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再是一个人的秘密

“如军师，真的值得吗？”

莫林沉默了许久，声音有些低沉。

对于如道林的作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万年前界面大战，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师兄师姐甚至是灵界的千万生灵勇于赴死，皆是如此。

有些东西不一定对错分明，世界上也不一定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人们坚持的不过是心中的那份执念，只不过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莫林心中的执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小友说笑了。”

如道林微微一笑，替古序斟了一杯茶水，陶醉地闻了闻醉人的清香，“三千世界，何来值不值得一说，人立于天地，但求无愧于心，这便是我一生最大的追求了。”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先生大义。”

莫林神色郑重，对这位没有一丝修为的青衣相士发自内心的敬佩，也许真如他所说，天命使然而已。

“只是尽了微薄之力，”如道林洒然一笑，目光流转着深邃的光芒，“小友，不妨说说在下为何诈死。”

“道林曾多次书信提到你，老夫也想看看，你能看透几分。”

古序也来了兴趣，适才的低迷一扫而散，饶有兴致的看着莫林，就连冷清雪也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诸位这是要考我，那晚辈便大胆一回。”莫林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他也是入了天火学院之后思索了良久，才明白其中的猫腻，“天荒城守着大明北方门户多年，固若金汤，有天险可守，有雄军十万，以先生的眼光定不会看不出拜月的狼子野心。”

“哦？继续说下去。”如道林轻咦一声，眸子中有难以掩饰的赞赏。

“镇北王虎视眈眈，但是他们长居于南方，对于大明中部并不是很适应，再者镇北军的实力要强于橘红军，即便他们拿下了明都，短时间想要攻下池央城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镇北军想要守住池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完全有能力分军天荒城，加上天荒城地利的优势，拜月除非倾出举国之力，肯定是攻不下天荒城的。”

“而天荒城却沦陷了，我也是想了很久才确定，先生是故意如此。”

“先生，我说的可对否？”

莫林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似笑非笑地望着如道林，若真如心中所想，这可是一盘大棋。

“小友果然聪慧过人，继续说下去。”如道林面含笑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明和拜月对峙多年，两国之间的冲突已经不下万次，双方结下了血海深仇已经到了不可调解的地步，以先生之智慧，自然不会偏于一时之安，永绝后患才是王道。”

莫林继续说道，脸上浮现出深深的叹服。

“我有何所图，小友请言明。”

莫林可谓字字珠玑，如道林忍不住微微心惊，内心暗暗庆幸，还好这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不是敌人，不然自己所图将是一个笑话。

“乌拉河天险阻挡着拜月，同样对大明有着同样的束缚，只有将拜月军引入大明内部，才有机会重创他们。”

“不得不说，这可是一部险棋，弄不好歼灭不成反而引狼入室，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可以肯定先生必定准备了一份大礼等着拜月军。”

“先生果决之策，令人叹服。”

莫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由衷地感叹道。

冷清雪和古序并不知其中内情，听着莫林娓娓道来，恍然和惊叹两种情绪交织在脸上，内心忍不住深深地震惊。

天荒城陷落，世人将其原因归咎于南北之间的对立，导致天荒城空虚，即便是拜月的军参达塔那也没有看透，没想到却被莫林简单的几句话道明。

相比于如道林的老谋深算，莫林这种有勇有谋的天之骄子才更为可怕。

召东途是知道其中内情的，本以为军师就是考考他而已，莫林最多只能猜出一部分，没想到却说得如此透彻，心中忍不住骇然惊厥。

“孺子可畏，当真是孺子可畏。”

如道林忽然站起身来，朝着古序微微一拜，“师尊，有些事我想单独和莫林聊聊。”

“道林，有什么是我这个做师父也听不得的，不妨就在此说。”古序微微有些不悦，道。

然而，古序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态，态度十分坚决。

“罢了，罢了，你们聊吧，”古序没有继续坚持，对这个特殊的弟子充满无奈，挥了挥手看向召东途，“去准备客房，然后再来些酒食，那地方可不是人呆的，老头子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对了，别忘了园外那几个小兔崽子。”

“是，前辈。”召东途恭敬地说道，率先退去吩咐下人准备，这可是一个取悦古老难得的机会。

冷清雪很识大体，不用莫林吩咐随着古序退下去，他们要单独谈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众人离去，亭子中只剩下如道林和莫林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小友，你们名字都有个林子，算是有缘之人。”

沉默了许久，如道林率先打破了平静，喃喃道。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莫林替如道林斟了一杯茶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如道林再次陷入了沉默，两人似乎能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过了许久他微微一叹气，“小友，你应该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人吧。”

“先生这是何意？”

莫林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惊起了惊涛骇浪，不知道如道林这么说所指何意，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慌张和惊骇。

“那我便明说了。”如道林将莫林斟的茶水一饮而尽，神色肃然，“我曾经占卜过你的命数，你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莫林表情微微一滞，内心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看不到你的未来，却窥得了一丝你的过去，”

如道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泛出前所未有的惊恐，顿了顿道，“天塌地陷，群魔乱舞，冥凤展翅，永封于心，我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短短的一句话，却将莫林在界面大战中经历一字不差的道明，莫林即便定力再好也掩饰不住内心的骇然，脸上已经被惊惧和惶恐填满。

“刚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也许就是和你有些相像罢了，后来越想越是不对劲，我虽然道行尚浅，看到的只是模糊的景象，但是轮回之力展现出来的东西是不会有错的。”

“自诈死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结合你的经历背景和炼丹师大会上的表现，我还亲自去了天火学院查阅了无数古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界面大战邪灵乱世，半神九幽冥凤为祸灵界，风天尊舍生取义封印九幽冥凤，这些万年前的往事已经很难查询，但是天火学院中的藏书阁中却有零星的记载。”

“那个人就是你，我说的没错吧，风天尊。”

如道林没有理会莫林的反应自顾说道，面容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疑惑、敬畏、惊诧、惶恐交织在一起，已经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了。

风天尊！

三个简单的字落在莫林的耳中，如雷音贯耳，让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如道林也没有催促，静静地看着他。

自从苏醒以来，风天尊这三个字是莫林潜藏在心中最大的秘密，甚至连自己最亲近的冷清雪几女也没有提起过，本来打算将这个秘密永远埋没在心中，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光辉历史，更多的是那深入骨髓的痛。

现在再次被提起，惊诧之后莫林心中反而更多的是淡然，还有对轮回之力的敬畏之情，这种逆天的本领实在太过可怕了。

如道林口口声声说自己道行尚浅，莫林却清楚，他的轮回之力的修为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深度，不然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秘密。

也许，他的寿元本来还很长，只不过是窥得了自己的秘密，触犯了天道，才会寿元大减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没想到还是被你看透了。”

莫林洒然一笑，身上散发出睥睨天气的气势，这种高贵的气质对他来说仿佛与生俱来的一般，

“为了此次占卜，我几乎是耗尽了寿元，求来生死丹才有一段时间的苟延残喘，现在终于了却心中的疑惑，便是死也值得了。”

如道林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神色，这种事情说出去根本没人会相信，就连自己也觉得是荒诞至极，一个人怎么可能度过悠悠万载而活着，而且还以十八岁的少年之躯体，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口中说的确定莫林是风天尊，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直到莫林亲自承认，这一切都变得值得的了，突然感觉轻松许多。

道法三千，各有不同，轮回之力是最为神秘的道法之一，如道林本以为自己能将轮回之力修成大成，然而天道使然，他命中注定有一劫。

莫林，就是他的劫难。

他，甘愿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