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与眼球对视良久,陈宇转头看向杀戮公主。
“如你所见。”杀戮公主咧嘴:“是两个眼睛。”
“但为什么是活的?”
“所以这就是它的艺术之处啊!”杀戮公主眼底逸射着精光,扭曲的面容下,自豪洋溢:“你想听吗?”
“愿闻其详。”
“半年前,我抓捕了一个精神失常的一星超凡者。正准备处死,他的妹妹来了,说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他哥。”
杀戮公主仰头,望着圆形玻璃内飘荡的眼球,冷笑:“但我作为主……城大执法,怎么能带头违反律法呢?于是我……把他妹妹也抓进来了。明明能两个一网打尽,我为何还要跟她换?”
“他们犯了什么罪。”陈宇问。
“刑法那么多条,我怎么知道?”杀戮公主皱眉。
陈宇:“……后来呢。”
“后来,嘿嘿嘎嘎……就是我艺术的展示了。”杀戮公主呼吸开始急促,语速也加快:“我把他俩绑在一起,让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妹妹,亲眼目睹他哥的身躯破碎,仅剩头颅。接着又挖出妹妹的眼球安在她哥眼孔里,接上视神经,再让她继续观看自己身体的遭遇……”
一缕缕粘稠的唾液,从杀戮公主嘴角流淌。
它的独眼中,已经遍布血丝。
“你敢相信吗?这对兄妹对彼此的感情,竟然深厚到我无法理解的程度!我只是这么简单搞了一通,妹妹的灵魂就怨灵化了。嘿嘿嘿嘿嘿……”
杀戮公主浑身颤抖,欣喜若狂:“一星超凡者,竟然也能怨灵化!闻所未闻。真的是太幸运了。如此神奇的灵魂,我又怎能暴殄天物的用来融合魂珠呢?自然是把她的灵魂抽出,塞进了眼球里。制成了这个工艺品。”
陈宇:“……”
“半年了。”它猛低头,看向陈宇:“如你所见,眼球还保持着可怕的生命力。代表那女人的灵魂仍处于怨灵化。看来……什么时候,她对她哥的感情削弱了,对我的仇恨模糊了。才会彻底失去活性吧。”
陈宇:“……”
手指搭在城主之枪的左轮枪柄上,松开、又按下。
陈宇面无表情的沉默了许久,点点头,道:“你的确是个比城主还了不起的艺术家。”
……
离开杀戮公主的“豪华庭院”,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下行进。
石道,重新开始逼仄。
地板,也似乎是故意被鲜血浸透。
每走一步,脚掌都会带起粘稠、发臭的血液,拉出至少10的血丝。
耳边尽是奇怪的哀嚎,或奸笑……
‘五代十国,礼崩乐坏。’
‘四海渊黑,中原血红。’
‘有生不如无生,为人不如为鬼……’
陈宇脑海内,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头皮一阵阵抽痛。
而面容扭曲,身上穿着一片片破布条的杀戮公主,却无比享受其中,倒吊在监狱石道的天花板上,手脚并用,快速爬行。
嘴里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诡异笑声,与周围的“杂音”交相呼应。
听在耳中,竟隐隐有动听的节奏和旋律。
“我们到底要去哪。”陈宇喉咙发紧。
“都说了,带你逛逛咱们执法部。以后,你可是要成为二把手的。”杀戮公主转头,甩起自己连着视神经的大眼球:“我们的城主红大人,嘿嘿嘿嘿。”
就这样。
一人踩着血水。
一“人”沿石道爬行。
又走了五分钟,差不多深入地底数百米。才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座巨型石窟,正静静呈现在陈宇面前。
石窟的顶端,用明显是幼童手臂,拼凑成了三个大字——卷宗室。
“唰!”
天花板挂了一路的杀戮公主猛地一跃而下,在昏暗红色灯火中,宛如一道黑色的光,仅能看清残影。
瞬间,便出现在陈宇身后。
唾液流淌的嘴巴,搭在了陈宇的肩膀上:“到了。”
陈宇:“……”
“恭迎大执法!”
