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轻得像个羽毛搔在脸上似的, 却像一记重锤,砸在顾蜜如的心上。
“你在……做什么?”顾蜜如垂头看着司献春问。
司献春眼睛还是那样清澈,顾蜜如依旧在他的眼中看不见任何浑浊。
他慢慢摇了摇头, 一脸的懵懂。
他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这样。”
“你之前也这样过。”司献春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一双浅淡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顾蜜如。
看上去还想再凑近,却被顾蜜如按住了肩膀。
就算他眼睛里面再怎么清澈见底,这种亲吻的举动,是绝对不能再用之前的那种依赖的说法解释过去的。
系统的种种提示, 在顾蜜如的脑中闪过。
顾蜜如并非是不通情爱之人,她察觉司献春表现出异样, 却几次没相信,是因为她从没有遇见过像司献春这样的人。
他像一只根本没有开智的灵兽, 甚至不如一直没有开智的灵兽给人的感觉更聪慧。
他清纯的让人觉得如果对他, 对他的某些举动过度解读, 都是一种对他的亵渎。
顾蜜如交往过的那些男人,也从来没有一个像司献春这样的,纯净的像一张白纸。
顾蜜如这样的情场老手, 竟然在这一片纯白面前翻了车。
顾蜜如按着司献春的肩膀,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她从未对司献春起过什么心思……顾蜜如这样想的时候,就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些同床而眠的夜晚,那些因为司献春有一点点进步的拥抱和亲近。
甚至是司献春要送给她那些发簪的时候, 顾蜜如心中流淌过的温暖。
顾蜜如整个人愕然在当场。
她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感情, 有些浓稠如血、有些轰轰烈烈、有些爱恨掺杂。
但是没有一种,是在动心之时只有温暖而不掺杂任何情.欲……
顾蜜如眉梢跳了一下, 她侧脸上那种轻如羽毛的瘙痒并没有彻底退去, 她意识到自己对司献春也并非是全然没有想法。
可是这怎么行?
顾蜜如从来没有打算要留在这个世界。
穿越到了救赎组, 顾蜜如的积分不允许她在任何世界停留了。
因此顾蜜如就算是迅速理清了她跟司献春之间的事儿, 也根本没有继续纵容下去的打算。
顾蜜如扶着司献春,让他坐在马车的对面,看了他一眼之后说:“等回去之后我们谈一谈。”
司献春以为顾蜜如是生气了,他根本不敢再多看顾蜜如的眼睛。
整个人在马车当中坐立不安,两次转弯都甩得从椅子上跌坐到马车车板上。
但是顾蜜如没有再来伸手扶他。
司献春意识到这个事情之后,整个人就更加的慌张,他像一只突然间在大马路上被主人松开的小狗,面对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他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不知何去何从。
两人到家之后,顾蜜如照常煮了晚饭,司献春却没有在她煮晚饭的间隙雕刻簪子,而是一直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面,手里拿着刻刀,对着他母亲的雕像发愣。
这雕像其实已经不像他的母亲了,如果顾蜜如再仔细看一看就会发现,这雕像上面柳叶眉。已经变成了入鬓的长眉,雕像的眼睛也不是他母亲那种圆眼,而是变成了凤眼。
这雕像雕刻的已经不是他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顾蜜如。
心之所向,下刀自如。
司献春早已经从他
母亲去世的痛苦之中脱离,他的母亲不再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可并不是他把这种感情转移到了顾蜜如的身上。司献春能够分得很清楚,顾蜜如跟他的母亲是不一样的。
顾蜜如跟他之前娶的那个妻子也是不一样的。
司献春并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这样的感情。产生过这样的……想要去亲近一个人的感觉。
亲近对于司献春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一个从小缺少触碰的小孩,他的内心就像一扇紧闭的大门。
他像一只蜗牛一样伸出了一点点触角,他触碰了一下顾蜜如,他以为自己也碰到了顾蜜如的触角,然而他碰到的是顾蜜如坚硬的躯壳。
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吃的沉默肃穆,犹如上坟。
吃过饭之后顾蜜如并没有把饭碗撤下去,她看着司献春一点一点,把碗里的食物朝下咽,没有任何平时吃饭的那种香。
反倒像是顾蜜如第一次见他,他抱着那些饼在吃的模样。
他只是机械地在往下咽,这样吃进去的东西是没有作用的。
顾蜜如伸手按住了司献春的手,只按了一下就迅速挪开。
她说:“不要勉强着吃,这样吃下去的东西会消化不好。”
司献春却并没有停下,他不敢抬头看顾蜜如,他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两个人现在的这种状况。
司献春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顾蜜如明明说,他们两个人是夫妻,他们两个人可以有亲密。
他们之前同床共枕,顾蜜如也亲吻过他,那顾蜜如今天为什么要生气呢?
