男女，谁还没有点身体欲望,更何况江临舟器大活好不黏人。蒋昭昭看的很开，并且也很享受单纯的身体快乐。

要不是当年做过那些不是人的事情,蒋昭昭完全可以给他颁发一个“年度最佳pao友”奖项。

一入二九，江城就下了一场大雪，纷飞的雪絮洋洋洒洒，落在树梢,土地间。

暴雪忽至,这就直接导致了江城的交通瘫痪了一下午。

蒋昭昭刚拍完《豢雀记》的定妆照,回程的路上堵了车,几乎要被三步一刹车五秒一起步的节奏晃得隔夜饭都逆着食管出来了。

小乔给她按下一侧窗子，刺骨的冷风吹进来,蒋昭昭眯了眯眼睛看向窗外，外面高楼林枳栉比,CBD商场依旧温暖繁华，就是户外LED大屏上是个熟人。

明眸皓齿,珠光宝气,是C家成衣线代言广告。

身后有私家车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一时间惊起无数路怒症司机,鸣笛声开始此起彼伏。

同样都是北方城市，但江城应对寒潮的能力是真不如北城。

蒋昭昭想，该收网了。

她被风吹得有些泛白的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转头问李元：“今年公司给我批了多少公关费？”

李元顺声看她，连同看到身后那块大屏，不断变化的画面在黑夜里留下流离的色彩。

“一年比一年多，年年都花不完，不如用用？”

