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2章

许越岳像个饿死鬼一样趴在餐桌上风卷残云，和安静优雅扒饭的顾苡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唐沐端着碗沉默了片刻，最后怀着一点点愧疚回到厨房又给许越岳加了炒了一道菜。

许越岳看见那盘新鲜出炉的番茄炒蛋的时候，感动得泪眼汪汪，口齿不清地说着：“谢谢爸爸！爸爸你最好了！”

唐沐端着盘子的手没忍住缩了缩，换了个刁钻的角度把盘子放下，他才看着一片狼藉的餐桌他叹了口气。

“你把饭咽下去了再说话成吗，一边说一边漏，待会自己收拾，我可不会帮你。”

许越岳闭上了嘴，忙不迭点头。

宿醉之后的唐沐有些反胃，象征性地吃了些菜之后，他就捧着自己调的蜂蜜水小口小口地抿着。顾苡谦也没有进食的需求，今天没了唐沐主动的夹菜投喂，他也只随便吃了些就放下了筷子。

但有许越岳这么一个饿鬼待在桌子上，盘子里愣是一点油花都没剩下，许越岳拍拍自己充实的肚皮，面色红润，写满了幸福。

终于填饱了肚子，理智从胃回归了脑子，许越岳砸吧着嘴瞥了眼墙上的挂钟，猛地想起了詹杨未傲给他的任务。

詹杨未傲就是个死脑筋，就算把修仙的事情透给唐沐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对方知道太多，跟个护崽的母鸡似的，想要尽最大可能给对方圈出一片安全干净的环境。

许越岳对詹杨未傲的固执有些无语，但老大这么要求了，既然劝不了，他也只能听命行事。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得赶快想办法把面前两个人忽悠出去。

“说起来，你俩下午有什么打算没有？”许越岳开口试探道。

“唔？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你下午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要把我们支开吗？”唐沐嗦着蜂蜜水随口吐槽。

“呃……”唐沐的一语中的过于离谱了，许越岳傻了眼，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唐沐敏锐地察觉了许越岳的尴尬和犹豫，却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反倒更加挑起眉调笑道：“哦，被我猜中了，你小子不老实啊。说吧，是正经事还是不正经的事，让朕考虑考虑要不要顺你的意。”

“那肯定是正经事，父皇您看我这浓眉大眼的，哪能不正经啊……”许越岳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似乎在试图凭借装可怜卖傻过这一关。

但他确实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人家可能扭起来摇曳生姿，但这动作放在许越岳身上，他还是那条略显壮硕的咸鱼，像是想要给自己翻个面。

唐沐有些庆幸自己中午没吃多少，只喝了些水。他猛地一头埋在顾苡谦肩头，企图靠魔修那张漂亮的脸对自己的眼睛实施急救。

唐沐在顾苡谦含笑地注视下得到了慰藉，等到转头朝向许越岳的时候立马面色一改，咬着牙恶狠狠地开口：“这短短的两秒，朕可能要花一生去治愈了。你这太子也不用当了，朕下午就让人把你拖下去斩了，当储备粮！”

“父皇三思啊父皇！”许越岳浮夸至极地捂住胸口嘶喊出声，最后那个字甚至还破了音。

这就是这间屋子里两个戏精的日常交流，但就是这样的日常拌嘴，在顾苡谦的眼中显得分外生动而珍贵。

唐沐听见了顾苡谦的轻笑，他仰起头捕捉到了那点转瞬即逝的笑意，自己也不禁扬了扬嘴角。

唐沐抬手勾住了顾苡谦的脖子，笑得肆意痞气：“行了太子，看在你逗笑了朕爱妃的份上，朕这次就饶过你了，下午自会摆驾出宫。”

许越岳笑嘻嘻地一拱手：“谢谢父皇~”

这两个人尽情对戏的时候，被波及进来的顾苡谦倏地红了脸，他瞄着唐沐那张近在咫尺的笑颜，声若蚊鸣：“爱……爱妃？”

“嗯，有什么不对吗？”唐沐把顾苡谦含羞的情态收入眼底，逗弄的心思更盛。他故作沉思，若有其事地低吟了几声：“好像确实不太对……”

他缓缓地凑到顾苡谦耳边，把嗓音压得低沉勾人，温热的气息打在那白玉似的耳畔：“应该叫皇后才是。”

顾苡谦一向平稳的呼吸轻颤起来，唐沐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笨拙地找借口逃离这片过于暧昧的氛围，但他这一次没有。

顾苡谦轻轻勾住了唐沐的手指，垂下那张泛着红潮的脸，眼中盛着微光，低低地应了声。

许越岳沧桑地叹了口气，已经习惯了用脸去接那令人窒息的粉红泡泡。

许越岳母胎单身至今，也看过不少情侣一口一个“宝贝”的腻歪。但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两个人之间的黏糊属实是世所罕见，全靠眼神拉丝，已经达到了旁若无人的境界。

许越岳搓了搓膀子上的鸡皮疙瘩，缩在椅子上嘀咕：“所以，你们下午出去有目的地吗？”

唐沐把自己从顾苡谦身上撕了下来，翘起腿，只留那只被勾住的手挂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约会的话……去市中心的商业街吧。逛一逛还能买点东西，也不能总让他穿我的衣服，该买点新的了。”

这货已经把出门两个字自动翻译成约会了，许越岳嘴角狂抽腹诽道。

顾苡谦倒是怔了怔，随即从戒指里取出了从詹杨未傲那里得来的信封递到了唐沐面前。

“这是什么？存折？”