司献春不理解。
就像他不理解男欢女爱一样。
“别吃了。”顾蜜如的语调稍微强硬了一点,把司献春的碗筷拿走。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却让司献春下意识地一抖。
顾蜜如抿了抿嘴唇,把司献春的碗筷拿起来,放到了桌子旁边,重新坐回他的对面。
她问司献春:“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记不记得我从前是怎么对你的?”
顾蜜如以为司献春是患了斯德哥尔摩,她没想到自己这样精心地去照顾他的各种想法,司献春到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顾蜜如甚至因此有一点愤怒,她觉得司献春这是在自甘堕落。
一个人怎么能喜欢上虐待他的人?
司献春飞快地抬头看了顾蜜如一眼,咬住了嘴唇。
顾蜜如继续说:“你才过几天像人的日子,就把从前那些痛苦全都忘了?”
“你今天为什么会亲我?你是喜欢我?是依赖我?还是想利用这种方式讨好我?”
顾蜜如有一些咄咄逼人,她不能允许司献春病态的对她产生什么依恋。
如果早想走这条路的话,何必折腾到如今?
司献春慢慢抬起头看向了顾蜜如,那种带着一点哀伤的眼神刺痛了顾蜜如,顾蜜如扶在桌子上面的手紧了紧,却还是说:“我并不需要你的讨好。”
“我希望你能够清清楚楚地记住,从前我是怎么对待你的,”顾蜜如说:“我希望你能够记住那些痛苦,然后拥有独立且完整的人格,知道什么是好是坏。”
“可你现在才痛快几天,就把以前那些痛苦全都忘了。你甚至对我这个施暴者产生了感情,你简直……”
“我没有。”一直沉默的司献春听到这里,突然间开口反驳:“我没有忘记那些痛苦。”
“你没有忘记那你今天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你没有忘记那些事,就只是原谅了我
对你的所作所为?”
顾蜜如从来没有对司献春这样疾言厉色过,实在是她恨铁不成钢。
司献春的眼圈因为她的态度都红了,顾蜜如挪开眼不去看他的眼神。
“你觉得我会稀罕你那点示好,还是会稀罕你的感情?我只是希望你快点恢复好赚钱,赚了钱之后全部都要交给我……”
顾蜜如现在除了这样说,已经没有其他的理由再让司献春重新恢复正常的状态。
如果只是斯德哥尔摩,顾蜜如就算是做恶人,也非得给他掰过来不可。
顾蜜如说着刺激司献春的话,一句又一句,想让他想起之前在原角色手中承受的那些痛苦。
可是坐在她对面的司献春却根本就一句都没听进去。
因为司献春早就知道,顾蜜如根本就不是那个女人。
“你对我生出那种心思,我看我们就暂时分开住吧,我出去租一间铺子……”
司献春本来决定这一辈子,都做一个话本子里面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
他绝对不会把顾蜜如骗到阳光之下,他不想让顾蜜如消散在空气当中。
可是顾蜜如说出要跟他分开住,司献春听到“分开”这两个字便如遭雷击。
这是他从没有想过的结果。
他们一直在一起都很好的,司献春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生都这样,跟顾蜜如生活在一起。
现在顾蜜如竟然要跟他分开……就因为,就因为他亲了她?
因为顾蜜如以为,司献春对曾经那个虐待他的妻子动了感情。
可你不是她呀。
“就这样吧,我还是会送你去学木匠,但是我们没有必要一直住在一块儿。本来你学好了东西我也打算给你盘一间铺子,现在提前也没什么不好。”
顾蜜如说完之后就起身,单方面决定快刀斩乱麻。
让司献春迅速从那种斯德哥尔摩的状态脱离出来,这样才好重新塑造他的人格。
顾蜜如以为她的任务都失败了,现在又要重新开始,整个人心情都很差,连脸色都沉了下来。
起身转头就朝着门口走,背影决绝而迅速。
司献春跟着顾蜜如起身,他看着顾蜜如走路的样子,觉得如果自己不抓住她的话——那她一定会走进阳光之下,消散在他的面前。
不!
他不要这样。
司献春连忙拉住了顾蜜如,拽住了顾蜜如的手之后,顾蜜如转身皱眉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棋子。
顾蜜如看上去性情温顺,但她可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如果她真的像她看上去那么沉静而温厚,也就不会几次三番搞崩了世界,被系统发配到不可以选人物卡和世界开局的救赎组。
顾蜜如一直都对司献春格外的温柔,是因为司献春一直都极其听话,一直都在按照顾蜜如希望的那样去恢复。
可是现在司献春突然间“不听话了”,顾蜜如看着他的眼神冷漠的像冰冻的河流。
司献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冰冻在那儿,连呼吸都忘了,憋得面色发红。
他被顾蜜如凌厉的视线看得浑身血液都僵冻,可是他执着地不肯松开顾蜜如的手。
“你要做什么?喜欢上虐待你的人,你难不成还觉得你伟大?”
