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太湖安静了,但世界开始喧闹了起来。
张浩然!
一个年迈老叟,又是盖代高手。
他是人族命师,但今天过后,他是有名英雄,他是异族的伤疤,将永远的烙在他们身上。
不能让英雄落叶无根,第二天一早很多人自发组织去太湖中打捞张老头身体,只求让他回家。只是众人苦寻无果,未有人能找到,其中不乏有异族元婴期修士偷偷前来也是觅之不得。
而那块写满名字的三丈白绫,仿佛定在那里一般,至今无人能取走,曾有异族元婴修士尝试之后,放言要想取走此绫非化神王境不成。
但世间化神王境大能本就稀少无比,个个地位尊贵,又怎会自降身份不顾脸面去强夺此物呢?
输了实力,最多算技不如人,若输了实力又落了脸面,那就是自甘堕落了。
上午,张二全正准备回w市,去找寻张老头的身体。他曾答应过张老三件事,将他尸体放去紫云涧便是其中之一。
黄三狗也准备和他一起去,作为好友他想去送送张老头。
二人刚准备走,房间里来了位客人。
刘万圆!
“见过刘天师!”吕国芳和黄三狗拱手道。
“嗯!”刘万圆微微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对着张二全轻言:“师侄你跟我来!”
说完,便走了出去,张二全也站了起来,跟着刘万圆出去。
武道院内,刘万圆随意的走着,张二全默默的跟着,两人都一言不发。
走到一处小湖边,刘万圆停住了脚步,轻叹道:“你知道师兄为何突然于太湖设擂,而异族也甘愿去送死挑战?”
张二全摇头,言道:“猜到一点,但不确定。”
“说来听听!”刘万圆开口。
张二全想了想,说道:“从他们字里行间对话中,应该是异族要有大动作,想在十年一度的论道大会上,将我人族年轻一辈杀绝,断我人族希望,张老他舍身成仁,在太湖之上设擂,欲杀到异族退步,而事实上他做到了!”
刘万圆欣慰道:“你能看到这些,也不算负了师兄将命书给你,不错,还有吗?”
张二全摇摇头,他想不出更多了。
“呵呵,师兄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在血月当空之前,给你们一个相对公平的成长环境!今日凌晨曾经的古天庭之主上古仙妖族已下令,元婴境不得在血月前入世,你们所要面对的就只有元婴老祖之下”,
刘万圆点了根烟,然后给了张二全一根,吸了口又说道:“若真是所有异族一拥而上,那我们这世间又有几族能顶住?”
“血月当空?”张二全皱眉。
“两年,只有两年了!”刘万圆叹道:“两年后,世间大地将彻底沦为战场,届时,天地会受日曜月汐所影响,气运混散,血月横空,虽多了成神希望,但于我人族却是相当不利。”
“师兄以强硬的手段和付出极大代价寻得仙妖族神女出手,用自己性命换万族退步,毕竟万族的元婴境之上比我人族多的太多了!”刘万圆缓声说道。
“可为何异族甘愿如此呢?”张二全疑惑不解。
刘万圆脸上闪过一丝敬佩,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道:“你可知最后那谪仙般的女子是谁?”
张二全思索了会,心中隐隐有些猜想浮现,但却抓不住,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她是上古仙妖族天庭长公主,现任仙妖王火凤的长姐,”刘万圆沉声道:“早年她化身侠客,曾和师兄游历各族。”
“所以……”张二全脸色惊异,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关键。
刘万圆开口道:“不错,这其实是我和师兄反复推衍过的,说服凤公主请她出面向万族施压,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虽有凤公主出面,但我人族也要拿出铁血手段才能让万族忌惮。”
“所以,张老才会在太湖设擂,万族一是因为仙妖族压力,另一个也是存了掂量我族的意思?若张老不堪一击,那今日恐怕就是各族元婴境大军屠戮人族之时?”张二全缓声说道。
“不错,师兄走前给天下上了一课,让他们了解了命师的可怕,师兄是走了,而我还活着,他们只会更加忌惮。你要记住,我之后你便要抗起来。命师为人族之命师,身为命师当有护佑人族之责,这条路注定艰苦,但却不得不做!”刘万圆看着张二全郑重道。
“为什么要选我?”张二全心中沉甸甸,从昨晚开始,他便隐隐感觉到命师这条路担的责任太重了,与他的初衷太违背。
刘万圆轻叹:“不是我们选的你,是你注定走上这条路,从你在襁褓中被我捡起那日起,你的命就已注定!”