唐沐在顾苡谦的示意下拆开了它，首先打开了里面那个暗红色的小册子，然后瞬间被那长长的一串零闪瞎了眼。

顾苡谦只是有要赚钱的念头，但对现代的货币价值没有概念，对那一串轻飘飘的数字也生不出什么感触。况且他不认识阿拉伯数字，也不太清楚上面到底写的是多少。

他缺席了那天晚上的拍卖会，自然不知道自己拿出的那两样东西被詹杨未傲暗箱操作放成了压轴，本来估价顶多千万级的东西，硬生生被叫价抬上了亿级。

“顾苡谦，你是去打劫银行了吗？”唐沐拿着薄薄的存折仿佛端着盆炭火，手抖个不停。

顾苡谦笑着安抚他：“只是卖了点东西罢了，我身上那些器物在这里可能比我想象得更值钱吧。”

许越岳也凑过来瞟了眼白纸黑字，捂着腰子咋舌。他想起了那天自己受伤醒来之后，看到的满地散落的药瓶，那都是顾苡谦掏出来给他治疗的。

许越岳眼神飘忽地想到，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咸鱼了，而是身价超过九位数的咸鱼王了吧。

唐沐又一次倒在了顾苡谦身上，把存折小心地塞回信封捂在了胸口上，恬着脸贫嘴道：“皇后啊，以后要靠你来养朕了！”

顾苡谦听出来了他在说笑，但还是轻轻拥住他，用认真的口吻做出了回答。

“好，我养你。”

唐沐对面前这个人郑重专注的注视丝毫没有招架之力，那片通透的紫令人无比沉醉，他毫无抵抗地陷进去了。

许越岳近距离被狗粮糊了一脸，在心里恶狠狠地啐了口唾沫，悄无声息又麻溜至极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没有让许越岳煎熬太久，他们很快就出了门。

唐沐估摸着银行的午休也该结束了，就赶快跑到了就近的银行，顶着柜台小姐姐怪异的视线，把顾苡谦存折里那笔巨款转了一小部分到银行卡里，方便使用。

顾苡谦则在银行门口抱臂而立，手心里攥着块下品灵石，神识无声地扩散而出。

方圆一里的范围内，一个又一个普通的凡人被他的神识扫过，早先他看见的那三个监视唐沐的棋子，现在果真都人间蒸发了。

那边损失了两个有些水平的杀手，大概是不想再白白丢掉三颗棋子。毕竟就那些水平缺缺的人手，既然已经撕破脸，再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干脆就把人撤走了。

他百无聊赖地甩掉手中的灵石残渣，嘴角勾起了一点残忍的弧度。

跑的倒快，让他们捡走了三条烂命。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顾苡谦面上所有晦暗血腥的神色都悄然收敛，等转过头，唐沐迎上的又是那副柔软平和的模样。

唐沐把银行卡塞进自己兜里，把存折递还给顾苡谦让他悄悄收回戒指里。

二人身形相仿，但顾苡谦还是要稍高一些。

唐沐瞥了眼身边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人，顾苡谦穿着一件属于他的长款休闲外套，里面是圆领的卫衣，白皙纤长的脖颈就这么暴露在冷风里，没有什么血色。

明明只是十一月份，天气却冷得过分，今年降温似乎有些早了。

唐沐没忍住抬手帮顾苡谦拢了拢大敞着的外套领口，他搓了搓自己微凉的指尖，飞快地把手塞回衣兜里。

“呼，今天风还挺大的。就算昨天晚上下了雨，这温度也降太多了吧。”

顾苡谦看着唐沐明明冷得不行，还要腾出手照顾自己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我是冰灵根，不会感觉冷的。”

唐沐瞪了他一眼，语气莫名地像长辈训话：“我看着觉得你冷，不行吗？”

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很好，顾苡谦盯着唐沐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脑袋，心底似乎有一团火在乱跳。

顾苡谦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塞进了唐沐的衣兜，在那个又深又黑的口袋里，轻轻捏住了唐沐的手。

唐沐知道顾苡谦的体温一向很低，在顾苡谦把手探进来的瞬间他还抗拒的抖了抖，但当两人的手相碰的时候，能够直达心底的温暖从手心蔓延。

“你的手？”唐沐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点小技巧罢了。我可以聚集和制造寒气，当然也可以转移和驱散它。”顾苡谦浅笑着解释，放松了手指，让唐沐可以随意地触碰。

这是唐沐第一次如此专注地去触摸顾苡谦的手，而且是他握剑的那只手。

它摸起来并不如看起来那么漂亮，厚实而坚硬的茧子遍布了指腹、指根和掌心，显然是为了握剑而千锤百炼。

但它握上去又比想象中柔软，有力的肌肉和坚实的骨骼都被柔软的皮肉包裹，毫无防备地递到了他手中，任他施为。

唐沐抚摸过那只手掌的每一寸，极尽轻柔的触碰。他看见了顾苡谦通红的耳尖，就知道对方一定感受到了。

唐沐放肆地笑着，一改方才的轻缓，猛地攥住了顾苡谦的手，强硬地与他十指相扣。

很温暖，像太阳一样。

顶着街道上的汹涌的寒风，被攥在手里的那一抹温度显得分外珍贵。

唐沐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微长的碎发在他脸上胡乱地拍。顾苡谦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能分明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注视着。

“之前净直接跟你扯什么追求，然后就开始占你便宜。我好像还没正式跟你说过……”

冷风灌进了嘴里，含糊了语句。

“顾苡谦，我喜欢你。”

细弱的尾音停留一瞬，很快就被风卷走了。

可也只需要那一瞬，就足够某些东西在魔修心里深深地扎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