顾蜜如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刀似剑,朝着司献春的身上穿去。
司献春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敢看她的眼睛,就低着头说:“没有。”
“我没有喜欢上虐待我的……人!
”
“那你今天为什么在马车上亲我?”顾蜜如问。
司献春憋得整张脸都像是要滴血一样,连他那双色泽浅淡的眼睛,也弥漫上了一点红色的血丝。
他眼睛一直在转来转去,像一个明明撒了谎偷了东西却不肯承认的孩子。
顾蜜如一把甩开了他。
她现在十分头疼,她不可能让这种斯德哥尔摩的感情继续下去。
她必须立刻切断和司献春之间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再想其他的方法进行救赎任务。
实在不行就通过徐揽翠……
顾蜜如掀开门帘已经从屋子里面走出去了,没有再看司献春一眼。
门帘落下的瞬间,司献春感觉自己的脑中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一样。
他对着门帘的方向喊:“你不是她!”
司献春最终还是像画本子里面的那个男人一样——却又不一样。
那个男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将他的妻子拉进了阳光之下。
但是司献春是不得不承认。他不想让顾蜜如生气,也不想让顾蜜如误会自己喜欢的是他之前娶的那个妻子。
是的,喜欢。
是喜欢。
司献春本来还不懂,顾蜜如血淋淋,带着愤怒撕开了真相,他才懂。
亲吻她就是因为喜欢,想要凑近她的那种心情就是喜欢。
他喜欢顾蜜如!
“我没有喜欢上虐待我的人!我喜欢的是你!”
司献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吼:“你根本就不是她!”
顾蜜如在门帘那一边的脚步,突然间因为司献春的喊话而顿住,确切地说是僵住了。
你不是她……这是什么意思?
顾蜜如脑中的系统叽哇乱叫:【我□□操!什么情况啊?小排骨在说什么,小排骨已经识破了你的身份了吗?!】
【他不是个小傻子吗,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蜜如在原地顿了片刻,很快转过身一把掀开了门帘。
司献春就站在门帘的旁边,被顾蜜如突然回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踉跄着险些坐在地上。
顾蜜如快速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紧紧抓住了。
问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司献春眼中的水雾积蓄满了,瞪着眼睛无声地流淌下来。
他看着顾蜜如,眼中有一些悲伤恐惧,悲伤的是他还是把他的妻子拉进了阳光
恐惧是他害怕顾蜜如消散在他的眼前。
但他更怕的是顾蜜如生他的气。
所以司献春说:“你不是她,你跟她……根本就不一样。”
“从一开始就不一样,我没有喜欢上虐待我的人。”
司献春摇着头说:“我没有,你不要生气。”
“我喜欢的是你。是你,不是她。”
司献春眼泪默默地流淌着,他鼓起勇气凑近了顾蜜如,伸手去抱顾蜜如。
“我知道你不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系统已经在顾蜜如脑中拉起了警报。
顾蜜如却愣在了那儿,这么久了,她竟然都没有看出来,司献春早就认出了她不是原角色。
可是司献春是怎么认出来的?
