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因境遇凄惨,加之物资匮乏,难免会为了争夺物品起争执,宋寒霜偱声匆匆寻去。
就连劝人的话,宋寒霜都一并想好。找过去时,她已经准备好卖一卖这张老脸。
可看到围着流民的官兵时,宋寒霜傻眼了。此处怎么会有官兵?何况相府的人在此。
穿着盔甲的官兵,一把夺过流民手中的食物,不顾流民的哀求,把东西丢在地上。
然后当着流民的面,把东西踩地稀碎,紧接着,又把流民的帐篷毁坏。
而被他们欺负的不是旁人,正是卢氏,她怀中的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卢氏亦手足无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宋寒霜一个箭步上前,拦在卢氏面前,厉声喝止二人。
卢月红在逃亡途中,已经见过太多的官兵,那些人,若不是敌军,就是驱赶他们的人。
加之怀中的孩子被吓着,卢月红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瑟缩地躲到宋寒霜身后。
看到打翻在地的药碗,宋寒霜眸光一寒,这些药都是上好的药材,更是流民救命的东西。
绿瑶听见动静也赶过来,看到出现的官兵也是一愣,怎会有人到这里来。
“你们都是谁的人?陛下尚且默认他们安置在此,你们却到此地来打砸,到底意欲何为!”
若非不明这些人的身份,宋寒霜就是一巴掌打过去,也觉得难平心头怒火。
此处离元京有几里的距离,对于宋寒霜救助流民一事,乾皇没说什么,也未阻止。
那些文武百官,不出手帮忙也就算了,想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添乱打砸。
在这种时候,会是谁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跑到这儿来为难流民,宋寒霜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晏檀清惊讶万分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宋寒霜的出现,晏檀清感到有些惊讶,方才他便觉得奇怪,这些流民过的太好了些。
听到晏檀清的声音,宋寒霜虽有些惊讶,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也就只有他了。
“二殿下在此,寒霜一样倍感吃惊。”宋寒霜面无表情地对其行礼,实则暗暗鄙夷。
“殿下。”属下凑到晏檀清耳边,低声道:“据小的所知,这些人为宋小姐所救。”
下属的话令晏檀清微怔,竟然是她,难怪,这些流民为何能在此安置下来,若无人从旁帮忙,这些流民只怕早就饿死,这些人死了也就罢了,省了之后的诸多麻烦。
假若宋寒霜没理会此事,他如何回到今日这番境地?他的难处,原来皆因宋寒霜而起!
宋寒霜倘若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怕要当场笑死,做错事不知反省,反而怪起他人来。
“这些流民,皆是霜儿亲自救治的?”目光掠过宋寒霜沾着黑炭的手,面色有些复杂。
她竟然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方照顾身份低下的流民?晏檀清的脸色愈发难看。
“是,我偶然出城碰见他们,见他们身世可怜,又饿得瘦骨嶙峋,寒霜自以为,身为一个人,但凡有良心些,都难以对此视而不见,寒霜也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
宋寒霜淡声开口,她不要求所有人做活菩萨,但好歹也该做到不要落井下石。
可显然就连这一点良心,也不是人人都有,眼前的晏檀清,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霜儿,你身为丞相之女,乃名门贵女,焉能与这些平民混迹在一起,岂不降了身份。”
晏檀清自认为自己和善,可殊不知他这副样子落在宋寒霜眼中,平白让人觉得恶心。
宋寒霜抿了抿嘴,可谓怒极反笑,看着眼前之人,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他这等自命不凡,是觉得自己披着皇子的身份,就十足的尊贵?
可若是没有百姓的追捧,谁把他当一回事?他倒是会自己垒高台,当起了人上人。
也不知原主是怎么想的,真是瞎了眼了,竟能被晏檀清迷的神魂颠倒。
甚至在小说最后,还为了晏檀清的劳什子白月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见宋寒霜不语,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晏檀清还有几分耐心,继续劝解。
“霜儿是女儿家,难免见着觉得,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他们就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他面容带笑,可说出这番话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仿佛是在说,这些人就不应当还活着。
宋寒霜急得,与大越接壤的边境,是晏檀清的人在看守,想来那边出了事,他未能及时察觉,因此受了乾皇的训斥,于是就把怒气都撒在这些流民身上。
“看来二殿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旁人就命如草芥,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宋寒霜面无表情开口,揭穿晏檀清的龌龊心思。
说来也真是奇怪,晏檀清分明就是这么觉得,宋寒霜把话说开来,他的面色又难看至极。
绿瑶虽讨厌晏檀清,可没想到宋寒霜敢如此说话,担忧地扯了扯宋寒霜的衣袖。
不管怎么说,晏檀清也是当今皇后之子,而自家小姐的婚事,还是皇后定下的。
“霜儿这是什么意思?”晏檀清冷下脸来,语气也不如开头那般客气。
“殿下身为王侯,吃着老百姓交的税,更应该关爱百姓,视民如子,而不是现在这般。”
她这么说,便是相当于直接责骂晏檀清,吃着百姓的税贡,却不做自己应当做的。
似晏檀清这等人,就是素日里太给他脸,以至让他觉得自己何等尊贵。
他不仅仅是花孔雀,还觉得自己处处高人一等,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些话戳中晏檀清的痛处,他脸上的温文尔雅再挂不住,当场翻脸冷哼道:“你身为女子,其中厉害你如何懂得?到底是一介妇人。”
“来人,把宋小姐送回丞相府。”晏檀清冷声吩咐。
跟在晏檀清身边的侍从面面相觑,主子的意思不可违抗,可眼前之人,乃是丞相之女。
无论是自家主子,还是旁边那位,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侍从一时之间很是为难。
见宋寒霜不动,晏檀清没料到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脸色愈发难看,上前意图亲自把宋寒霜送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