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在战场上练就的本领算不得什么,何况……”戚烬拧眉,“我自幼就没有父母。”
初上战场的时候因为粮食不够只能自行解决温饱问题,戚烬的狩猎本领便是在当时万分恶劣的情形下学会的。如果猎不到猎物,敌人还未攻过来他们就会活活恶死。
戚烬的回答分外笃定,落在白靖谦耳中便成了另外的意思。白靖谦双眸微眯,戚烬是在为别人探究他的身世而刻意回避?思及此处白靖谦心下对戚烬的身份越发警惕。
白靖谦还想再问戚烬是否对自己的生身父母是否全然没有印象,尚未开口就被打断。
“兄长在想什么?火堆的火都要灭了。”白娴婉牵着宋寒霜走回来柔声提醒。
白靖谦笑容微僵,一声不吭走到火堆前坐下往火堆里加入新的干柴。
小溪边宋寒霜不知说了什么把白娴婉逗地笑个不停,说笑完两个人一起帮着戚烬处理洗好的肉。一边的戚烬不怎么说话,只有在宋寒霜开口问他的时候他才会答上两句。
白靖谦的目光佯装漫不经心地从戚烬脸上掠过,探子送回来的消息他已经翻看过无数遍,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他心中猜测的结果。
戚烬长着一张刚毅秀气的面孔,不似中原人长得惊艳多情,他的骨像与高挺的鼻梁更似南疆人的面貌,尤其是面部表情柔和下来时那双瑞凤眼看着越发眼熟。
这次带着宋寒霜出来游玩戚烬本就预备带她吃些野味,所以特地事先准备了盐巴和辣椒面。把肉清洗干净切好串在捡来洗干净的树枝上,上烤架前还特意把肉划开方便入味。
戚烬每个动作都十分认真,宋寒霜与白娴婉也跟着聚精会神地帮忙在烤肉上撒盐。
三人分工合作不到一柱香时间肉就烤好了,出于待客之道的礼貌戚烬先把烤肉递给其余三人,然后把烤得最好的给了宋寒霜。
白靖谦睨了一眼被烤得滋滋冒油的烤肉上粗略撒着盐巴和辣椒面几不可查地离得远了些,他堂堂南疆王子自出生起就是锦衣玉食,哪里似野人一般吃过东西。
“多谢将军好意,不过本王近日身体不适吃不来这些辛辣熏烤之物,你们吃就是。”
白娴婉好歹与白靖谦有同一个爹,哪里看不出白靖谦是嫌弃野外的烤肉不上档次。
“将军莫要介怀,王兄近来确实身体不适只吃得下府中的东西,出门前王兄的吃早饭时让厨房备了好些珍馐玉食,汤还喝了两碗,想来是这会子还撑着吃不得山里头打来的荤腥。”
白娴婉实是个极温柔的人,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教人如沐春风。
可只要是能听得懂人话的都能听出白娴婉这是话中夹藏温柔刀,暗指白靖谦金贵吃不得这些粗野的东西,但方才说要一同吃东西的不是他自己么?
宋寒霜收到白娴婉暗戳戳的示意于是跟着搭腔:“如此说来倒是我与将军疏忽,王子身份尊贵哪里能吃得这些东西?您贵脚临贱地本就不应该,哪里能纡尊降贵与我等同食?”
宋寒霜跟着白娴婉一唱一和,看着白靖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阴沉下来心里很是痛快,佯装忧心道:“王子面色怎有些不好看?可见是被风吹着了,还是快些回府才是。”
白靖谦到底是个老狐狸,被宋寒霜如此戳脊梁骨面色依旧很快便恢复如常。
“多谢宋姑娘关怀,我原先是饿的,坐了一会又撑得厉害,实在吃不下。”
他笑得十分和善,倒显得宋寒霜前面说的那些话有些咄咄逼人。
有那么一瞬宋寒霜仿佛在他身上看到楚月淮的影子,宋寒霜眼底不自觉闪过一抹厌恶。
尽管宋寒霜很快就收敛了眼底的神色,她眼底的情绪仍是被白靖谦尽收眼底。
“宋姑娘头上戴着的簪子好生别致,我记得这是前年宋姑娘生辰时三皇子命人千里迢迢送到南疆去的,不过是一支簪子不想过了这么久宋姑娘还是如此重视。”
白靖谦的话倏然在宋寒霜耳边炸响,宋寒霜蓦地抬眸下意识去摸头上的发簪。
碰到发间的簪子时宋寒霜愣了一下,果真是那支簪子。
今日绿瑶被常韵听叫去说话,出门前为宋寒霜梳头的是新来的婢女。想来那婢女不知这簪子的含义只是瞧着好看就戴在宋寒霜头上,而她出门着急不曾细看。
戚烬对上宋寒霜有些心虚地向他这边看来的目光眼神微变,拿着烤串的手缓缓收紧。
白靖谦方才的话如复读机般在宋寒霜脑海中回方,比起面对戚烬的心虚宋寒霜更多的情绪是觉得毛骨悚然。不过是一支簪子,白靖谦竟了解地如此清楚。
这是否说明他在暗中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亦或是派人调查过?
“不过是随手拿来戴上的,三皇子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二人青梅竹马,是小时候才会说话就在一起玩笑的好友,他送的礼物我自然珍视。”
宋寒霜特地把“好友”二字咬的极重,她知道白靖谦对戚烬虎视眈眈,却没想到白靖谦如此恶心把心思动到她身上,真是下着冰雹吃面条,也不知他怎么张得开嘴?
小时看《红楼梦》时看书中说王熙凤“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这句话用在白靖谦身上同样适用。
白靖谦出身好、样貌好,无可挑剔的一个人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长了张嘴。
“哦?是么,即如此可见宋小姐应当对三皇子无意。”白靖谦拿着干柴去拨快熄灭的火堆,奄奄一息的火又再度燃烧起来,烘得人浑身发烫。
“无意,从来都无意。不过这是我个人私事,王子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
言下之意:关你屁事?
宋寒霜此刻对他已经没什么好脸色,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冷不丁被风呛了喉咙猛地咳嗽起来。戚烬原本面色微沉,听宋寒霜咳嗽起来时心下一紧立即坐到她正前方为她挡风。
“今日风有些大,我们吃完东西便快些回去吧,不然受了寒如何了得?”
白靖谦静静打量着戚烬的神情,尔后扭过头笑问宋寒霜:“我有句话藏在心中许久,宋姑娘可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