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霜回到相府,才下马车,就注意到相府门口停着辆马车,是宫里来的。
率先下车的绿瑶亦注意到,脸色顿时白了白,担忧地看向宋寒霜,后者眉头微蹙。
近日宫中并无大事,宫里的人,多半不是冲着宋青宣来的,静默片刻,宋寒霜便淡然一笑:“莫慌,到底来者所为何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寒霜率先走进相府,前堂果然有人在交谈,宋寒霜未曾停顿,迈步走了过去。
一进前堂,就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坐在交椅上,正与常韵听说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响,堂屋内的人同时看过来,常韵听的面色显然不好,先给宋寒霜眼神示意。
宋寒霜与常韵听对了眼神,上前对太监福了福身:“寒霜见过李公公。”
“杂家是来宣旨的,还请宋小姐跪接圣旨。”李公公扬起下巴,好似什么都不能入他的眼。
圣旨如皇帝亲临,宋寒霜闻言跪下行礼,实则暗暗冷笑,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李公公念出圣旨内容,上头写的尽是文绉绉的漂亮话,大致之意只有一点。
那就是乾皇亲下圣旨,重新为她与戚烬赐婚,只不过婚期定在明年的秋分。
在皇帝下旨前,宋家就与将军府议定婚事,婚期就定在来年春天。
乾皇把婚期改到秋分,一下把两人的婚期拉长。尽管不知乾皇有何目的,宋寒霜却可肯定,乾皇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此番举动,自是为了来日布局。
宋寒霜下意识皱起眉头,常韵听察觉自家女儿出神,悄悄扯了扯宋寒霜的衣袖。#@$
她这才回过神来,在常韵听的暗示下叩首领旨谢恩。李公公宣读了圣旨,便没什么事。
把圣旨交给宋寒霜前,还不忘标榜皇帝一番:“陛下如此用心良苦,宋小姐可要知恩。”
宋寒霜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皇帝为了算计戚烬,确实足够用心良苦。
尽管内心一万个不情愿,宋寒霜还是露出明朗欣喜的笑,应道:“那是自然。”
她可不得时时惊醒自己,不然哪天乾皇下手,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传旨的太监前脚刚走,宋青宣后脚就回到府上,得知皇帝重新赐婚的消息,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一家三口的第一反应皆是:乾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宋青宣摒退下人,一家三口在暖阁里坐下。宋青宣甫一坐下,就直言自己的想法。
“陛下心思缜密,他不会无端下旨重新赐婚,你的婚事只怕还会有变。”
宋青宣为官多年,乾皇的手段,他是一路看过来的,这道圣旨,便意味着他开始布局。
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家女儿,宋青宣长叹一声:“你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太被动。”
皇帝一朝开口,他们的处境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眼下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寒霜抚上手腕上的玉镯,再度抬起头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女儿明白。”
乾皇自以为心思缜密,殊不知他的狐狸尾巴,早已露出来,她倒要看看,他能做什么。
与此同时,一只信鸽在一座府邸上方盘旋,直至有人从屋内走出来,信鸽才落在来人手上。此院中建筑是南疆风格,这里不是别处,正是白娴婉的公主府。
白娴婉取下信鸽带来的信件,看过信中内容后眼神微变,收起书信匆匆离开。
她才从后院走出,长廊拐角处就走来一人拦住她的去路,一股山茶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白娴婉尚未抬头就先行礼:“女儿见过王后。”
来人头戴银冠,面容清冷无情,她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娴婉,微微抬手,一阵铃音响起,白娴婉才站起身。来人雍容华贵,气质清冷,正是南疆王后。
“你的伤才修养好,不待在公主府,匆匆忙忙要去何处?”南疆王后淡声开口询问。
白娴婉性情温和,可在南疆王后、自己的母亲面前,她总不大笑得出来。
并非母女隔阂,而是南疆王后威压逼人,举手投足间,皆带着神圣不可侵的贵气。
如此一来,站在她面前时,你便下意识跟着肃然起来,不敢轻易在其面前嬉皮笑脸。
“女儿的伤已无大碍,女儿的同门师妹回乾朝已久,我甚是想念,所以想去大越一趟。”
段毒师门下,同门弟子之间关系皆十分亲密,尤其对门中年纪最小的师妹,最是疼爱。
小师妹?南疆王后走到廊沿边,看向庭院中的白山茶:“你说的,可是那位宋家小姐?”
南疆王后虽时常来公主府,但极少与白娴婉闲聊,白娴婉受宠若惊,肃然应道:“是。”
“她初来南疆时,瘦得跟一只猫似的,你与容尘都宝贝地很,眨眼她都到了议婚的年纪。”
南疆王后声音清冷,慢悠悠地开口,仿佛是不经意提起此事,闲来无事说一说。
可白娴婉知道不是,白娴婉心里咯噔一下,眼底划过一抹警惕。
南疆王后行事目的性极强,从不会在事不关己的事上费心思,她怎会忽然提起宋寒霜?
“我听闻,她已定了亲,夫婿是位将军,大越将才如过江之鲫,不知相府小姐的夫婿,有何等出挑之处?你此前不是出访大越?可见过此人?”
南疆王后语气平静,白娴婉心思通透,却从中听出别的以为来,她是在打探戚烬。
白娴婉想起之前的疑虑,抿了抿唇后抬起眼帘,南疆王后侧身站着,白娴婉只能看到她清晰冷淡的面部线条,她终于知道白靖谦为何那般着急,因南疆王后对戚烬不是完全不在意。
“女儿倒是听说过,有关那位将军的身世。他自幼无父无母,是从军之后才崭露头角。”
白娴婉的余光钉在南疆王后身上,妄图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可结果令人失望。
“他兴许,还有南疆人的血统。”白娴婉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谨慎地试探着王后的反应。
“哦?”南疆王后终于有了反应,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似笑非笑地看向白娴婉。
“女儿当时出使大越,在宫宴上与他见过几回,他的面相,有着几分南疆人的特点。”
白娴婉言辞逐渐大胆,只要南疆王后有反应,就说明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可南疆王后只是摘下一朵白山茶,漠然转身离开:“大越如今不安定,内部势力斗争波谲云诡,你身为南疆公主,这种时候应当敬而远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