“什么,我是被你捡到的?”张二全震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后来巧合之下才被张老头资助。
“嗯,我当日在秦岭大泽中捡到你们兄妹,将你带回n市,后来发现你命格奇特天生霉星盖顶,难以活过成年,便找来了师兄商议,最后我们做了大胆尝试,将你当成命师之一来培养!”刘万圆娓娓道来。
“所以我这一路走来,都是你们安排好的?”张二全脸色难看。
“不全是,但相去不远!”刘万圆道。
“呵呵!”张二全突然冷笑:“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出路?你们以为自己很伟大吗?我这些年有多苦,你们知道吗?”
刘万圆轻喝:“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们安排你的路,是你没有这条路根本活不了,是天要你霉星盖顶,是天要你祸己害人,你天生霉星克人克己,没有命书你如何能活?”
“你无路可选。”刘万圆声如洪钟,炸响在张二全脑中。
“天要我霉星盖顶……”张二全喃喃自语,眼神迷茫。
“好了,离论道大会还有三天,你好好想想吧,师兄的身体你不用担心,天下除了你没人能找到,等大会结束,你去寻他即可!”刘万圆说完看了眼张二全,身影便慢慢虚淡。
“呵呵,命师命师,终究也是被命运玩弄的可怜虫……”张二全长出了口气,将已经燃到手指的烟头扔掉,慢慢往回走去。
这一天,张二全没有见任何人,他躲在吕老的办公室,将黄三狗和吕国芳都赶了出去,一个人窝在沙发上。
他在思考生存的意义,这也是他活了三十一年,头一回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张老头、刘万圆、牧先生、吕国芳他们都在为自己的目标而努力着,甚至连吕凰仙和书生鬼也在追寻着自己的东西而为之奋斗。
吕凰仙为了真传弟子的称号近乎入魔,不断的挑战,不断的修炼,书生鬼为了那份爱而不得的情感,甘心几次入鬼屋苦等千年。
农民悦收,商人逐利,书生追名,侠客一怒拔剑斩不平,世人皆醒我独醉!
自己是为了什么?修炼又是为什么?
这一天张二全的道心在经受考验,在大灾来临之前他动摇了。
黄三狗和吕国芳站在窗外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张二全,眼中透着担忧,这个后辈是他们见过最出色最有天赋的年轻人。
也不知刘天师和他说了什么,让原本开朗乐观的人变得如此茫然无措,仿佛失了魂般。
夕阳落山坞,天空升起了黑幕,星星闪闪,似在昭示美好,而这时,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张二全伸了个懒腰,从里面走了出来。
门口吕国芳和黄三狗立刻睁开朦胧的睡眼,两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吕国芳关切道:“小张,你没事吧?”
张二全惊奇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们俩这么看着我干嘛?”
说着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黄三狗见状大怒:“你这竖子,一进屋就把我们赶出来反锁上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害得我们两个老头者担心了一天,你现在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不然怎样,给你们表演个自杀玩玩?”张二全脸上露出笑容,心中却很感动,两个老者在门外蹲了一天,他都看在眼里。
但嘴上……习惯了!
“好了,既然小张没事,那我们也不打扰了,走吧!”吕国芳扯了下黄三狗。
“那张老的身体?”黄三狗问道。
张二全手一挥,说道:“无事,师叔说无人能发现,论道大会后我自会去寻回。”
黄三狗点点头就和吕国芳一起转头离开,身后传来张二全的声音。
“喂,帮我点些外卖,多点些,我没钱了!”
黄三狗老脸一抖,口中轻叹:“竖子啊竖子!”
看着二人走远,张二全露出笑意。
他想明白了,不管命师该有什么职责,也不管别人期望他如何!
“我就是我,既然天要我霉星一世,那我偏要逆天而行,老天你没弄死我,而小豆丁选择了我,那我张二全就率性而活,路遇不平,一记化为灰灰拳了事,老天你敢弄我,我迟早要将你捅个窟窿出来!”张二全抬头望向星空,这一切他心境是否真有了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不一样了!”小豆丁不知何时漂了出来,盯着他看了半天,开口道。
“哦?哪里不一样?”张二全饶有兴趣的问道。
小豆丁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自从你在雪山中融合了厄运和命道之后,本二大爷总觉得你很邪,但今日过后又发现你正常了许多,还是一样傻不拉几……妈的,你这狗贼又打小孩,疼!”
“咚咚!”
没等小豆丁说完,张二全就拽住他,在头上一顿敲,疼的小豆丁两眼泪汪汪,破口大骂。
二人打闹了一阵,门口一个外卖小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请问是张先生吗,你点的外卖到了!”
说时,从手中保温盒中一连拿出二十几盒饭菜。
张二全眼睛一亮,接过一盒又一盒的食物,在外卖小哥的东张西望中关上门大快朵颐起来。
“这人是饭桶吗?一个人吃这么多……”
门口,外卖小哥拎起保温盒嘀嘀咕咕的走了,但说的话还是没逃过张二全的耳朵,气的他直接想当场给个负五星差评。
妈的,黄三狗这老小子也是,老子就一个人,你点那么多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