*

林思宛开年大戏扑了。

番茄卫视和海星卫视斥巨资购买的上星剧，内地娱乐圈顶尖配置的制作团队，又有林思宛这位流量明星和两位老戏骨同台飙戏，最后首播收视率1.103。

结果后续恶评不断，两周跌至0.5，再怎么买热搜炒热度都改变不了扑街的事实，两家卫视同时赔的底儿掉，开年不利。

于此同时，被大众开始讨论的就是林思宛的演技。

林思宛算是大美女，刚出道也是演美艳美女的角色，好评如潮，又赶上流量时代，一炮走红。

结果好多年过去了，观众才猛然醒悟，原来林思宛只会演美艳大美女，并且每个角色都一样。

而这部大女主剧，要饰演女主从小到大的不断磨砺蜕变，结果她把少女演出了一种不合时宜的美艳，少了几分单纯，而真正的大女主时期，又变得美而媚俗，毫无新意。

【u1s1，林思宛的演技也太固化了，刚看惊艳再看空洞，美则美矣，内在无趣】

【还有粉丝在尬吹你家姐姐演技吗？抛媚眼、邪魅一笑，扭腰，美艳就没有别的表现形式吗？】

【dd楼上，要不是别人告诉我这演的是公主，我还踏马以为是妓院，还想这服化道也太奢侈了】

粉丝就开始拿某个演绎类综艺上导师对林思宛的表演评价开始洗地，可是观众根本不管这一套。

【笑死了，收视率一家0.5一家0.325也敢吹抗剧？投资方现在是不是哭晕在厕所了】

【这就是内鱼顶流的业务能力吗爷笑了】

粉丝自戳双目已经丧失了审美能力，就是要尬吹：【美艳大美人，LSW内鱼第一人】

结果被好多营销美艳美女的女星粉丝撕的亲妈都不认识。

还好还有理智粉发言：【你家粉丝根本就是没得救了，林思宛这么年轻趁着现在琢磨琢磨演技不好吗，永远演同样的角色就算观众没疲劳她也会老啊。

蒋昭昭不同样是演美艳大美女出道的吗？现在不是什么都能演，人家戏路就是宽，就是有更多选择空间啊。粉丝醒醒，观众只是提意见，不是阴谋论要害你姐姐】

这条微博立马上了微博热门。

【dd，蒋昭昭值得】

【理智讨论，勿cue蒋昭昭】

【终于有人说实话了，长的美艳是长相问题，能不能塑造好别的角色是业务能力问题，粉丝就别用原生条件限制洗白你姐的演技了求求】

【SRDS，还是劝姐妹把这条微博删了，否则她家疯批粉丝可能会顺着网线爬过来】

【空瓶无数不在】

这条评论件事是神预判，果然，没过多久，这位素人网友就被人肉出身份信息家庭地址甚至就职单位。

还有很多脑残粉给P遗照，烧照片，寄恐怖信。

脑残粉家家都有，但是脑残到这个程度也是少见，本来都只是饭圈都问题，结果不知道这位素人什么来头，直接把这件事搞大，最后引起上面的关注。

等林思宛反应过来被人搞了时，已经晚了。

当头棒击就够林思宛喝一壶，接下来蒋昭昭也没有让她好过，隔几天买点通稿拉踩她。

今天是颜值不如蒋昭昭，明天是演技不如蒋昭昭，甚至之前的合照也要拿出来鞭尸，反正杀伤力不大，但能起到让人不舒服的效果。

“昭昭姐，林思宛她男朋友好像挺有背景的，从开始到现在也是一直在保她。”小乔不时在蒋昭昭耳边透露一些圈内秘辛。

蒋昭昭淡淡听着，嘴角翘起狡黠的弧度，一双杏眼一闪一闪：“今年哪个行业都不景气，万一她男朋友破产了呢？”

*

“程家城南地皮竞标的案子怎么样了？”江临舟站在三分线外，出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准确进框。

“挺难。”裴羡想了想：“城南的项目太大了，投资期太长，风险太大，他一家可能吃不下。”

司理靠着篮球架打量了下江临舟，半晌，开嗓道：“前年程氏开始做线上线下一体电商，大有弱化实体经营的意思，今年财务状况又不乐观，还想啃城南的地皮，估计是电商领域不太乐观。”

室内篮球场开了暖气，运动几下就有些热，江临舟脱掉卫衣，露出里面黑色半袖T，才冷冷讽刺着回答：“等到电商领域饱和才想起来跟风，亏损是意料之中。”

做生意的，本质上就是信息战，谁能预判到消费者的需要，谁能创造消费者的需要。

不过，像程家这种oldmoney，本就是在一代代衰退的，到了程宇这一辈几乎也就剩个空壳子，外表看着光线，实际上底子没剩多少。

江临舟将卫衣叠好放在篮下，衣领往下松些，裴羡看着他的脖子，鬼叫了一声：“阿舟，你脖子怎么破了这么大一块？蚊子叮的？”

“这个季节也有蚊子吗？”裴羡越说越发现不对劲，脑子灵光一闪：“靠……你昨晚这么折腾今天还有体力打球？”

“……”江临舟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脑子里却莫名浮上蒋昭昭啃着他的脖子的样子，像是濒临溺水、无路可逃，只有他能救她。

司理虽然也不知道江临舟的这块吻痕是哪来的，但是也能猜个十之八九，没多问就接着上个话题聊下去：“程氏要是再投资失败，资金链一断，估计就只能破产结算了。”

裴羡虽然人咋呼，但也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也接话题：“程氏现在变现最快的应该就娱乐产业了。”

听了这话，江临舟眉角扬了扬，声音有说不上来的寒冷：“变化最大的也就是娱乐产业了。”

明明是不动声色的表情，可大家都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自然能发现江临舟语气里的狠劲，也明白以现在的温恒想要搞程家，就是牵牵小手指的事。

裴羡心里咯噔一下，好久，才含糊说：“林思宛快和程宇结婚了。”

他直呼大名，少了很多熟稔，多了几分感概。

高中那会儿，他们四个人都是同学，林思宛长得漂亮学习又好，举手投足落落大方，是男生女生都不讨厌的那种，关键还会打篮球，底角三分球投的那叫一个准。

裴羡在学习能在年纪前十混着，但是在球场上属于如果江临舟防守，他运球都不能过半场的水平，再加上青春期少年对漂亮异性的天然好感，他简直就是林思宛小迷弟一样的存在。后来又知道她家庭不太好，也许天生强者对弱者的怜悯，他就有时将她往自己的圈子里引。

