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静悄悄暗祭船中人

“出去以后落在船尾舵室的帆顶，做个视野。”

“是。”

一切准备就绪，岳离华以元灵之态，部署后续的行动计划，随后同何萍萍一道冲出窗外。

船都抛锚了，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探甲板下面的情况。

岳离华没有选择穿过舵室去到甲板下那条费时间的老路。而是直接腾空去到伸出桨的那些镂空弦窗，平日里这船桨由水手们日夜滑动，而今却是老老实实地摆在那里，靠近了那些放置船桨的镂空弦窗向船内望去，似乎并没有人在廊桥上执掌船桨。

按说不该没人轮值才是。

若是穿过弦窗撞到哪位路过的修士，少不了元灵受损。岳离华不敢贸然行动，情急之下想了个法子，发动术法卷了船底蓄水池的水来了个小规模的水龙乱舞，直把船体击得左右摇摆，透过弦窗也能看见条条水龙翻涌，还夹杂起一丝咸腥。

可任凭水龙如何翻涌，船内并无人声传出。

莫不是水手遭遇了什么不测？

而且总觉得凭蓄水池的那些水，翻不出这么大的水龙舞。

岳离华不敢多想，纵着元灵之体从弦窗冲近船舱内，在层层叠叠的浮桥间穿梭寻找，直至船底。发现甲板下面果真空无一人。而且舱室底层的廊桥已没入蓄水池，壁灯的高度已被水淹得只剩一半，

不得了，这船果真漏了。而且之前被帆布蒙起来的走舸，居然全都不翼而飞了。

岳离华迅速探查何萍萍方位。将船底的情形腹语传音告知。顺带对何萍萍命令道：“何萍萍你在高处找找，海面上有没有走舸。一会儿我上去要你的回话。”

能察觉到何萍萍接到命令后，一个俯冲跳下了船尾的帆顶，绕着船盘旋开来，想来她目之所及该是没什么小船。

何萍萍的位置岳离华同她分开前就约定好了，自然好探知，而冷望舒的位置，以岳离华的探知能力要想准确地洞察，属实还差些火候，似乎他人是在舵室。

为确保传令不出问题，岳离华决定亲自去找人，她冲进舵室，只见冷望舒爬着舵室内的云梯在藏物的上下翻找，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舵室的水手居然也都不见踪影。

“找什么呢。”既然没人，岳离华也就现了形，对冷望舒问道，“这船怕是要沉，也不见得南烨统帅有想管的意思。怕是……”

“怕是南烨有心就想让这船沉，拉着一船的老弱妇孺做祭品呢。”冷望舒接过话题，惊世骇俗的事被他说得风轻云淡，语气中甚至还有一丝调侃。手上的活动却是没停下，半边斗橱被他翻得凌乱不堪。

“可不好这么说，船上可都是南烨人。”岳离华反驳道，“你不也是推测南烨已经没有控制着船的能力才大着胆子出来搜查的吗？得想办法救人。”

“怎么救？一船人都晕着呢。那都是因为南烨船员挨个舱室送的迷香不要都不行。只要海水没过船去，人会就都跟着没过去，跑都不会跑，你指望我一个个送吗？找解药啊。”

听了冷望舒这话岳离华一时语塞，她是知道这船上的人就算是会跑也没处跑，船底的走舸都被人移走了，这么看还真像是想要一船人的命。而且，由着别人把走舸拿走，天字甲板的高阶修士不出动反而被锁，黄字甲板忙着用迷香薰人。都没人去追查水手的下落，而且甲板下没有打斗痕迹……

想到此处岳离华直打了一个寒战。早先她曾在禁书上读到过，这世界上有些地方被神明隐去了，想要打开那些神明所设的结界，除了拥有比肩神明的强大灵力之外，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以活人做祭祀，驱动亡者的怨念冲开结界……

她不禁开始怀疑起来。南烨会不会真的用一船的老弱妇孺做祭品。

半晌，岳离华谨慎地向冷望舒询问道，“你怎能确定解药就在舵室里吗？”

冷望舒回道：“听那些修士在走廊里落锁的时候有人问到，有人没系紧面巾，中这香毒，怎么办？那领头的修士说是可以去去舵室找解药的。”

连解药都带好了，下手的果然是南烨人。

冷望舒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这世上开启神迹的方法并不只有剧烈的灵力波动这一种，也有人是以活人为祭开启神迹。保不齐南烨高层就是这么打算的。留着灵力去应对神迹里面可能遇到的危险多好。秘泉是那么好拿的？再说了，这些老弱妇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是南烨英烈的遗属。若是一块没了，南烨每年能省下不少赡养遗属的开销。”

“真是无耻。”岳离华攥紧了拳头，极力忍着愤怒对冷望舒提醒道，“你如此找怕是要找到楼船完全沒入大海。你是不知道那香的解药该是什么样的吧？知道的话快点用招来术啊。”

