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马车,从外看来虽不大,可里头的空间宽敞,坐下三人也不觉得拥挤。
马车内置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置着玉质的熏炉,用的乃是上好的羊脂玉。
看宋寒霜的穿着打扮时,方莲就知宋寒霜身份不简单,如今听她提将军府,越发小心谨慎起来,待宋寒霜放下帘子,她才小声询问。
“以后奴婢随了小姐,就是小姐的奴婢,可我还不知小姐是哪家的贵女?”
方莲小心地开口询问宋寒霜的身份,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宋寒霜有些无奈。
“我?我乃丞相之女,不过也只是一个身份罢了,你不必有什么压力。”
宋寒霜轻快地解释着,为方莲宽怀,方莲若长在城北,素日里想是没接触过达官显贵。
如今她脱离苦海,忽然得知买下自己的人是丞相之女,心中说不戚戚然是假。
宋寒霜不想端架子,不然在旁人看来,还以为她喜欢拿相府来压派人。
她的身边,有绿瑶一个贴身女使即可,不过有时候事多,有个人帮着绿瑶做事也好。
方莲愣了一会,随即自卑地低下头,把沾着泥土的指甲藏进衣袖之中。
可是她的衣服有些小,哪里藏得住?任她怎么藏都藏不住,可谓是捉襟见肘。
“小姐身份如此尊贵,是我冒犯了,我身份如此卑贱,就连做小姐的丫鬟都不配。”
方莲垂着脑袋,语气闷闷的,想到宋寒霜光鲜的身份,不免自怨自艾起来。
她埋怨自己身份不如人,绿瑶与宋寒霜却没往那方面想,绿瑶听了反而“噗嗤”一笑。
随口玩笑道:“天底下的人何止千万,不同身份的大有人在,这有什么?当奴婢又如何,跟着的若是好主子,又能养着自己,何乐而不为?还是说你想当小姐?”
其实本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方莲的眸光暗了暗。
但只是一瞬,她就红着脸摇了摇头,腼腆道:“绿瑶姐姐误会了,我不过一时感慨。”
听出她话中的怅然,宋寒霜好奇地看向她:“怎么了?说起来,你的爹娘怎么了?”
提及自己的爹娘,方莲面色有些哀伤:“他们,已死了。我愿也算是富家小姐,家中虽不是权贵,但过得还算富足,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
方莲说着,头埋的越发低。宋寒霜与绿瑶对视一眼,心下明了。
难怪落魄至此,方莲还注意时时收拾自己的形象,在失去爹娘乃至以前富足的生活之后,尽力打扮自己,是她为自己保留的最后的体面。
听说了方莲的身世,绿瑶对她越发同情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小姐宽仁待下,对我们都是极温柔的,到了相府,你只管认真办事,日后存了钱,你要是想离开,随时问小姐赎回自己的身契就是。”
绿瑶是相府的家生女儿,虽说是下人,其实过得并不委屈,只是夫人严厉些。
见绿瑶这么说,方莲才安下心来,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之后就跟着姐姐学东西了。”
方莲大绿瑶几岁,但两人格外合得来,不一会就聊了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
原本宋寒霜心情有些沉重,听着她们唠嗑,心情不自觉跟着好起来。
路上热热闹闹,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几人都没什么感觉,倒似眨眼就到了将军府。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宋寒霜不放心方莲,就留下绿瑶陪着她在马车内等着。
“我独自去见将军就好,你留在这陪着方莲,正好,同她说一说府里头的规矩。”
说完宋寒霜就下了马车,绿瑶觉得宋寒霜吩咐地有道理,笑着点了点头。
待宋寒霜走远,方莲才凑到绿瑶的身边,好奇地问关于将军府的事。
“小姐即是丞相之女,与将军府又是什么关系?”方莲天真地开口问,什么都不懂也似。
等着宋寒霜的功夫,绿瑶重新为宋寒霜灌了个汤婆子,预备着待会为其暖手。
“哦,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将军府的戚将军乃我国镇国将军,同时也是我们小姐的未婚夫婿,他们的婚期都已定下,聘礼也已经过了门,就等着好日子呢。”
绿瑶忙活着手头的事,一边回答方莲的疑问。
她并未注意到,在提及戚烬的官衔时,方莲的眼神有些闪烁,随即又恢复如常。
宋寒霜敲开将军府的门,管家见来人是她,行了礼也不多问,轻车熟路为其带路。
来到书房门前,宋寒霜轻手轻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堆积成山的书籍,之后才是戚烬。
拾起一本落在地上的书,宋寒霜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兵书。
放眼望去,地上掉落的,桌案上摆的,皆是兵书,宋寒霜吸了口气,一时心疼不已。
她今日前来,本是想同戚烬说说南疆王后的事,可见到戚烬为了练兵头疼,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余心疼。罢了,段念说的那件事,暂且先瞒下罢。
“边关的仗不是已经打完了?将军怎么看起兵书来?还看这么多?”
宋寒霜把掉落在地的书捡起,帮戚烬整理好才放回桌上。
看了眼戚烬手中的兵书,宋寒霜神色微变,试探道:“是为了那批新兵?”
戚烬闻言抬起头,揉了揉眉心,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批新兵愚笨,任我怎么教,他们都学不进去,亦学不会。”
身为将军,戚烬是少有的待属下和善的,对下属也素来宽容。
能让戚烬感慨愚笨的,便是资质不怎样。可招募新兵,皆是有要求门槛的。
有那么几个不成器的还算正常,若所有人皆是如此,很难让人不去想有人故意为之。
“会不会……那些人是故意与将军作对?”宋寒霜说出心中猜测。
戚烬对她所言不予置否,可见他自己也是心如明镜。宋寒霜苦着张脸,戚烬却自信满满。
他为将多年,虽从未居功自傲,但就不服管教的新兵,他不至于就愁得无法。
“霜儿莫要担心,我既然应承下此事,定会做好。他们想做刺头,也得尝一尝做刺头的后果。不服管教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得到教训。”