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你看我们眼下该怎么办?”一出了监牢,许鑫便忙不迭的问道,一副殷勤模样。
“化蛇潜伏在沧江水中,它以怨气为食,很可能继续伤人。”谢云澜沉吟着道,“许大人,麻烦你吩咐下去,派人在沧江沿岸盯守,若是发现化蛇的行踪立刻回来汇报,另外嘱咐百姓近期不要下水。”
“好,我这就去办,谢大人只管放心!”为了表现自己,许鑫亲自去安排此事。
许鑫走后,谢云澜没有急着离开,他打着灯笼绕着监牢周围巡视了一圈,一边巡视一边问沈凡:“化蛇,或者说心魔,有凭空将一个人转移到数十里外的沧江的能力吗?”
“没有。”沈凡说,“化蛇只有一些控水和魅惑的能力,而心魔本身很弱小,它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附身之人本身的力量。”
谢云澜想了想,说:“就是说他不会比袁朔强?”
袁朔那样强大,是因为他本身是皇帝,天子有气运权势在身,行事时有很大的便利,才得以凭借培育妖胎发展壮大自己的魔力,而眼下这只心魔无论附身的是谁,权势都不会大过袁朔。
“对。”沈凡肯定道,“那只女子化蛇就是心魔的魔力所化,就像那只妖蛟一样,代表了心魔眼下的实力,他比袁朔要弱许多。”
“既然这样……”谢云澜沉吟着,“何柱到底是怎么被带出监牢,一夜间溺死于沧江之中的?”
他方才对何老汉说的话只是为了激一激对方,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何柱到底是如何死的,又是否是化蛇动的手。
沈凡没说话,他也不知道。
谢云澜观察了监牢的所有出入口以及门窗的布局后,最后在牢房后方的一条水沟停留了一会儿,他唤来了一名看守监牢的差役问道:“这水沟通往哪里?”
差役答道:“通往烟水河,沧州城所有水道几乎都是连通的,并且最后都会流向沧江。”
谢云澜心里一动,这倒是解释了何柱是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到达沧江的,从水道走便可。
但是何柱又是如何出的监牢呢?谢云澜方才已经看过,牢门确实没有撬过的痕迹,并且唯一的出口处也有差役守着,这一点他怎么也想不通。
想不通便暂时不想,眼下还有别的事要做。谢云澜对着王泰吩咐道:“你去跟许鑫说一声,除了沧江沿岸,沧州城内的水道也要派人盯着,化蛇可能会从水道前往城中。”
王泰领命离去,谢云澜又对刚刚问过话的差役说:“去找河口村一个叫张厉的人,把他带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张厉?”差役回道,“谢大人,他应该不在河口村。”
谢云澜看向他:“你认识他?”
“认识!”差役道,“沧州城有名的地痞无赖,坑蒙拐骗什么都做,而且他嗜赌如命,几乎每日都泡在赌坊里,家里祖上留下的祖产全被他输光了,听说他老爹就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另一名差役也道:“他还欠了赌坊一屁股债,有一段时间被债主四处追打,幸亏后来巴结上了罗公子,还清了赌债不说,还摇身一变成了赌坊的管事,专管要账。”
“罗公子?”谢云澜心里一动,“罗鸿远?”
“对,就是罗鸿远罗公子。谁不知道这张厉就是罗公子养的狗,一天到晚狗仗人势,做些欺男霸女的勾当。”差役提醒道,“谢大人,张厉虽然就是个无赖,但孬好也算罗公子的人,您想审他的话,要不要先……”
“要不要先什么?”谢云澜笑了一声,“请示罗鸿远?”
“也不是请示,就是打个招呼……”差役赔笑道,“这样我们也好交代……”
凭罗家在沧州的势力,许鑫这个太守都得对罗鸿远礼让三分,平日里也更是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与罗鸿远交好,他们这些下面当差的更不敢得罪,打狗也得看主人嘛。
“交代,好一个交代。”谢云澜上一刻还面带微笑,下一刻神色便如同出鞘的冷铁,带着股刺人的寒芒,“我看你们是忘了自己姓什么!罗鸿远是什么东西?一介平民,你们这些当差的不向公家交代,要向一介平民交代什么?!”
谢云澜的气势平日里不显,然而此刻冷着脸时,那股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伐之气便再无遮掩,差役们各个也是人高马大的汉子,眼下被训的如鹌鹑一般缩着头,不敢吱声。
“去把张厉带过来,罗鸿远若是要交代,就让他亲自来问我要!”谢云澜冷声道。
差役们连忙前去拿人,至于剩下没走的,是要留在监牢当班,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谢云澜,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谢云澜稍微缓和了一些神色,状似无意的问:“张厉既然在沧州这么有名,那十年前他见到河神的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的,沧州本地人几乎都知道……”差役们唯恐再度惹怒谢云澜,忙不迭的答道。
然而答完了,他们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先前不说?”谢云澜冷冷地看着他们。
留在监牢当班的差役中,有几个在白天时跟着去了码头,谢云澜调查何柱溺死一案时问过河神的事,而在场差役无一人提起此事。
差役们又不说话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看到了谢云澜对河神祭祀一事的态度,怕提起此事会怪罪他们,虽说他们不是主谋,但那回祭祀,他们确实也参与了,就像沧州的其他百姓一样。
他们不说谢云澜也能猜到原因,他冷笑一声,原本只感觉许鑫这位沧州太守是个酒囊饭袋,却不想沧州历来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徐丽娘一事发生在郑睿治下,这位郑大人竟然坐视一群愚民将一无辜女子逼死,真是荒谬至极。
谢云澜想着想着又闷咳了一声,方才喝了药便感觉呛水的症状好了许多,然而眼下大动肝火,许是又把病情诱发了,罢了,等案情查明了,再一一跟这些人算账。
谢云澜转身朝客房走去,徐丽娘的事已经开始调查,但还有一事令他十分在意。
回客房的路上,谢云澜对着沈凡问道:“你觉得十年前那条雷雨夜从天上坠下的龙跟河神到底有没有联系?”
“没有。”沈凡的语气很笃定。
谢云澜停下脚步,看着他问:“为什么?”
“因为……”沈凡顿了顿,才说,“龙是力量的象征,他们同时也都是天地册封的正神,世上一共只有三、四……三位龙神,各司其职,跟河神并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提及龙神数量的时候改了两次口,谢云澜没有深究,他观察着沈凡的表情,问:“那为什么那条龙出现后不久沧州就下起了暴雨,还正好出现了河神现身一事?”
“巧合而已。”沈凡神情有些冷淡,似乎并不想再谈此事,他一个人继续朝客房走。
谢云澜在原地盯着沈凡的背影看了片刻,才跟了上去。
他的一众属下也都跟王泰一起到了沧州,此刻正住在许鑫为他们安排的院中,就在谢云澜住的客房隔壁。
他唤了一名性格比较稳重,名叫乔祯的属下过来,吩咐道:“你连夜赶去怀州一趟,用我的名义去找前任沧州太守郑睿问一问十年前徐丽娘之事的前因后果,以及……”
他顿了顿,见沈凡正坐在厅堂里吃点心,没有注意这边,才压低音量说:“问问他十年前雷雨夜坠龙是否确有其事,龙角又是否在他手里。”
“是。”乔祯接过谢云澜的手令,立刻去后院牵马,出发前往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