冷望舒这下却是将手里的事情停下来了，站在云梯高处面带囧色，“我只是觉得不一个个翻找容易落下些意料之外的瓶子，呵呵。”

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真的不清楚解药会是个什么样了。

“也是，你只对酒瓶了解得全面。”岳离华无力地调侃道，“你掐掉的那节篆香有带在身上吗？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这里有解药，再不济，对于药物我总比你熟悉啊。”

“好吧。其实我不敢保证迷香的篆文是不是跟迷药的效果有关，但还是给你看看吧。”冷望舒说这话的样子颇像孤注一掷的赌徒，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将一绣袋扔给岳离华道，“不过你探查迷香的成分时千万小心，别贴上去闻啊。”

岳离华接住那绣袋，倒出香屑直接用火系术法燃了，就全当冷望舒说得话是耳旁风，深吸了一口。这一口气呛得，差点让以灵力维持的化形之体散了。

可要了解香药的成分必然要靠闻来弄清楚，要知道有些带有药性的植物烧起来没味道，甚至还要用尝。遂又取了些未燃的香粉，放进嘴里。透过满嘴的苦味，仔细品味其间各种差别。经过这番折腾，到也能分别出个大致成分。

“小火花！”

大概是因为冷望舒深知岳离华为人，自打将那绣袋扔给岳离华，就时不时地朝她这边张望。许是岳离华被那苦味激得表情不太好看，被瞧见了，冷望舒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是连忙从云梯上奔了下来。

“你总说这个虎那个虎我看就你最虎，万一这香上有毒怎么办？我跟你说过南烨的迷香厉害，我在北境就着过他们的道。你可别阴沟里翻船人没救成再把自己搭进去。”

岳离华御使灵力将冷望舒翻出的抽屉都推了回去，示意自己无事。心里又暗暗盘算了一遍解药该有的成分，将斗厨里有这些成分的药物都用招来术探了个遍，终于在斗厨的末端一方格中找到药剂，让那药剂飞到手中。

打开瓶盖闻了闻确认是解药无疑。里面装得是烟丸，这仍是种通过点燃发挥药效的剂型，而且杂质更多，燃烧起来烟尘弥漫，能会发出来的有效成分却很少。

岳离华掂了掂手中精致的小药瓶，叹息道：“要给一船人解毒，怕是不太够。”

“迷香的毒解个差不多，人能走就得了。再不济，挑些个相对年轻力壮的分解药，让年轻人扛着老的走，也不够吗？”

岳离华望着冷望舒期盼的眼神倍感无奈，他这法子理论上可行。却没将不可测的因素需要考虑在内，那便是人心。

“罢了，为今之计，还是期盼这船别沉。”岳离华捻了手里的传送符，将卧于天字甲板舱室的肉身传送到灵体之上，以保证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不留弱点。宋丹阳似乎就在他的舱室休息，也不难探知到他的位置，岳离华遂用腹语传音下达行动指令，“宋丹阳，别躲着了，我们群芳阁单方面宣布与南烨航海队伍决裂，速带着帮手来舵室备战。何萍萍，探查离这里最近的岛屿，有岛屿的地方就该有浅礁，用风给我指个方向，待我将船帆调整到顺风方向，御使风法让这楼船全速向岛屿方向前进。”

“所以你是打算让这船在礁石群附近的浅海搁浅，不至于淹死太多人？”

“嗯。”岳离华肯定地回答了冷望舒的问题，又向他拜托道，“船底的水流还得靠你推一把力，给这轮船加加速。还要麻烦你看看这船的漏点有没有修补的可能性。这船上天字甲板的高阶修士应该都还在，我需要留在船上牵制他们，恕不能同你一组行动。”

“明白，包在我身上，如果发现水下有什么情况，我用六十四卦云遁暗语向您通信。”

说着，冷望舒跑出舵室，岳离华跟在他身后叮嘱道，“即是南烨计划好的航行，说不定有本领高强的水法修士藏在海底，行事要加倍小心。”

而后只听冷望舒“扑通”一声纵身入水。

岳离华顺着他的身影望向海面，她觉得冷望舒听没听见这叮嘱到真是难说。海平面肉眼可见的低了许多。

看样子，留给救援的时间，比想象中要短的多。

这时，一阵邪凤伴着羽毛吹过，岳离华知道，是何萍萍找到浅礁的方向了。

岳离华割断舵室的锚绳，使船在海水的推动下得以航行。而后一面爬上舵室悬挂船帆的屋顶上，一面腹语传音道：“厚德，把船往东南方向推，宋丹阳何萍萍，到船尾的帆下找我。”

此时原本负责调整船帆的水手早已将船帆卷起，不知去向，岳离华得以顺利的张开船帆。

正当她要将船帆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时，察觉远处一股凛冽的气浪朝她袭来，只见一黑衣修士从天而降。岳离华担心船帆有什么闪失，情急之下寄出折扇，坎卦轻扣，化做一柄流光巨盾当下气浪。谁料那修士下一刻直袭击船尾，这厮分明是为了毁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