司献春把顾蜜如抱住,特别紧的搂进怀中,在顾蜜如的耳边说:“不要生气,不要离开……我以后都不亲你了,我也不会再说喜欢你。”
“不要离开
,不要生气……”
司献春反反复复地都在说着这两句话,顾蜜如站在那里愣神了好久,才嗓音有些发干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她不会对我这样好。你跟她的样子也是不一样的。”
司献春松开顾蜜如,伸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水迹,看着顾蜜如的眼睛说:“我虽然想不起来她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你们长得不一样。”
顾蜜如何止是愕然。
她张了张嘴,片刻之后轻笑一声。
也对,司献春的灵魂何其坚韧,是能够将世界推毁的坚韧。
他被摧残成那样,仅仅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恢复成现在这样。他能够想起原角色是一个单独的存在,虽然被系统衔接剧情的时候抹掉了那部分的记忆。
但是司献春还是记得世界的裂痕。
真了不起。
司献春看顾蜜如笑了,又重新抱住了顾蜜如。
两个人沉默相拥片刻,顾蜜如感觉到司献春在蹭她的侧脸,没有时间去理会心中起伏如海浪一样的动摇。
深吸一口气说:“你没有喜欢上虐待你的人,这很棒。”
“但是很遗憾,虽然你喜欢我,可是我并不喜欢你。”
顾蜜如有些违心地说:“我只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能够拥有独立的生存能力,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堂堂正正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你有你的亲人,将来也会有和你相爱的妻子共度余生,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顾蜜如说完了这些,伸手拍了拍司献春的后背,作为安抚。
对顾蜜如来说整理一段感情太简单了,她还是不会因为察觉到自己有点喜欢司献春,又被司献春告白而留在这世界上。
既然司献春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原角色是不同的,那以后顾蜜如无论做什么事情就更好解释了。
顾蜜如也不需要找各种蹩脚的理由,去欺骗司献春了。
顾蜜如说完之后就等着,她以为司献春会问她为什么。
她以为司献春会质问,会像在马车里面那样,问为什么顾蜜如之前亲吻他,他却不能亲吻她。
但是司献春只是沉默了片刻,并没有问为什么。
他甚至没有问顾蜜如你来自哪里,你到底是谁。
他就像从来都没有知道过顾蜜如的身份一样,说道:“没关系的。”
“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
司献春不再流泪,反倒是带上了一点温柔的笑意。
他看着顾蜜如说:“你不需要管我的,你只要……在这就好。”
“我以后都不会再说喜欢你,也不会亲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顾蜜如感觉自己被这一番话狠狠地撞了一下,撞得有一点想后退。
连这都没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有谁的喜欢是我可以不问你是谁,不在乎你是不是喜欢我,就只在乎你不要生气不要离开?
司献春的感情就是这样的。
两个人说开了之后,顾蜜如没需要任何的解释,只承诺了自己不会生气了,也不会离开,去盘一个其他的店铺独自生活,然后司献春就恢复了常态。
继续去雕刻簪子,甚至有点饿了,晚上还主动要求吃了一点夜宵。
反倒是顾蜜如掉在那儿不上不下的,莫名其妙地安不下心来。
顾蜜如倒是也遇见过喜欢她不求回报的人,但是这一类的人常常坚持不了多久。
顾蜜如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索性就没有睡觉,久违地拿了一截破木头,跑到屋子后面去练武了。
她一直练到了天亮,司献春雕刻东西雕刻到了天亮。
顾蜜如经过一夜已经想通了,反正从前那些不求回报的人也坚持不了多久,想必司献春也坚持不了多久。
只要他按照顾蜜如想的那样一步一步地步入正常人生活,喜欢过一个人,就只是他人生很小的一段路。
司献春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甚至比正常的状态还要好一些。
因为他把妻子拉进了阳光下——但是他的妻子并没有消失。
第二天早上,顾蜜如照常给他煮了美味的早饭。
司献春吃得非常香,整个人没有任何表白被拒绝的颓废,就是眼下稍微有一点青黑。
他花了一夜的时间,将那个小木人雕刻好了。
他把那个小木人和其他的簪子,一起放在了抽屉里面。
就像他把自己的感情,也放在了那里。
司献春并不是一夜释然,他的喜欢是很纯粹的,他的喜欢并不是顾蜜如了解的那种单纯地索取。
而是一种单纯的给予。
他喜欢顾蜜如这件事的本身已经让司献春非常的开心,这份感情就像那些簪子和小人一样,顾蜜如说不要,他就放起来。
顾蜜如如果拿出来,就一直会在。
顾蜜如一早上都在观察着司献春的反应,一直等到上马车准备去木匠铺子的时候,司献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一点也不像是装的。
倒是上了马车之后,司献春表现出了紧张。
他想抓顾蜜如的手,但是手伸出去了之后又停顿在了顾蜜如的手边。
然后转开了视线退回来,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袍子。
顾蜜如呼吸随着他的动作吊起来,一直就没落下去。
她看着司献春紧紧抓着自己袍子的手,手背上都鼓起了一些细小的青筋。
很显然他是非常非常的紧张,他需要安抚。
不过顾蜜如压抑着自己想过去抓住他的想法,靠坐在马车上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
司献春就真的全程没有碰她一下,甚至没有开口对她诉说自己的焦虑和畏惧。
反倒是顾蜜如把他送下马车,跟着他朝木匠铺子走的时候,忍不住一直都在观察着他。
司献春下车之后依旧腰背笔直,他的肩膀没有缩起来。正在按照顾蜜如教他缓解紧张的方法呼气吸气。
他垂在身侧的手抓着自己的袍袖,修长的指尖攥出了一点血色,隐忍着对未知的惧怕。
也隐忍着他对顾蜜如的依赖和感情。
顾蜜如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司献春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铺子的方向走,侧过头看顾蜜如温柔一笑。
他说:“没关系。”
想了想之后司献春又说:“都没关系。”
顾蜜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对未知的恐慌还是对她的感情,他都能够忍耐,他都没有关系。
他反倒是在宽慰顾蜜如。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