一圈朋友里，大家都对林思宛的态度都不错，就江临舟，永远一副“这世界上的女人都欠我钱永远不要有异性和我讲话”的冰山脸，对林思宛也就勉强算是以礼相待。

但林思宛很会投其所好，每次见面就聊一聊球，聊科比聊库里，总之江临舟喜欢谁她就聊谁，久而久之，和江临舟也算是能说得上话。

然后，慢慢的，大家也就发现了，林思宛好像对江临舟有点意思。

朋友之间很多人不知道江临舟家里的事，也跟着撺掇两人在一起，又一次在KTV，林思宛被大家闹的脸都红了，害羞地看着江临舟。

可江临舟只坐在阴影里看手机，修长的手指按着手机，有人叫才淡淡抬头，目光在林思宛脸上停留一秒，然后低沉说道：“我要是想谈恋爱我会主动。”

这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从那以后林思宛这颗来不及成熟的少女心就再也没表现过，可是裴羡这人一根筋，就认为自己对不起林思宛——要不是让林思宛认识江临舟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这样的愧疚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情发生。

当时裴羡叛逆，在家里叫嚣着要自己创业，他老爹就直接甩了他一笔钱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来，而林思宛考上了江城电影学院，但因为家境不好，没有门路进电影圈，于是裴羡就开了一家经纪公司。

这间公司说是为林思宛建的也不为过，但当时新老市场冲击，裴羡捧红了林思宛，也让公司在业界站住了脚。

再后来，江临舟为了能有足够的能力和鸿信抗衡，干脆玩卧薪藏胆那一套，回江城大学读了硕士，还有了一个女朋友。

高二那年江临舟说如果有喜欢的女生他会主动去追，裴羡也就真的真情实感希望他能好好谈一段恋爱。

但和蒋昭昭却不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知道有个江电的小姑娘在缠着江临舟，江临舟一直挺冷淡的，直到有一天他和司理见他给人带了出来。

那时候的蒋昭昭，眼神总是怯生生的，每次和江临舟出来玩，要么是靠在江临舟身边，要么就是躲在角落里，别人逗她才有两句话。

司理跟他说，昭昭来了就照顾昭昭一点，她在江临舟心里不一般。

江临舟讨厌戏子朋友圈里人尽可知，现在说蒋昭昭在他心里不一般，他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不信。

他一根筋的智商远远转不开这个弯，如果江临舟针真的不喜欢，又何必让蒋昭昭在身边陪着这么久？

不只他没转过来，江临舟自己也想不通，明明就是为一夜情负责而已，何以后来心里梦里全是她。

这样的想法就导致了在林思宛和蒋昭昭有资源冲突的情况下，裴羡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拉蒋昭昭出来背黑锅。

虽然事发之后，好了快三十年的两个人差点打起来，但并不影响裴羡在心理上更偏向林思宛一些。

后来，江临舟生病出国，因为蒋昭昭的原因，江临舟几乎和她断了联系。

再后来，林思宛和程宇谈恋爱，为了跟程家一家落魄贵族表示淡出娱乐圈一心做好程太太的决心，带着经纪人从裴羡的公司离开，现在虽然没有经纪公司，但实际上营销操作都是用程氏旗下娱乐公司的团队。

她那点想要通过嫁人跨入豪门实现阶级飞跃的心思裴羡也懂，也隐隐感觉“最看不上的人竟然在我身边”的不舒服，可毕竟朋友一场，他不想让结局变得那么难堪。

“阿舟，你为什么要动程宇？”裴羡问了声：“你动了程宇，那林思宛怎么办啊？”

江临舟右手合球，三步上篮，身体腾空的一瞬间，他好像看见外面温暖的光线。

他明白，林思宛一直明里暗里跟蒋昭昭较劲，这些蒋昭昭受了很多无妄之灾。

可林思宛罪不至死，也许拿掉几个资源警告一下最合适。

可他一闭眼，就能想到半夜偶然起床，发现躺在一旁的蒋昭昭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的眼睛因为睁了太久而布满血丝，表情干枯、毫无生气。

他也知道蒋昭昭是在利用自己。

可是处于感情下风的那个，没有选择权的。

江临舟沉默了半晌，这才掀起眼皮，墨色浓郁的一双眼睛下情绪翻滚，他缓缓道：“我不是好人，我只想昭昭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