下一刻,石窟内,两名长着人头狗身的超凡者立刻钻出,四脚爬动,尾巴疯狂摇晃,冲到杀戮公主身旁,绕着圈、谦卑、幸福、迷恋的伸出长舌头,舔舐它黏糊糊的脚掌。
“吼……”
从喉咙深处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杀戮公主转头看向陈宇,友善的举起另一只脚:“你也要舔舔吗?”
“谢谢。不用了。”陈宇摆手:“我现在比较着急,逛完了就走。”
“好。”杀戮公主点头,收回了缝合着各种皮肤与毛发的脚掌:“你要是想……舔了,随时找我。”
陈宇:“行。”
“小东西,这里就是卷宗室了。执法部的心脏。是我每天……的办公地点。以后,也是你的。”
“卷宗室……”陈宇眯眼:“做什么的。”
“收集了城内所有超凡者、以及居民的身份……底细。还有违法违纪记录、工业、军……业生产报告等乱码七糟的。咕噜。”
“明白了。现在这个执法部,还有我没逛到的吗?”
“没了。你可以走了。明天,中午准时来我这报道。正式上班。”杀戮公主伸手,将自己凸出的眼球向内塞了塞:“但今晚离开前,先帮执法部做件事,也算你第一个任务了。”
陈宇:“什么任务。”
“把监狱里的一个无罪平民释放,带他回家。”
“释放平民吗。”陈宇冷笑,若有若无的讥讽:“我还以为普通人进来就一定死在里面了。”
“噢吼吼吼。作为大执法,要讲法律。有罪的必须处死,无罪的也必须释放。”
说罢,杀戮公主有些懒洋洋的挥挥手,径直走入石窟内,消失在陈宇视线里。
“走吧。”这时,那两个一直舔舐杀戮公主脚板的超凡者站起身。由大狗身躯支撑的头部,居高临下、耀武扬威的看着陈宇,眼神傲然:“今晚被释放的犯人,在A道404监牢。”
“我自己去?”陈宇挑眉。
“难道还让我们陪你去?”两位狗身人头的超凡者,异口同声。
“行。释放的犯人是什么名字?”陈宇问。
“闫大彪,家住水溶街13号。出了城堡向左走。”
“好。”
也懒得多说什么,陈宇转身便走向了A通道,数着两侧监牢的门号,很快,抵达了404监牢门口。
锈迹斑斑的栏杆内,“拥挤”着五名罪犯。
有男有女。
但都早已似人非人。
沉默片刻,陈宇推开那扇可能从未上过锁的牢门,右脚埋入,浅浅踩在血液、肉沫、排泄物混合的泥泞中,淡声开口:“谁是闫大彪?你被释放了。”
“……”
监牢内,五人毫无回应。
“谁是闫大彪?!”陈宇放大声线。
五人里,其中一人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抬起黑乎乎的脸,看向陈宇:“闫…闫大彪……”
“你是吗?”陈宇问。
“我…我……不是。”犯人张了张嘴,吐出一口黏糊糊的液体:“闫大彪……怎么了?”
“他被无罪释放了。”
“啊……我就知道,真好……”犯人浑浊的双眼隐隐发亮,随后低头,手脚并用的在泥泞中翻找一阵,捧起一条断裂的腐烂大腿:“给…给你……”
陈宇:“???”
“它……就是闫大彪。”
陈宇:“……这是断肢。”
“闫大彪的……断肢……最大一块。”犯人吃力的摆动双手,比比划划:“他……被石磨碾烂了,都没招,所以他被……宣判无罪了。”
陈宇静静看了犯人手中的大腿许久,深呼吸一口气,不顾脏污的接过:“谢谢。”
“啊?”犯人茫然……
离开执法部。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宇看也不看一眼身后逐渐远去的城堡。
那里太暗了。
远不如前面亮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